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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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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诸多细务交待完结后,李忱便命各将收拾行装,带好盖有汉州刺史及团练使关防的文书,即刻动身。

眼下的情势虽然没有到千均一发的地步,却也是时不我待,决计不可拖延时日。

李忱眼见各人乱纷纷离去,自从出长安后,他身边的能臣心腹日夜奔忙操劳,待到此时,除了宁知远还留在汉州之外,其余各人竟走了个干净。

叶知雨得他吩咐,星夜赶往南昭。他为人精滑不过,知道不可贸然求见,需得以落魄文人的身份,在南昭呆上一段时间,然后再投靠当地的蛮人,这才容易被接纳。若是直接便求见那南昭国相,鼓动他对大唐用兵,只怕立时就被人下令拖将出去,立斩阶下。

他远走南荒,宁知远以长史官的身份,负责提调管理州衙的日常事物,却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待流民恳荒之事一起,宁知远总负其责,更是无力兼顾其它。

李忱呆立片刻,因此时竟然无事,便信步而行,直入自己内室房中。

他的诸多侍女内侍多半留在长安,唯有平常侍寝的几人,被他带到此地。其余大半,都留在长安城内。

李忱此时所居的房间,乃是原本的刺史后院的正房所改建,四门五间,甚是轩敞。地铺木板,上陈精致的波斯毛毯,间杂金银物品、精致陶器为饰,与寻常的百九及官吏比,到也算的上是精致奢华。

他本意到也并不喜欢如此,只是自幼在皇宫大内和王府长大,身处所居的地方都是极尽奢华富贵,这么些年下来,若是让他居于陋室草舍之内,却也委实难以习惯。

“殿下,今日回来的真早!”

李忱信步而入,却见几个帖身侍女身着单薄,衣袖直挽到肩头,各自手持巾栉,正在房内洒扫清洗。

见到李忱入内,各女都是惊喜,娇笑连声,迎上前来。

李忱见她们均是香汗淋漓,一个个面露疲色,却也心疼。忍不住道:“你们也是。这样的粗重活让下人们来做,哪有亲王的床边枕头人,做这样的事!”

却听众女叽叽喳喳,一齐答道:“殿下,你的内室怎么可以让那些人随意进来!”

那香儿更向他白眼道:“要干净整洁的是殿下,现下装好人来可怜咱们的也是,这可真真是两边讨好,咱们却是两边受气。”

李忱被她唇枪舌箭,一番抢白,却是嬉笑一声,也不着恼。这些待女都是贫家女儿,自幼跟随李忱,并无什么见识。唯有忠心事上,心里只有李忱这个主人在,凡事均以李忱为先,因其如此,李忱对她们也甚是疼爱,偶有小过,也从不责罚。况且他身有现代人的意识,让那些粗壮男人,将这些小姑娘叉小鸡似的拖下去,剥了裤子打屁股,这样残暴的事情,还真的做不出来。

如此这般,这些年相处下来,这几个待女早就摸清他的脾气秉性,与他对答说话,到也不必如此客气。

到是紫儿向来伶俐乖巧,见李忱脸带忧色,并不如何愉悦,便连忙以眼色斥退其余两女,自己上前,奉上细瓷茶碗,向李忱道:“殿下,我看你的神色,好象并不怎么高兴?”

“到也没有什么烦心的事,只是府内突然空空如也,心里竟没有了着落。”

见几个美貌女子都是一脸不解,李忱到也不想与她们细说,只笑道:“这好比开弓射箭,箭飞去了,心里却觉得空落落的。因为箭在手中,则在你掌握,飞将出去,就得看老天啦。”

又嬉笑道:“好比我与你们行房,有没有儿子,得看老天。”

众女原本安慰于他,道是光王神射天下无双,怎料他突然转口提起床弟之事,众女均是脸上飞红,一时扭捏不能做答。

李忱看的大乐,无论如何,古时女子自小接受的是不一样的教育,哪怕在床上娇吟婉转,下了床后,却又是庄重自持,绝无现代女子那样的豪放举止。

他正自咪眼享受,却听众女中年纪最小,容貌亦是最美艳的冰儿向他嗔道:“殿下还说心疼咱们,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界。在王府内室,都是以芸辉香草涂壁,四壁洁白如玉,不染灰尘,现在这里,一天不打理就是灰尘满室。”

她挨近李忱身边,拉着他的手臂,向他道:“殿下,我昨日寻得九姐,让她拨钱往长安购买芸辉香草,她就是不依!殿下的钱,还不是用来治置产业,过的舒适一些,偏九姐看的那么紧!”

李忱只觉得眼前衣香鬓影,一阵阵撩人的香气在鼻间萦绕,冰儿丰腴性感的身体依附在自己身上,再加上她衣实单薄,委实让人觉得旖ni万分,情难自禁。

只是听到后来,她菲薄九妹,李忱却听的很是不乐。虽然不便发火,却也将她推开,沉声道:“你知道什么!若是以你的打算,布置我这个内室就得两万緍钱,现下四处用钱,哪里能用在这个不急之务上!”

见她神色委屈,李忱虽是心软,却是不肯屈就安慰,吩咐诸女不必太过辛苦,便推门甩手而出。

自从叶知雨外出,宁知远以长史的身份负责州内日常事物,近山堂的所有事物便全数交由九妹署理。她每日绝早起身,梳洗之后,便至后院李忱书房,处理由全国各地送来的细作谍报,还有各处的农庄、田场、茶庄、酒楼妓院的收益,亦需由她提调管辖。再有将情报分析判断,将重要的汇总成册,送给李忱观阅。除此之外,李忱府内各项杂务琐事,亦是她一手操持,各级下人不过依她命令,奉命办事罢了。

她对李忱如此重要,李忱又怎会听从侍女之言,让她为难。

到是此时想起此事,却觉适才心烦的原故为何。

无论今时往日,让英雄折腰的,无非是五斗米罢了。李忱让流民恳荒,发放农具耕牛,又招募士兵,与吐藩互市换取牛羊战马,若是光凭汉州一州的力量,决计无法支持。汉州库房如洗,不过三千余緍铜钱,其余的柴草、绢、丝、布帛等物,加起来不过万緍,早就被李忱使的精光。明年收入,可以留在州内使用的,亦不过数万緍,本州正常开销后,所剩无已。

现下所费的钱财,多半是李忱自身的家财。他是亲王,按朝廷规制,食邑万户,食封其实不过三千。他与那些受宠的亲王不同,皇帝不但没有格外封赐上好的庄田、湖泊、森林,就是连山地也没有给他半分。每年以食实封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王府内的开销,若不是在外面秘密添置产业,现下的光王李忱,当真是两袖清风,空空如也了。

李忱满脑门的钱财官司,一直待行到九妹房外,天色已经昏黑一片。

他止住意欲通报的下人,自窗户缝隙往内窥探,只见九妹挺身跪于室内案前,正皱眉凝神,查阅帐薄。

李忱见她神色,知道想必也是在外帐目入不敷出而苦恼。这些日子来他花钱如流水,各人拿了他的手条,到九妹这里领了钱便行,却是无人虑及光王的钱财是否足够。此时看到九妹如此操劳,李忱只觉心中感动,却又觉很是惭愧。

原本想入内与她攀谈,却见她皱眉不已,李忱亦知她只能节流,无力开源。与她商谈,难免要被训斥一通。

他踮起脚步,轻轻离开,及到庭院正中,只觉得苦恼不已。适才刚从内室出门,又不欲去见九妹,一时间竟不知往何处去。

徘徊片刻,却隐隐约约听得城南有一阵阵钟鼓之声响起。

他知道这是城南的玉真观道士在做晚课,自己来汉州日久,除了接见各级官员,召会城内的豪门大家,城内各处,却也很少有心去闲逛。此时无聊,倒是可以一逛。

当下叫了几个仆众,带上灯笼,又令人将宁知远唤来,两人谈谈说说,并肩而行,往玉真观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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