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岑炀还是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目的。
“我在等人。”
“等人?等你家人吗?还是……”
夏树仔细想了想,好像都不太可能是,难不成他有家人在这里去世吗?
岑炀冷漠又苍白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温度。
在夏树的视线里,岑炀的嘴角有了些弧度。
“在等一个对我后半辈子来说都很重要的人。”
往后的每一天,夏树都把这句话放在心上,他一直很想知道岑炀等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但是直到十七岁,夏树都没有找到这个答案。
没找到答案归没找到答案,他倒是见到了苏杨。
面前这个,在这么大的锅里,在锅里这么多食物里,能精准地和自己夹到同一块肉的人。
俗话说得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岑炀丝毫没顾他们两个人的战争,筷子灵巧地把那块肉周围的食物都捞走了。
而夏树还在和苏杨争夺那块肉,势有吃不到那块肉就绝不罢休的劲头。
苏杨脸上没什么表情,内心却已经隐忍多时。
夏树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我说,我都快走了,说不定这是和你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就连一块肉都不愿意让给我吗?”
苏杨不屑地笑了声。
“就是因为你快走了还来这刷一波存在感,让我很不爽。”
这句话说的满是醋味,可惜岑炀已经吃的差不多了,先回卧室休息了。
夏树露出一个讽刺的微笑,先松了手。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苏杨最讨厌别人这幅“名侦探柯南”的样子,搞得好像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但夏树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明显情绪低落,胃口也不是很好了。
“你今天晚上就走吗?还是明天早上。”
苏杨吃饱了,心情稍微好了点。
夏树头也不抬。
“明天早上的飞机,今天晚上估计也睡不了几个小时。”
“我送你。”
夏树有点惊讶,抬眼就刚好和苏杨对上视线。
“为什么是你送?我要小柯送我。”
“他早上起不来的,你不会不知道他有睡眠障碍吧?”
苏杨坚决不打算让岑炀送夏树。
这能是“送他走”吗?别到时候连岑炀也一起回不来了。
夏树神色变了变。
“他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苏杨听到这句话就明白夏树的概念大概还留在之前。
或许之前这屋子里是有两个卧室的?
“我天天和他睡一张床,这点破事需要他开口告诉我吗?”
夏树拍案而起。
“什么?你居然不是一直睡沙发吗?”
苏杨:“……”
他不是没睡过沙发,正是因为睡过所以才格外排斥,因为在沙发上真的睡不舒服。
岑炀躺在卧室的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脑子里有点乱。
其实他现在这个状态是不太能听得清楚客厅里在讲什么的,但是奈何客厅的二位情绪都比较激动,声音很大,所以他想听不见也难。
如果明天早上要去送夏树离开的话,他今天晚上估计也是完全失眠状态,不知道苏杨会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夏树跌坐回座位上,像被砸到头一样晃了神。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可能天天同床共枕?”
“怎么不可能,你要不要进卧室看看,看看床上是不是两条被子和两个枕头。”
夏树站起身,真的打算进卧室看看,却被岑炀拦住了。
“都要走了,在意这些做什么?”
夏树一直觉得岑炀的声音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坎。
小时候只要听见这样冷漠的好像山泉水一样冷冽的声音,就好像卸下了防备和烦恼。
现在,岑炀的声音却是在无形中肯定一件他并不是很想接受的事情。
“所以,你等的人就是他吗?”
这句话被夏树说的很小声,小声到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见。
岑炀没给出准确的回答,却在夏树抬眸的时候微微垂了眼角。
是默认的意思了。
夏树点点头。
“既然这样,我应该为你高兴的,今天打扰到你很抱歉。”
接下来,岑炀做了一个让夏树意想不到的举动,他伸手抱住了夏树。
现在夏树的鼻尖全是岑炀衣服上和头发上的薄荷柠檬香,在刚吃完火锅的他看来,这种香气闻起来很凉,冷热交替的感觉有点刺激,柠檬的清香却让人上瘾。
夏树想起来很久之前他们的拥抱,还是因为岑炀那天不知道为什么,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夏树想要把自己的外套给岑炀,却被拒绝了,当时夏树也顾不了那么多,只能强行抱住岑炀,再把自己的外套给岑炀穿上。
那天岑炀坐在家门口,夏树也陪着他一直坐在家门口,坐了很久,久到岑炀身上的衣服都差不多干了,但是夜风的凉意又开始渗透在这个城市里,还是没有人给岑炀开门。
夏树还记得那天他拥抱住这个满身倔强的少年的感觉,带着几分酸涩的心疼。
他也记得那天他们两个一起吹过的凉风,见识过的夜幕。
那些记忆好像从诞生开始就一直扎根在他的心底,就算过了这么多年,也依然崭新。
但是物是人非,没想到最先离开的会是自己。
“去了美国好好照顾自己,别再总吃火锅了。”
夏树低着头靠在岑炀肩膀上笑了笑。
“也没机会吃了,美国的饮食文化可是和这里不太一样。”
岑炀点点头,想要放开夏树,却又被夏树反抱住。
“小柯,我会回来找你的,可能时间会比较久,但是我肯定还会回来的。”
岑炀没出声,慢慢等着夏树的下一句话。
苏杨在旁边看着,感觉实在融不进他们的频道,只能去阳台继续看看校刊,这时候唯一适合他的事情居然变成了找找破旧校刊里的线索。
“岑炀……如果你说不希望我走,我就不走了,反正我在这也能混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