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苏杨的缘分,是他亲手制造出来的一场血色邂逅。
从他无数次站在窗台上,或偶尔有一次有机会去公园里近距离看见苏杨的时候开始,岑炀就明白,如果他不做出任何努力,他这辈子都不会和苏杨这样拥有不平凡人生的人扯上关系。
但是他自己都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巧合。
母亲在被父亲抛弃之后,自我消沉了好几年,之后就忽然有了婚约,嫁给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结婚的第一年就怀孕生下了一个小男孩。
岑炀对于自己的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并不十分待见。
不光是因为,比起自己,弟弟拥有完美的人生,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家庭,不出意外会有幸福的一生,从小就能得到最好的物质和教育,上贵族学校,有家教老师,吃穿不愁,也不会缺爱。
以后就算成绩一般,也能被送去国外留学,进入家族企业。
唯一的遗憾或许就是不能自由选择自己的婚姻,但是只要他们再有其他孩子,这个选择也并非会那么死板。
但是巧合的就是,岑炀在家里翻到了母亲的病历本。
上面写了很多复杂的医学术语,他并不十分理解,但还是能明白,因为第一次恋爱的打击,烟酒和不规律饮食,多年不健康的生活让母亲已经失去生育能力,这就说明,他们是奉子成婚,结婚之后的第一年母亲生下了孩子,也会是这辈子的最后一个孩子。
因为不敢把这件事情告知岑家人,所以母亲不得不把东西都藏在这个载满回忆的破房子里面。
差一点一起被埋葬的,还有他自己。
那天苏杨遇到了绑架,几个黑衣男子拉着狼狈不堪的苏杨不知道打算做什么,旁边停了一辆面包车。
因为长期跟踪苏杨,观察他的生活,所以岑炀能看得出来,这不是苏家的人,苏杨是真的遇到了危险。
但是他这么瘦弱不可能帮苏杨解除危机,所以,岑炀把目光移向了自己旁边的弟弟。
那时候岑炀还没有自己的名字,因为他的出生是来自未婚先孕。
但是弟弟岑炀有一个光明的身份。
岑父一直很忙,平时都是母亲自己负责照顾孩子,自从生产之后母亲一直生病,所以也暂时不能回归工作岗位。
岑炀拉住弟弟的手,递给弟弟一个超大的彩虹色棒棒糖,并且好声好气地嘱咐弟弟在这里站着不要乱动,他马上就回来。
得到一向瞧不起自己且淘气的弟弟的勉强同意之后,岑炀偷偷跑到角落里面观察这一切。
但接下来的一切完全出乎岑炀的意料。
苏杨不知道和那些人说了什么,忽然挣脱了束缚,跌跌撞撞跑到弟弟那边,又不知道和弟弟说了什么,刚好他们今天的衣着都差不多,苏杨拿走了对方的外套披在身上,拉着弟弟就想跑,结果又被后面匆匆忙忙追上来的人拦截,场面一片混乱。
最后岑炀眼睁睁看着自己亲弟弟被那些黑衣人带走。
他就站在现在脚下的这个位置,抬头就能看见那家卖棉花糖的店铺。
那时候店铺门口还没有这么明显的监控摄像头。
岑炀吃完了棉花糖,抬起头直视店门口的监控摄像头。
弟弟被那些黑衣人带走之后就一直了无音讯,那天岑炀差点被母亲打死,但是即使被打的吐血他也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来也巧,或许都很好地继承了母亲的基因,岑炀和弟弟在眉眼间是十分相似的,一看就知道是母亲亲生的。
弟弟一下子失踪几个月都没有音讯,母亲为了隐瞒消息,把身份过渡给了自己,带着自己去办理了身份信息。
虽然严格来说并不是完全继承了弟弟的身份,但是名字是一样的,出生日期也和弟弟是一样的,也算是没有多大差别。
“忽然想起来你应该会喜欢就给你买了,算是你在我输液的时候尽职尽责照顾我的报酬。”
苏杨的回答无懈可击,表情也很轻松自然,不管从什么地方都看不出倪端。
但是岑炀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最差的结果就是,他调查了很多苏杨的事情,苏杨也查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但是如果苏杨查到了,应该不至于这么平静,不管怎么说,弟弟生死未卜,过去这么多年,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他们俩都有责任。
岑炀本来就没打算让弟弟生活有多幸福。
这个弟弟从出生开始就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不仅如此,还光明正大地在母亲面前提及多次想要把自己赶出家门。
岑炀到现在都忘不了,弟弟在家的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他只能站在门口远远看着弟弟依偎在母亲怀里,好吃好喝地享受着。
“妈妈,你是我的妈妈,不是他的,对不对?”
“就算这样,哥哥还是要叫的。”
“不是我哥哥,我没有这样的哥哥,我只要妈妈和爸爸,其他的我都不要。”
这么任性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肯定会被母亲打个半死,但是从弟弟嘴里说出来就变成了孩子对家庭的依赖和撒娇。
“好好好,你不认哥哥就不认,以后你也没什么机会见到哥哥的。”
岑炀冷冷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俩人一唱一和。
他知道的,从出生开始,母亲就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未来,否则也不会对他这么不管不顾,到现在,他连一个正式的名字都不曾有过。
“小柯,我们走,不要和这两个人在一起了。”
夏树因为过于担心岑炀,特别躲在门外偷听,没想到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岑炀的手被夏树紧紧握着,刚和夏树走下楼梯,他就晕倒了。
因为两天没吃饭,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力气,现在稍微有点运动量,他的身体就受不了了。
后来醒来的时候,岑炀发现夏树趴在他手边。
因为之前夏树想要睡岑炀的房间被岑炀发现并拒绝以后,夏树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先过问一下岑炀,如果他不同意就不会这么做。
岑炀微微垂了垂眼眸,耳边回响起幼时,夏树在他耳边轻声的呼唤。
“小柯,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还晕不晕,你饿不饿,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