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墨璃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漠然看着申钥儿在她的眨眼之间,就瘫倒在了她的足下。en8.
心脏处的郁填之气终于沉积厚发,全番流露,若非是几世的修练,此时,她一定仰天大笑。
她上前一步,用足尖挑起申钥儿的下颔,带着女王般地蔑视眼神,冷声:“安神汤,依据上古遗族札记上册所配制,喝了后,神智清醒,却任人支配,任是大罗神仙也挣不出一丝反抗之力。且,喝了安神汤后,我可以随意对你进行催眠,改变你大脑中记忆层的影像,甚至,在你身上下蛊,让你一辈子象个活死人般地苟活!”
看着申钥儿眸中透着层层茫然,经年的失意在这一刻得到抚平,她眉眼一弯,神彩露出极少见的飞扬跋扈,“你也有想不明白的事呀……那你就眨一眨眼,代表你的请求,那我这个老师就会开恩,好好教教你,也不枉你我师生一场!”
一段眸光对峙中,申钥儿双眸如定住般,无一丝晃动,终于,颜墨璃抑制不住心头一吐而快,先俯下了身躯,在申钥儿的耳畔轻语,“记得你曾经被秦邵栋的人重伤么?重伤后,我用我自已的血输给了你,所以,你的第六感觉就无法感应到我的戾气,这是你对我毫无戒心的原因,申钥儿,我告诉你,这场戏才刚刚开始上演!”她伸出手,指尖轻刮过申钥儿细细的肌肤,如果可以,她此刻一定会生生把她的脸皮生生揭下,可不行,眼下,她还需要忍。
她恨恨地收回手,她不能在申钥儿的身体留下一丝伤口,否则,精明如她,一旦明日恢复清醒,既使记忆被她清除,依申钥儿的性情绝对会追查个水落石出。
“灵碎子虽然只学了东阁的十分之一的本事,但她教你的易容术确实不错,啧啧,可要是和我比,简直是小儿科!”言及此,颜墨璃突然声线一变,“你说……今晚,在榻第之间,我若用这声音和阿臻说话,他会不会更信上三分?”
那声线,浑然是申钥儿的声音。
因为安神汤使然,申钥儿的呼吸轻而缓无法体现出她此时的情绪,但——她那一双皓眸依旧是一片沉宁,仿佛置身事外,在冷冷地欣赏着颜墨璃眉飞色舞的模样,仿佛在欣赏着一出丑陋的表演。
笑容迅速抽离,最终被一种狼狈的愤怒所代替,为什么到了这地步,她还看不到申钥儿的仓惶不安的模样?
“申钥儿,别强撑着——”她近乎失态地伸手欲掐住申钥儿的脖子,可在近一寸时,生生的撤回,颜墨璃十指相扣,忍得声音都在颤抖,“更别用这种的眼神看着我,我……失去的不比你少!”言及此,颜墨璃双眸一下变得灰败,咬牙声中带着抑不住的妒忌,“而你,从来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但,颜墨璃很快就调整了自已的情绪,她深深呼吸几下后,开始脱下自已身上的衣裙,而后,将它藏在榻下。
她时间不多,她清楚地知道,根本不需要在情绪是浪费太多的时间。
带着故意羞辱的动作,颜墨璃开始动手剥扯申钥儿身上的衣裙,眸光中漾着狂澜,语谩声声,“你想把真相告诉他?今夜要与他洞房?啧啧啧……我现在告诉你,你做梦!他是我的男人,我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你更别指望成为大魏的皇后,至于洞房……今晚就由我来替你吧!”
颜墨璃将她托至榻底,而后,开始从带来的食盒中拿出几捆红烛和大红的轻纱帐。en8.
她迅速换掉原先单一的素纱榻帐,并在榻中央放上一面干净的元帕。
她从怀里拿出火石,开始点燃蜡烛。不到一刻时,原是素雅的将军帐营,变成红纱轻帐,成了女儿乡。
一室的红烛,沿着案台放着,一个圆两个圆交叉着,每个圆首尾相连,牵牵连连着。
这是川西白族少女在洞房夜时,为了与新郎拥有一段天长地久、前世连着今生再续来世,缘续缘,生生不息的缘份,而祈愿。
望着一室的喜庆,颜墨璃的眸中却满是荒凉,她知道,踏出了今晚这一步,她的爱再一次又走进了死胡同,既便来日能得偿所愿,却骗不过自已内心。
“阿臻,若可以,我从不愿走这一条路!”她嘴角凄凉一弯,提袖抹去了眼角的泪。
那一室的蜡烛中,有三根是她动过手脚,她服过解毒,自然无事,可练武之人一走进这寝房,内力就开始渐散,要是在寝房里呆久,便会如服了她配置的安神汤一般,四肢无力,任人摆布。
她等今晚的机会等了很久,她胃腹里的蛊已经可以放养出来找宿主,她要植入秦邵臻的心脏,也只有如此,他将来方离不开她左右。
但秦邵臻的身边又不乏有能人,一旦查出是她下的蛊,只怕她连命也保不住。
因此,她方设下这一计,届时,让秦邵臻以为是申钥儿暗算了她,把一切的罪扣在申钥儿的头上。
备好一切后,她迅速藏到榻下,安静等待着秦邵臻的到来。
她侧首,看了一眼呼吸轻得几乎让人感受不到的申钥儿,幽幽一笑,“我知道你醒着,我更知道你恨不得马上置我于死地,或是到了明日,只要你活着,你就会审判我!可我告诉你,你什么办法也没有。因为事成之后,我会洗去你脑子里有关今晚我所做的一切。”
申钥儿茫然地睁着眼眸,尽管四周仿如跌入一种凝结的虚空,可颜墨璃的声音依然一字不漏地渗进她的耳膜。
突然,她感到一阵风的掠动,似乎吹动了红艳的帷缦,一声细小的开门声传进了她的耳朵。
她仅凭第六感觉就知道,是秦邵臻来了。
“阿锦……”他唤了一声,虽对一室的红烛感到不解,但他依然如往日般,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一本详细记录地形图的册子,一页一页地翻着,遇到有些标记有误的,他拿提了笔纠正,并在边上做了详细的注解,嘴角溢出一丝温润之笑,“怎生路痴到这等地步……”
时间静静流淌,不到半柱香时,颜墨璃从榻底爬了出去,申钥儿痛苦地闭上双眸,她的第六感觉再一次警示她,属于她和秦邵臻的灾难降临了。
果然,她听到,那低低袅袅,与她的声音十分相似的女子声音,“殿下莫惊,我是申家八小姐,六哥曾经给你看过我的画像,你当识得…。六哥将我许配了给你,可惜父母向来喜欢七姐,欲让七姐代替我成为你的王妃……尤其是母亲,她只认定七姐才是大魏的皇后。”她嘤嘤而泣,那哭声带着仕家少女惯常的虚假!
果然是最优秀的心理师,如此维妙维肖演绎出一个高门仕家教出来的女儿——浅薄、逐利、姐妹相争!
颜墨璃将全身脱力的秦邵臻搀扶到榻上,小心翼翼地解着他的衣襟。
虽然,此时的秦邵臻眼神带着迷茫地看着她,而颜墨璃亦知此时的他已然认定她是申钥儿,可他那样空洞的眼睛还是让她心里直发怵。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再次亲手对她最心爱的人下了这样阴毒的蛊。
“我是被逼的,蛊我在你身上下了,我的一切只有依靠你了,你一定要让我先成为你的正妃,他日,亦让我成为大魏的皇后,我方会帮你解蛊——”她不敢去接触他的眼神,口中喃喃轻语,带着催眠的力量潜进他的记忆层,她知道,从此后,他会恨申钥儿入骨——
……
榻下,申钥儿强烈的感应到秦邵臻心里的厌憎——
她的唇启启阖阖,可怎样努力,她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甚至,颜墨璃的安神汤让她的泪腺都停止了工作,惟无声无息地感受着越来越浓的荷尔蒙气息。
“如果,如果你执意要跟六哥提起今夜,六哥一定会伤心欲绝的,他向来最疼的是我,而我……我会跟六哥说,是你强迫了我……”
不知过了多久,颜墨璃俯低身子,将她从榻底拖了出来,而后,将申钥儿身上最后的一件薄衣除尽,便将她放在了秦邵臻的身边。
颜墨璃俯下声,在她的耳畔阴阴一笑,“在你安神汤的作用解除前,我会清除你脑子里一切关于晚上的记忆,并在你脑子里植下今夜的幻像,让你以为你和他鱼和水之欢……呵呵,到明天,你看到我,依然会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而他——”
颜墨璃缓缓抽直身子,犹豫片刻后,方看向榻中央的元帕,那帕上一团触目心惊的红,明明是她第一次所遗下的证据,却——
心口瞬时开裂——
颜墨璃倏地揪住心口,只感觉那里被一点一点地抠出,渐渐地被掏空,一种让人窒息的疼痛排山倒海一般朝她碾了过来,
她忘了动,忘了呼吸,双眼暴睁欲裂地盯着申钥儿,咬牙切齿,“他会以为是今晚是你,为了申苏锦,秦邵臻一定会把这口气忍下,他不会让他所谓的申苏锦知道,原来,他所说的性情与申苏锦相似的八妹原来是如此的阴毒,呵呵呵,申钥儿,这是你挖出来的坟墓,现在,就安心地葬在下面吧!”
颜墨璃穿戴整齐后,从怀中掏出一根银链,轻轻地在贺锦年的眼前摆动,口中轻轻细语,“钥儿,看着链子,幻想你现正在蓝天碧水下潜水……你记得,现在别告诉他你就是申苏锦,因为大魏与苍月的战争虽结束,但秦邵臻夺嫡之战未胜,若他身边少了申苏锦这个有力的干将,他的夺嫡之位将更难,所以,等他登上帝位后,在你们的新婚之夜时,再告诉他不迟,切记……切记!”
秦邵臻醒时,看到榻的狼籍和身边的少女时,肺间冒出一股阴寒,昨夜发生的一切,象幽灵般慢慢地钻入他的脑中,眼睛恍恍惚惚地跳跃出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以及……那些带着诅咒般的念念有辞!
他满眼阴鸷地环视四周,果然,是这女子有备而来,将好好的一个男子营帐装饰成了一间洞房,这就是申苏锦心心念念,一直挂在嘴边的八妹!
这就是他未来的王妃!甚至,他答应了申苏锦,只娶她一人!
她配么?
他甚至连多看一眼身旁的少女也不愿,他怕自已多呆一刻,就会忍不住掐死她,穿戴完整后,飞快离去!
……
贺锦年睁开眼时,浸了水般的瞳眸全然是喜悦,她冲下榻,连着鞋子也来不及套上,便冲向了舱门!
“城风,没有,我没有——”打开舱门时,看到船舷处那白衣飘飘,泪霎时滚落,那声音嘶哑得不象自已,也不待顾城风奔来,已踉踉跄跄地扑进他的怀中,“我没有和他……”言及此,已然失声恸哭。
贺锦年哭声在这刻竟像破碎了一样,委屈、劫后余生的喜悦交错,让她无法自拨,只想在他怀中哭个死去活来——
此刻,她竟心生一种对颜墨璃的感激情绪,若非她如此执意毁灭她、葬送她,生生掐断她与秦邵臻的感情。
那一夜,连她也不知道对秦邵臻说出自已就是申苏锦后,她和秦邵臻的缘份是否会在前世中缔结,也同时意味着,她和顾城风将生生世世永远地错过!
而她,也终于明白,在前世中,为什么秦邵臻看到她的眼神是如此的厌弃、憎恶,从不愿给她一丝的辩解机会,认定了在新婚之夜,是她杀死了“申苏锦”。
此刻,顾城风已然无法描绘心中的澎湃,仅仅一刻钟,他如没深渊百年,如果说他不在乎他的锦儿是否曾经和秦邵臻有夫妻之实,那连他自已都会嘲鄙他自已言不由衷——
可让更害怕的是一旦被证实,那真正陷进沼泽泥潭,无法自救的就是他的锦儿。
虽然,她与他在情感交融中,她一直占主动、热情、大胆,但每一次他却强烈地感受到她的生涩和羞意!
她到底是个孩子,如何能一生被绑住如此沉重的回忆?
他迎着风,明明是带着水气的夏日暖风,他却周身冰冷。
他忍耐着,甚至不肯回头去看一眼身后的的舱房,他怕他忍耐不了,会冲进去,阻止一切!
这一刻时的凌迟,他不停地听到身体各处断裂的声音!
现在,一切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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