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陈尧站在门口，把PVE工作间里所有的灯全部打开了。
任北游的脖子本能地缩了一下：“干……干嘛？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
“那你觉得我们兴师动众，是来干嘛的？”陈尧反问。
陈尧脸色平静，却实在是让人看了心里犯怵。
任北游干笑两声：“兴师问罪？”
“什么罪。”陈尧一秒钟都没停，几乎是卡着他最后那个“罪”字问下来。
“大概是……嗯，逃跑？”任北游不确定地一边问一边观察。
“你又不是第一次逃跑，怎么这次就要被问罪了？”
“因为这次我……骗你们嘛。”任北游低着头。
“哦。”陈尧继续问，“骗什么了？”
“我跟你们说，我没打过职业。”
“那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你们……”任北游脑袋更埋下来，“不是在赛场上就知道了吗？”
整个房间里六个主灯，几十个辅灯还外加所有的备用灯管和灯带全都亮着。
各种光芒照在任北游的脸上，让他脸上任何一点情绪的变化，都被照得无所遁形。
陈尧沉默了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那你自己呢？你想打职业吗？”
任北游疯狂摇头。
“知道了。”陈尧转头就走，“那你继续吧，不打扰你。”
任北游猛地一下抬起头，似乎不敢相信，就这么就结束了。
陈尧走到门口，刚好看到任北游抬头，问：“还有什么事？”
任北游立刻又是摇头。
陈尧心里微微沉了一下，却也什么都没说，直接就离开了。
“呃？”张宁有点没弄明白，赶紧跟了出去，“队长？”
教练跟队长都出去了，其他人自然也都跟着出去了。
一下子，大半夜的PVE工作间就只剩下了任北游和胡子两个人。
任北游的目光又低垂下来：“能关一下灯吗？”
“为什么？”胡子问。
“浪费电。”
“……”
胡子走到门口，按了几个按钮，把大多数灯都给他关上了。
任北游的戒备一下就放了下来：“谢谢。”
“不谢。”胡子又叹了口气，“一直，都该是我谢你。大神，如果没有你，独裁战队在这场挑战赛上，装备力量不可能不虚罪战这样的强队，你真的很强，我很想把你留在PVE团，但是……这真的不是你应该沉沦的地方。”
任北游笑着继续打第一关剧情，似乎没有听到胡子的话。
胡子又说：“当然，这只是我自己的意思。队长他们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如果你想打PVP，那么就去打，如果你不想……也没关系。”
任北游仍然不吭声。
深夜里，键盘的响声似乎能传得特别远。
“我是半路看到的消息，韩笑退役了。虽然合同期还有一点时间，但战队也没有强行挽留。”胡子跟任北游说道，“你也一样。”
“我和他不一样。”任北游却突然冒出了一声。
胡子微微一怔。
当然，他们不一样，韩笑是在职业选手这条路上，很确定地走不下去。
而任北游的职业道路，算是被半路打断的。
韩笑面前只是一个岔路口而已，他只不过是选这条路还是选那条路，到达自己想到的目标的问题。
但任北游的面前，只有悬崖。
……
胡子出来的时候，任北游仍然在里面，反复地拿小号打他最熟悉的剧情关卡。
张宁和陈尧都在外面等他。
“怎么样？”张宁问。
“还能怎么样呢……”胡子耸了耸肩，“这事又不是他的错。”
“他想留在PVE，就留在PVE吧。”张宁也是无奈，“五号位……我们再想办法。”
叶虹影天赋很高，很多时候会神来一笔。
但是，大赛毕竟需要的是持续的高水平发挥。
尤其是A级联赛的赛场上，每一场比赛都是艰苦战斗，像叶虹影和杨林这样的替补选手，就算打得再好，打完一场比赛都是大问题。
“山林里，一只受伤的野兽，只会允许两种野兽靠近，一种是同样受伤的野兽，另一种是幼兽。”陈尧深深吸了口气，“所以，这件事，我们都没有办法。”
“队长说得对。”胡子认同地道，“不管我怎么说，他都不想听。”
“郭少宁也是的……这种事自己爆了就算了，非要把任北游的名字爆出来。”张宁觉得这还不如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呢。
反正任北游打他的PVE，被大家笑两句怂货也没关系，他自己怂得特别开心。
现在，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了任北游的过去，他还怎么面对他们？
“不，这也不是郭少宁的错。”陈尧说。
郭少宁也好，任北游也好，他们都没有错。
错的是谁，都不用再强调了。
“我们必须让他远离职业赛场。”陈尧对张宁说。
“必须！太必须了！不然这样的事情，还会持续发生！”张宁捏着手指，“但是，飘神那种当面踩人，都拍不熄……”
“那就让我们比飘神更强。”陈尧云淡风轻地回答。
“对了……要不让队医叫个心理医生来？”张宁问。
“他这不是心理问题。”陈尧摇头，他在那样的光线下，看得透透的，“他连心理都已经没有了。”
一个医生要给人治病，最基本的前提是这个人至少还活着吧？
如果这个人都已经没有了，不存在了，医生也没法重新给你变一个出来。
身为职业选手的那个任北游就是已经死了，骨灰都洒进了大海的那种……
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战队基地的大门又开了。
“韩笑退役？”回来的是霍小乙。
队医陪着他去做复查，两个人到现在才刚刚回来。
霍小乙坐在轮椅上，看陈尧他们是仰视的：“确定了？”
“嗯，沈队打电话过来了，说会帮他定荣誉五段。”张宁擦了一把汗，“已经确定了。”
“你们在苦恼什么？”霍小乙见他们每个人都面露忧色。
陈尧看了看张宁，张宁也看了看陈尧。
两个人都同时想起了刚才他们说的话……
山林里，只有另一只受伤的野兽，才能靠近一只受伤的野兽。
来了。
“北游回来了。”陈尧说。
“在哪。”霍小乙问。
“一个人关在PVE工作室，打第一章剧情关卡。”
霍小乙坐在那儿，沉默了五秒钟，点头说：“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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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