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一个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一手木盾一手长刀,踩着同伴的肩膀,从木墙外面一跃而出,人还在空中,口中就暴喝出霹雳一样的吼声。
几杆长枪从一个汉兵的胸膛处拔出来,带着四处乱甩的血滴,闪电般的朝他刺去。
汉兵人在空中无处着力,双腿乱踏,将手中的盾面朝脚底猛压,将几杆长枪尽数挡下,枪刃在木盾表面蒙的铁皮上划过,爆出一串火花。
借着这个空档,汉兵落了地,人刚站稳,手中长刀就一个大抡转,旋风般的原地大力扫了一圈,将一杆长刀荡开。
“铛!”
刀刃交加,又是一阵火星乱冒。
在这短短的一息之间,汉兵已经在木墙后面站稳了脚跟,身边虽然围了很多女真兵,但刀盾在手,脚下踩地,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从墙头跳下,只要在这里稳住片刻,扩大范围,就无人能挡得住汉军过墙了。
彪形大汉心中大乐,呵呵,看来破墙的头一份功劳,一定是我的了!
周围的女真兵,自然也知道厉害,心知不把这里堵住,再跳下几个汉兵来,那就什么都完了。
心态一急,几杆长枪又刺了过去,但汉兵却是狡猾,明白一寸长一寸强,把身子一滚,躺在地上躲过枪头,盾牌朝上长刀下挥,去砍几个女真兵的腿。
女真兵狼狈的闪躲,这一片墙头顿时有了空子,又有几个汉兵持刀拿枪的从上面跳了下来,几人团团一站,把这片空间扩大,破墙的危机,立刻大了起来。
危急时刻,一股人马风一样的卷了过来,这些人个个武技精湛,单兵作战能力强悍无比,组合在一起更是默契自如,手里拿的都是大刀重斧,力量奇大。
倚着木墙结阵的几个汉兵刚跟这队人打了照面,就被劈作了肉泥。
“杀!”红着眼睛的完颜承嗣无暇说什么,只是重复这个简单的字眼,他砍杀了这里越墙而来的汉兵,又带着亲卫朝另一处奔去。
木墙太长了,有好几里地,蒙古军无差别的猛攻,每一寸墙头都在厮杀,每一段墙体都在承受攻击。
几千女真兵散在木墙后面,听起来人数很多,但分开守卫,就捉襟见肘了,每段木墙后面不过一排人,要挡住蜂拥而来的人潮,实在困难。
完颜承嗣把自己的预备队---也就是亲兵,分作几队,到处灭火支援,哪里吃紧就奔向那里,自己也带了一队人,在长长的木墙后奔走救援。
这种战法,实在耗费体力,而墙外蒙古军的攻击,似乎毫无疲态,从作战开始到此刻,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木墙外的尸体堆积成山,蒙古汉兵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一波又一波的人潮海浪一样涌动,一波下去又一波上来,弓手又强悍精准,女真人只要露头就要挨弓箭,只有被动守卫的份。
完颜承嗣明白,木墙失守,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心里还抱有一丝幻想:坚持到天黑,天黑不便作战,蒙古军也许就会退走。
这丝幻想支撑着他,奔走与木墙后,挥舞长刀拼命的搏命。
“坚持住!蒙古人杀了我们的亲人,现在我们杀一个就赚一个,杀两个赚一双!”他咆哮着,把刀子不断的砍出又收回。
但敌人太多了,从墙头跳下来的汉兵越来越多,好几处都出现了结阵落地的情况,女真兵也越打越少,很多地方的守卫者已经力有不支,毕竟连续挥刀一两个时辰不是人人都做得到的。
高强度的厮杀,本就是肾上腺素高速分泌的过程,不可逆的会逐步疲劳,能坚持长时间旺盛体力的,是超人。
完颜承嗣的身边,人数也渐渐的减少,而且个个带伤,汉兵也不是庸手,刘黑马的部下都是常年刀口舔血的战兵,论战场经历,不比完颜承嗣这些忠孝军老兵差多少。
完颜承嗣的头盔不知掉在了哪里,用一根簪子挽就的发髻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松松散散,胳膊在刚才与人拼刀的时候被震得有些发酸,虎口很痛,大概裂开了。
他很想驻刀在地,好好喘一口气。
但不行,身边到处都是拼杀的人影,这里是一处几乎失去的墙头,守卫这里的女真兵全死了,墙上跳下来的汉兵像下饺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如果不堵上,整段墙都会失守。
“啊!”
他猛地暴起,把手中带血的长刀狠狠的朝前一推,刀刃平直而毫无花哨的刺出去,刺进一个刚刚落地的汉兵胸膛,那汉兵痛苦的扭曲着脸,大声喊叫着把手里的一柄狼牙棒朝完颜承嗣脑袋上砸去。
长刀还镶在汉兵胸口拔不出来,完颜承嗣只得撤刀退后,避开了这一击。
汉兵又朝前奔了几步,嘴里嘟囔着,一头栽倒,长刀刀柄撑着地面,把他的身体撑起半跪着而倒不下去,血沿着刀身流了一地。
完颜承嗣没有机会去拔刀了,又一个汉兵跳下来,把一柄三股叉舞得虎虎生风。
他手无寸铁,被逼得连连后退,左右的亲兵都在苦苦厮杀,没人能支援他。
持叉的汉兵同样红着眼睛,他是踩着同伴的尸体跳进来的,仇恨也把他的情绪调动到了极限,看着完颜承嗣的目光全是杀意。
三股叉冲着完颜承嗣就刺,一叉狠似一叉,完颜承嗣狼狈的躲闪着,险象横生。
突然脚下一个拌蒜,被一具不知女真兵还是汉兵的尸体靠了一下,完颜承嗣不留神倒了个四仰八叉。
汉兵大喜,狞笑着把叉子狠狠插了过去,锐利的三个尖刺对着完颜承嗣的喉咙去了。
那一刻完颜承嗣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只有吾命休矣四个字陡然跳了出来,在脑海里回荡。他心里万般不服,大仇未报,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
但又能怎么样呢?求饶吗?乞活吗?完颜承嗣屏住气,死死的盯着那柄三股叉,咬着牙打算死的体面一点。
一把陌刀伸过来,格开了叉子。
差不多有寻常人半个身高那么长的刀刃顺着叉子的长柄继续前划,闪电般的朝汉兵的双手去了,汉兵吓得赶紧丢掉兵器,才堪堪保住了自己的手。
陌刀没有停,诡异的在空中划了个弧线,变上撩为下切,力道不减的横切过去,双面刀刃毫不费力的从汉兵的脖项间切过,鲜血喷泉一样涌出来。
完颜承嗣把目光一移,就看到一个全身玄甲的重步兵大踏步的从身后踩过来,那把长大的刀像斧头一样朝前劈下,把又一个从墙头跳下来的汉兵迎头砍为两半。
紧接着,两个同样的重甲陌刀手从两侧跟上,长刀朝墙头乱戳,把刚在墙上露头的几个汉兵逼得从墙的另一头掉了下去。
第一个重甲鬼卒转过身来,抬头揭起面甲,露出九龙昂德那张脸来。
他伸手拉起完颜承嗣,无比严肃的道:“完颜大人,这里不可能守得住了,快去点火,我们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