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这刚回来就弄得文武百官人心惶惶，总归不太好。”阿冲坐在院子中的假山顶上，望着那池塘中游动的金鱼说道。
假山下凉亭之中，满头华发的白基石轻轻叹息一声，说道：“你以为是我想这样吗？”
阿冲侧着脑袋，似乎是在等待着下文。
只听白基石继续说道：“咱们的这位皇上，已经隐忍太久了，他早就知道朝堂之上终会有这么一场大戏，只是在此之前一直隐忍不发罢了。”
“咱们的这位皇上，可是比谁都要精明睿智，这些年他故意的放纵，让朝廷中的老狐狸都渐渐放松了警惕，最后这么一紧，自然就将朝廷中的蛀虫一网打尽了。”
白基石说完，喝了一口香味浓郁的美酒。
阿冲心中有些难受，少爷从前对于美酒可以说是没有半点兴趣，现如今不知何以，开始有些沉溺于佳酿，每天都会喝上一小盅宫里提供的美酒。
这样的习惯，从白基石回到圣城开始渐渐养成。
阿冲不太确定，少爷究竟是因为烦扰太多，还是因为伤势造成的痛苦需要他用美酒来麻痹自己，可是不管是哪一种原因，阿冲都不希望看到。
似乎是看出了阿冲的心思与担忧，白基石轻笑一声说道：“你不用担心，天冷了喝点酒并没有坏处。再说了，我也没多年能活了，再不抓紧时间，以后可就没机会品尝这些美酒佳酿了。”
闻言，阿冲有话想说，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白基石两次逆天改命，强行提升自己的实力，最终才造成了如今几乎要油尽灯枯的局面。
为了白家的未来，这位本该大展宏图的风流书生真是不惜付出生命代价。
阿冲心里难受，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便在此时，屋顶上出现了一位黑衣男子。
白基石转头问道：“有情况了？”
此人正是圣苍皇帝安排在白基石保护其安危的死士。要说起来，这个名为玄水的死士一路之上还真是不曾帮过半点忙，与其说他是来保护白基石，倒不如说他是皇帝安插在白基石身边的眼线。
这一次朝堂之上，皇帝能够脱口而出那么多贪官污吏，其中自然有不少是这位死士的功劳。
白基石对此也并没有什么异议，他对于这位所谓的死士，也从来都没有抱什么期望。
死士是皇帝的死士，并非是他白基石的死士，对于这一点，他从来不曾有过半点怀疑。
死士玄水说道：“那宋昀杰的小情妇已经死在了刑部大牢之中。”
对于这样的结果，白基石丝毫都没有感到意外。
宋昀杰若是就此放过了那位小情妇，那他自己便是死路一条了。
虽然并不想知道具体是由，但白基石还是顺口问了一句：“死因？”
“说是大牢阴寒，引发了体内的旧疾，最后不治身亡。”死士玄水说道。
白基石冷笑一声：“旧疾？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又不是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她能有什么旧疾？这死因实在牵强。”
死士玄水对此并没有说话。
白基石问道：“就这么一件事？”
“还有一事，刑部已经在金府之中搜到了几十封金震雷死前寄回家的书信，辨识过了，都是真迹，并没有作假。至于信中内容，想来白大人心里很明白。”玄水说完，便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屋顶之上。
这一次，白基石不曾说话，倒是一旁的阿冲说道：“无非就是阐述自己如何在岐山城行善事的虚假言辞，真是让人看了都要恶心。”
白基石道：“那金凌昭毕竟是个老狐狸，哪里能够这么容易抓住他的把柄？”
阿冲心中不忿，说道：“那派人追杀少爷之事，他金凌昭总归赖不掉吧？”
白基石却说道：“此事也没那么简单。”
“皇上不是在早朝之上说了嘛，还指名道姓地对着那金凌昭大骂了一通，难道这样还无法将那老狐狸治罪？”阿冲脸上一片怒气。
“骂了又如何？咱们这位皇上，跟别人的脾气不太一样。他若是大骂了某人，那么火气在当场便已经发的差不多了；可若是他不置一词，那后果才是最可怕的，秋后算账。”白基石望着那茶杯中倒影的天空，在秋风吹拂的涟漪之中，显得很不清晰。
阿冲一掌拍在那假山之上，愤然起身，只见假山一角顿时碎裂砸落到池塘之中。
“难道就这么放过那个杀千刀的老贼？”阿冲自然极为不甘。
他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自家少爷白基石。看着少爷满头银发，他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人在做天在看，阿冲，很多事情终有因果。就像我，做了逆天之事，所以老天也会因此从我身上夺走些东西。”
一听自家少爷又提到了伤心事，阿冲当即住口不言。
......
与此同时，御书房之中，皇帝望着书桌上的那一张卷轴，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门外走进来一位大太监，正是如今的太司谷骏。
“皇上，晚膳时间到了，您看......”
皇帝摆了摆手：“不急。你来跟我说说看，这满朝文武贪官无数，朕该如何处置？”
谷骏本是精明之人，此时听闻皇帝问话提及当朝之事，连忙摆手说道：“皇上，老奴可不敢谈论朝政。”
要知道，历代也有过宦官涉政之事，最后都没有一个好下场。所以，谷骏心里很清楚，哪些事情应该做，哪些话则不该说。
皇帝却说道：“今日朕特许你一次，不会给你降罪的！”
谷骏眼看实在躲不过去，便顺口提了一句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话：“皇上，老奴正巧在崇阳门口说，北蛮正自集结军队，咱们圣苍边境的百姓们，可又是要担心受怕了。不过老奴相信，有皇上的龙气庇佑，百姓们必定不会有事的。”
皇帝闻言，一脸似笑非笑：“你这人精，还真是够聪明。顺口还不忘拍一个马屁！”
谷骏一脸淡笑地站在下方，表现地极为恭敬。
谷骏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北蛮聚兵，很可能对圣苍会有所企图，此时若是朝野大震，必然会是雪上加霜的结果。
这一句话，看似与朝政没太大关系，实则早已经点名了如今圣苍即将面临的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