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保卫兔子
傍晚时候, 冬麦才骑车子回家,回到家,一眼便看到她公婆, 竟都在她家院子里,她婆婆端一盆热水, 她公公背对她。
她觉得不对劲, 之后便一下子看到了, 她公公林宝堂里揪兔子耳朵,她的兔子踢腾四条腿,可怜兮兮地吱吱叫。
她脑子里轰的一下子炸开了。
她明白了, 这是要宰兔子, 烧热水,宰兔子, 扒皮,吃肉!
冬麦几乎是扑过去, 她公公里抢走了兔子,可怜的兔子吓得不轻, 蹬腿儿, 哆嗦小白身子。
冬麦赶紧检查了兔子, 好, 林宝堂没来得及。
冬麦将兔子抱在怀里:“爹,娘,你这是做什么?”
王秀菊正琢磨怎么宰这兔子,就看到儿媳妇回来了:“你干嘛呢, 快兔子给你爹,热水都烧好了。”
冬麦:“娘,这兔子是我养的, 你要宰了,好歹和我知会一声吧?”
王秀菊瞪了眼睛:“啥?知会你一声?我和荣棠提了啊!”
冬麦:“可这兔子是我养的,我养的,荣棠好歹和我说一声吧?就算之前没和我说,现在我来了,我不想这兔子宰了吃肉,我养它,别看是一个畜生,但好歹能陪我,我觉得挺好的。”
王秀菊顿时不明白了:“一只兔子,养不就是为了吃肉?你不舍得宰了?你这说得什么胡话!”
林宝堂是村里会计,不过平时不怎么说话,他的话,好像都被他媳妇王秀菊说光了,不过现在,他是搭了一句腔:“家里养的兔子,什么谁的,不就是兔子。”
王秀菊:“就是,谁规定这兔子是你的?荣棠是家里男人,他是当家的,我和他说了宰这只兔子,他没说不行啊!”
小东西不知是不是通人性,听到这个,在冬麦怀里瑟瑟发抖,小腿儿一直颤。
冬麦便觉得这兔子很可怜,兔子是畜生,被人养,什么时候被宰杀了由不得自己,但是自己可怜,自己是女人,嫁到别人家,别人怎么作践,由不得自己。
其实她知,农村人,养了兔子,十有八九要宰,可是这一刻,她骨子里藏的叛逆和倔强全都被激发出来,她就是要护这只兔子,这简直比她的亲人要亲,他凭什么宰杀她的兔子吃肉。
她甚至觉得,自己要和这只兔子同生共死!谁宰这只兔子,她就宰谁!
冬麦抱这只兔子:“林荣棠呢?”
她这话刚出,林荣棠进院子里,怀里抱柴火,冬麦顿时明白了,他这是抱来了炖兔子用的柴火?
林荣棠看到冬麦,一愣,他觉得冬麦杀气腾腾的,他没见过这样的冬麦。
冬麦抱兔子,林荣棠:“荣棠,这兔子我一直养,养挺好,爹娘说想宰了吃肉,我不想它杀了,可吗?”
林荣棠犹豫了。
王秀菊马上:“就一只兔子,不想杀?这不是挺肥的吗?怎么就不能杀了?”
冬麦不说话,就那么望林荣棠。
林荣棠纠结起来,他无奈地看看自己娘,看看冬麦,最后终于说:“娘,冬麦养好好的,是别宰了。”
而这句话,可算是戳到了王秀菊的痛楚。
这不是一只兔子的题了,这是她儿子不是她儿子的题,这是花喜鹊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的题!
王秀菊:“你真听话?你就这么听你媳妇的话?你算不算男人,算不算一家之?宰一只兔子你都不行,你这男人怎么当的?”
说,她突哭嚎起来:“我命苦啊,我辛辛苦苦拉扯大三个儿子,我屎一尿一,临老了,我吃口兔子肉怎么了?你为我想吃,我是今天心口疼,我吃口兔子肉补补,谁知儿子竟不让吃,这是活生生要我的命啊!我心口疼……”
她边哭边捂住了心口,哎呦呦的,眼泪一鼻涕一。
林荣棠无奈了,祈求地看向冬麦:“冬麦,就一只兔子,你——”
冬麦其实早就料到了,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但是亲耳听到了,她是心底生凉。
她想,在生孩子及其它一些事上,其实是这样,他嘴上总是在维护自己的,但是关键时候,是会让自己让步。
冬麦便笑了下:“我不是要离婚的吗,离婚后,我要我剪羊毛挣的那几块钱,我的嫁妆和这只兔子,除了这些,我什么都不要,剪羊毛的钱我已经拿走了,这只兔子,我要抱走。嫁妆,回头让我哥哥来拉。”
冬麦这一说,王秀菊顿时懵了:“啥?啥?”
林宝堂是摸不头脑:“离婚?这是说啥呢?大过年的这是说什么瞎话?”
冬麦抱兔子,淡声说:“爹,娘,我已经和荣棠说好了,我要离婚,他是不是没和你说?那就慢慢说吧。”
林荣棠没想到冬麦竟就这么事情扯出来了,他其实是想拖拖,想拖拖许就有转机了,可是现在冬麦直接说了。
他头疼欲裂:“冬麦,不是说好了过完年再说吗?”
冬麦:“这年过差不多了,现在说不是正好?”
林荣棠无奈:“你就这么急离吗?你离了能怎么?”
王秀菊彻底傻眼了。
她对冬麦是不满意,可这是已经娶进家的媳妇,平时她整天叨叨这媳妇,是想拿捏住她,不让她窜到自己头上来,可是现在,竟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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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麦进屋去,林荣棠和父母说了这事,王秀菊无法接受,闹不能离婚,好好的媳妇,凭什么离婚?
你嫁过来,好吃好喝的,我这当婆婆的对你不差,你竟要离婚?
王秀菊指冬麦骂:“要点脸吧,你离婚就是二货,你为你离婚后能嫁给谁?你能找到像我这种人家吗?”
冬麦自是不搭理,搭理她做什么,反正已经决定要离婚,等离婚了,这老太婆就和自己没关系了。
王秀菊见状,又林荣棠骂了一通,平时和冬麦要好的四邻八舍都过来劝,劝冬麦“好好想想,哪能随便离婚呢”,当列举了林荣棠的各种好处。
冬麦听得好笑,她突想起来之前她劝孙红霞别离婚呢,没想到才半年功夫,竟轮到别人劝自己了。
劝的,她自一概不理,可王秀菊却倔上了,指冬麦的鼻子骂;“你既进了我家的,就是我家的媳妇,你想离婚?行,你嫁妆留下,你的钱,你的衣服,一个子都别想带走,不凭啥,你说离你就离?我就没见过这种媳妇,做公婆的要宰个兔子,你就闹要离婚?有你这样的吗?”
冬麦见此情景,她看出来了,平时王秀菊嫌弃,动不动说不要她这儿媳妇了,真到了离的时候,她倒是不放了。
人家就是要赖,赖不离婚,而这个时候的林荣棠,却不会出来说句话,他就只能装傻,不吭声。
冬麦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和王秀菊明说了:“娘,你是真不想我和林荣棠离婚?”
王秀菊心里无奈,她是看不上冬麦,可折腾换媳妇,那是钱?什么媳妇不是媳妇,只要能生孩子就能过子,再说其实冬麦都被她训得服服帖帖了,算是一个不刁的儿媳妇。
她便说:“离什么离?反正要离婚,你的嫁妆,就留在我家,全都不能带走!”
置办嫁妆并不容易,那都是钱,冬麦果离了,没了这份嫁妆,怕是难再嫁。
冬麦听这话,便笑了:“那行,不离就不离,不过娘啊,我可说好了,我不容易怀孕,这辈子,你留我,是别想生出孩子来了。”
这话一出王秀菊呆了:“啥意思?”
冬麦看向林荣棠:“荣棠,你来说吧,瞒没意思。反正都和娘说清楚,果娘能接受,不让我和你离婚,那我好好过子,后生孩子的事,谁别提,谁提我和谁拼命。”
王秀菊不敢相信地望向自己儿子:“你知?你竟瞒我?她到底怎么了?她身子怎么了,不能生是怎么回事?快说!”
林荣棠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咬咬牙,有一种冲动,想干脆说出真相好了。
说出来,娘是绝对不会让冬麦和自己离婚的。
但是,林荣棠艰难地看向冬麦,看冬麦冷漠的侧脸。
这样的冬麦,并不是他前认识的那个冬麦,这样的冬麦对自己绝情绝义,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
自己留不住她啊!
他深吸了口气,到底是:“娘,冬麦她确实不能生,上次检查结果出来,她不能生,不过我瞒,没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