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半夏的母亲就是王雁,被省调查组副组长鲁铗和地委书记方舟一顾茅庐劝说下,便下山了,当上了W县县委副书记兼军管会主任。
因犯用人不当的错误被组织处分但保留县委书记职务的蒋商鼎,得知王雁还活着,感到既庆幸又内疚,紧紧地握着王雁的手,流着热泪,道歉不已。
这对曾经在同一战壕一起战斗的革命同志,因前县委书记周妃玉牺牲的事引起相互猜疑,彼此萌生置对方于死地的念头,致使特务苏松柏有可乘之机,得以继续潜伏下来,差点酿成大祸。现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两人悲喜交集,握手泯恩仇。
“你们开会时,‘猫头鹰’有可能事先在房间某处放置了窃听器,因为他是你的贴身警卫员,有作案的条件。”鲁铗在旁分析道。
“窃听器?那是什么东西?”蒋商鼎和王雁不约而同地问。
“那是特务们惯用的偷听对方说话或会议内容的一种隐蔽的仪器。”鲁铗边说边教手下取来象黑纽扣形状的东西,并示范给他俩看,结果,整个屋子里的人所有的讲话都录制得非常清晰,蒋商鼎和王雁作为边陲地区的革命者,在艰苦卓绝的战争年代,哪里知道这洋玩意?吃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东西真是顺风耳呵,既然如此神奇,那么苏松柏就不止一次地窃得重要情报了,怪不得W县其他游击区屡屡遭到重创,敌人长了眼晴似的。”王雁叹道。
“幸好县委后来一直跟随着鹰峰游击大队活动,不然后果不堪设想,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敌人在我们内部安插了奸细,又配备了这些先进的洋玩意,应该说,鹰峰游击队的活动情况对敌人而言,已没有秘密可言,那为什么敌人每次都是围而无功?剿而不灭?”蒋商鼎感到不可思议,狐疑的眼光望向王雁问。
“难道蒋书记还是对我有所怀疑?”王雁脸色茫然,反诘道。
“这不是怀疑不怀疑的问题?我们共产党人是唯物辩正者,每件事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环节都应弄清楚,只有这样,才能有助于我们捋清繁杂的思路,才能找到事物矛盾的症结所在。”
蒋商鼎原是县国立中学也即是后来县一中的历史教员,口才极佳,能旁征博引,很多学生、工人、农民在他的鼓动下,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这个问题让我来回答吧。”一直坐着不吭声的邓若鸿手摸着光头,说:“当初你们的活动情报确实是源源不断地送在我们的手里,可每次行动前,我都是把国军的围剿计划放在真武堂关公像的座下,按事前的约定,我师妹专门派一个秘密小组扮成乞丐在那里守候着,他们不仅仅是传递情报,而且还负责运送武器、粮食、药品等任务,这些东西都是我暗里资助游击队的,不然,鹰峰游击队哪里会越剿越壮大的?”
“喔,原来如此,邓先生,你可是一个迷一样的人物,当年我们对做了多少思想工作,劝你参加革命,可你总是拒绝,死心塌地为蒋家王朝卖命,而另一方面你又暗里资助游击队。既然同情革命,为何打县城时,你仍是率部抵抗,缓慢了解放的进程?”蒋商鼎眼光转过来,逼问着邓若鸿。
“我出身在W县最富有的家庭,是革命的对象,我能革自己的命吗?如果说我同情革命,倒不如说是我同情我的师妹。你们解放县城时,我是出于无奈,当时南下驻守县城的国军已占有绝对的优势,我这个小小的保安团若不奉命抵抗,国军就视为通匪罪就地消灭。不过,我们不是真心地抵抗,这点当时解放县城时,解放军首长就看出来了,所以才对我宽大处理,放我回家。”邓若鸿辩白道。
“邓先生所说的句句属实,我们攻打县城时,他还策划我们的小组去炸掉了敌人的军火库,否则,解放县城时的困难可想而知。”当年在真武堂执行特殊任务的秘密小组组长,现被王雁召回任军事股长的冯展翼出面作证道。
“如此说来,邓先生对W县革命是有功的,是我们误会你了。"蒋商鼎上前握着邓若鸿的手,神色愧疚。沉默一会儿,又转脸对鲁铗道:“凭心而论,邓先生是个军事人才,且对革命有功,我想提议他当军管会副主任,让他夫妻俩执掌军管会,你的意见如何?”
“我正是有这个想法,还想为他夫妻俩举办一场革命的婚礼呢。”鲁铗笑着赞成道。
“不行,这一职务我不能担当,解甲归田时我就说过,不再谋于官场职场,最大的心愿就是回家种田,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邓若鸿显得心灰意冷,推辞着,不管众人如何劝说?他就是不同意,态度坚决。蒋商鼎和鲁铗等人无计可施,只好搁下此事暂且不提。
不过,举行婚礼的事,他倒是爽快地答应下来。否料,结婚那天,他却失踪了,从人间蒸发了似的,鲁铗等人寻找不着,跺着脚直骂他浑蛋,王雁更是气得浑身颤抖,泪水潸然流下。
前线大军横渡琼州海峡,解放海南岛的时间越来越迫近了,这时,军分区的剿匪部队突然抽调一个师的兵力秘密地开进W县白沙镇的山里驻扎下来,鲁铗得知后,感到迷惑不解,问师长魏然,可他只是说奉命过来驻防的,具体任务他也不知道。
这就奇怪了,前面有四野十五兵团的第40、4两个军有如雄狮在引颈长啸,蓄势待发,仅距百里外远的W县虽说匪患不断,但都是小疥之疾,地方武装完全有能力对付,何须如此兴师动众?不过,这里可是通往前线的咽喉之地,难道是四野首长为了彻底地解决前线大军的后顾之忧,而把这把钢刃镇守在这里?也不像,倘若是这样的深谋远虑,后方无战事,倒是不必要如此搞得神秘兮兮的。
另外,自从“五纵”案件告破,揪出国民党特务“猫头鹰”后,敌特的电台沉默了,“剑鱼”也随之沉默,究竟是什么回事?两者之间有关联吗?鲁铗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紧张地思考着。
“报告首长,军管会人员已全部到位,可以进山剿匪了吗?”王雁英姿飒爽,入来请示道。
“有把握吗?”鲁铗闻声回过神来,望着王雁不放心地问。
“请首长放心,这些战士都是我一手带出来,个个像猴子一样精明,打正规战不行,可在山里剿匪,绝对是拿手好戏,当年山匪盘踞鹰峰多年,狡猾凶残,不也被我们收拾得干干净净?”王雁有信心地表态。
“这我相信,只是我担心你有身孕吃不消在山里巅簸之苦。”鲁铗担心地道。他知道王雁有身孕,是下山后和邓若鸿喝酒时,邓若鸿悄悄告诉他的。
“才三个多月,应该没问题。”王雁脸色一红但毫无惧色地应着。
“真是难为你了,来,坐下来我们再研究一下作战方案。”鲁铗招呼她坐下,打开地图,指着八爪山道:“苏松柏带着三十多个特务逃入了八爪山,估计已和国民党残兵败将会合在一起了,这样的话,这股匪徒的兵力不可轻视,据情报显示,他们有两三百人左右,而我们呢?军管会、警卫排组成的特种剿匪小分队在兵力上并不占优势,敌强我弱,这就靠我们的战士拿出以一当十的胆魄与勇气,尤其是你这个指挥员,遇事一定要沉着冷静,机动善变,山地丛林作战,无论在单兵作战或正面较量,一定要善于迂回穿插,火力交叉。为了万无一失,我派夏坚实率行动组,带着电台随你行动,跟后我率剿匪部队一个连入山,随时策应你们。”
“这样我就更有信心了。”王雁喜不自禁地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