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阿缘死后,韦驰在众人的拥戴下,顺理成章地当上了蚂蟥帮的帮主。
君临天下,他却打不起精神来,而是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虑与仇恨的精神状态之中。风雨飘摇,受命于危难之时,是转型还是复仇?
此时,在他的心里,后者的比重似乎大些。诚然,杀妻之仇,不共戴天,虽然从法律角度上说,黎阿缘还未算是妻子,充其量两人仅属非法同居,可她怀着了自己的骨肉,并且和他含泥啄草,筑起了爱巢,这就象春归的燕子,即使不去民政部门登记,也没有人怀疑它们夫妻的合法性。
有时候,事实上的婚姻比法律上的婚姻更为牢固更为可靠,道德上的规范比法律上的约束显得尤为尊严尤为神圣。
这就是一种契约精神,既然存在了夫妻之间的关系,就必须履行自己的责任与义务。韦驰正是受到这种传统思想熏陶下的中国式男人,眼睁睁地看着黎阿缘偕同三个多月的骨肉死于天蝎帮的枪口下,怎能无动于衷呢?此仇不报非君子,杀了范大鹰以祭奠黎阿缘的亡魂,这种愿望变得越来越强烈。
然而,初登皇位,手下这几十号兄弟和自己不同国籍,心底的想法不得而知。所以,他不敢贸然行事,还是在转型这件事上作点文章,借此试探这些人是否真心地为黎阿缘报仇?
“韦某不才,蒙老帮主重托及兄弟们的拥立,我暂时坐在这个位子上,俟转型成功后,再选出贤能者任新帮主。因老帮主刚死,这几天我的精神有点恍惚,故把转型从良的事儿耽搁了,真是愧对兄弟们。”
聚义厅里,韦驰首次以新帮主的身份亮相,他坐在虎皮交椅上,环视众人一眼,言辞谦逊而含有歉意。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想为老帮主报仇了吗?”老者潘耀武双眼炯炯有神,问。众人一听,鼓噪了起来。
“老帮主生前的愿望就是要我带着你们转型从良,不再在江湖上打打杀杀,否则,让兄弟们都撂在这荒山野岭上,我于心何安?”韦驰叹气道。
“屁话,老帮主若在世,转型的事我等无话可说,现老帮主死于仇人之手,旧仇添新恨,若不能为老帮主报此血海深仇,我等从良又有什么意义?quot;一个黑大汉挺身而出,声若洪钟。
韦驰一看,他是黎阿缘手下四大金刚之一,人称“黑脸金刚”,打仗不怕死,是个攻城拔寨的货色。这四大金刚的绰号很有趣,是根据脸色而称谓,则是“黑、白、黄、赤”,前几年,“黄脸金刚”和“赤脸金刚”先后战死在边境线上,只剩下他和“白脸金刚”。
“正是,莫非新帮主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想转型去国外当寓公去?”“白脸金刚也起身,阴阳怪气地质问道。
“我怕死吗?上次我和武叔在老虎嘴打援,俩人阻击毒蝎帮老三部,怕过没有?quot;韦驰反问道。当上帮主,出于尊重,他不敢叫老者为“老东西”了。
“这点我可以证实,新帮主不是那种人。”潘耀武对黑白金刚正色道。
“既是不怕死,那为何不杀上老虎嘴?等报了仇,若活命回来,再去当寓公也不迟。”“黑金刚”嚷道。
“老帮主是我妻子,怀着身孕死于仇家的枪口下,难道我不想报仇雪恨?其实作梦都想杀了范大鹰这个老贼。”韦驰咬牙切齿地道,为了煽起手下复仇的火焰,他装出无奈的样子,叹气道:“现在问题是敌强我弱,若一意孤行,恐以蛋碰石,不但报不了仇,而且白白地牺性兄弟们的生命,作为一帮之主,我实在不忍心看到这种局面。”
“怕个鸟呵,咱蚂蟥帮几时怕于毒蝎帮的?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黑脸金刚第一个杀上老虎嘴,活捉范大鹰。”‘黑脸金刚quot;拍着毛茸茸的胸脯道。
“活捉范大鹰,为老帮主报仇。”潘耀武振臂高呼。
在帮里他的年纪最大,军街最高,故深得人心,威望仅在黎阿缘之下,可以说,他算是帮里第二号人物,一语既出,整个大厅里的人义愤填膺,也跟着怒吼起来。
“活捉范大鹰,为老帮主报仇。quot;的口号声此起彼伏,响彻大厅。
群情激愤的程度,已达到沸点,这正是韦驰所看到的效果,他挥手示意人们安静下来,沉声表态道:“既然你们都想为老帮主报仇,且心意已决,那转型的事就暂时搁下来,等报了仇再另行商议。不过,毒蝎帮的人数是我们的好几倍,虽说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可毕竟悬殊过大,我们消耗不起,所以,如何报仇?我们应从长计议,不能感情用事。”
“帮主说的是,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前几次我们就是吃了硬碰硬的亏。”这时的“白脸金刚”冷静了下来,附和道。
“那我们就打麻雀战,忽东忽西,忽聚忽散,目标小,飞速快,行动灵活。毒蝎帮就算是一头狮子,也疲于应付。”潘耀武献计道。
“此计虽好,但天蝎帮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这样拖下去,拖不死他们,反而将我们拖死。”“白脸金刚”第一个投反对票。
“那就像上次一样,再上老虎嘴,打它措手不及。”“黑脸金刚”大咧咧地道。
“你笨呵,上次老虎嘴被我们偷袭了,他们不会戒备?”“白脸金刚”骂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咋整?”“黑脸金刚quot;挠头而问。
“这样吧,一时惶惶,难以定夺,大家先退下想一想,有什么好计策的,报与堂主汇总,然后送上来,我和武叔他们再研究讨论,若被采纳的,重赏。”
韦驰见人多嘴杂,叽叽喳喳,估计商讨不出什么来,就击鼓退朝,众人鱼贯而出。
潘耀武刚起身要走时,被韦驰留住了。见周围无人,他吩咐道:“武叔,今夜有劳你带几个兄弟去暗道把钱取回来,明天分给兄弟们。”
“分了,为啥?quot;潘耀武不明白地问。
“既然和毒蝎帮死磕上了,免不了一场恶战,生死无常,我想把这些钱分给兄弟们,让他们安排好家属。至于阿缘那份子钱,就留在帮里购买枪支弹药用。”韦驰应道。
“老帮主留置着这些钱,就是为死去的兄弟着想的,若现在分了,我怕有些人拿到了钱就会溜之大吉,动摇了军心。quot;潘耀武皱着眉头,担心道。
“此时非彼时,想走的留着他们也没用,倒不如给钱让他们走,顺道做个人情,不想走的,给了他们的钱,他们的心会踏实些,因为很多人认为,死了万事空,得到这些钱又有什么用呢?俗话说,十元不如八元现,八元不如六元掖在身,所以他们拿到了这一笔钱,出于感恩的心理,日后必是为帮效忠。”韦驰解释道。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那我就去做准备了。”潘耀武道。
“我估猜着上次阿缘肯定是被人盯了梢,天蝎帮才发现了那个山洞,你这次出去,责任重大,路上务须小心,若发现有陌生的脸孔或有人跟踪,一定要灭了他们。”韦驰叮嘱道。
“好嘞,我恨的就是这帮龟儿,你放心好了。”潘耀武说罢,就走出了聚义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