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中国式婚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没有哪个侯门王府愿意把自己的金枝玉叶嫁给寒士饿鬼的?当年我在你手下当兵时,我恋人的父亲仅是县里一个局级的干部,就嫌弃我是一个乡下佬、穷当兵的,不愿意把女儿嫁给我。如果不是中印战争爆发,将军您提拔我,凭我的家庭条件,恐怕连媳妇都娶不了。"老周颇有感触地叹道。
“你小子打仗很像我年轻时的样子,有勇有谋,带着一个班竟拔了印军十多个据点,还深入虎穴,端掉印军炮兵阵地、指挥所,活捉敌第七旅旅长季?普?达尔维准将。"一说到打仗,老将军眉飞色舞,一扫刚才那不愉快的情绪。
“这是在您老的英明指挥之下,我印象最深的是你在作战前说的那句话,说红鼻阿三是蛇头鼠尾肥猪肚,只要一刀扎下去,它连吭的机会都没有,因而我就不害怕了。”老周笑道。
“只可惜,那一战刚打出威风,军委就下令撤军,十七年后打越南,也是如此,刚攻克谅山,军委又命令撤退,这两战外人不知,都以为咱们怂了,真憋气。”老将军似是鏖战犹酣,露出不满的情绪。
“那时我也是想不明白。不过,跟随着您老打仗真过瘾,记得打越南时,您老还持着冲锋枪上阵杀敌,真的把我们吓坏了。”老周心有余悸地道。
“怕什么?马革尸裹,军人能牺牲在战场上,是件虽死犹荣的事,只可惜廉颇老矣,若有战事,不能再请缨上阵杀敌了。”老将军无比感伤地说。
“是呵,想将军您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如今,元老们一个个先后骑鹤西去,战事若起,谁人挂帅出征?”老周赞罢,显得忧心忡忡。
“江山代有人才出,咱们就不必杞人忧天了,来,喝酒。”老将军伸过空杯,示意老周倒酒。
“您老悠着点,酒有的是,包你喝个够。”老周一面给他满上,一面委婉地劝着。
“这么多的部下,敢和我顶嘴的只有你一个人,但最孝顺的也是你。哦,刚才说战事就忘了正事,昔日你在部队里也算是一个小诸葛,有点邪门歪道的花花肠子,你说,我宝贝孙女的事怎么办?说实话,我不想眼巴巴地看着她被逼上花轿的,虽然我和夏侯兄弟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感情非同一般,可一码归一码,倒不至于把儿孙们的婚姻大事绑架在前人的情感战车上,故这事摊在我的身上是不情愿的,尤其是看到孙女那痛苦的神情,我更是于心不忍,而我那个儿子的德性,你多少也了解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老将军心里一阵难过,转过话题。
“可令三军,难管犬子,类此例子不胜枚举,且不说是帅门,就是师门也是如此,当老师的可以教出状元学生,自己的儿子却管教不了,不是当父亲的无能,是因为让亲情乱了章法。不过,杨兄在这件事上做得实在有失厚道。不愁吃不愁穿,居官二品,岳父又富甲一方的主,何必攀龙附凤,让世人耻笑?”
老周听后,深为感慨,叹这些官二代,生于那个年代,叛逆性强,自认为天下老子第一,管你是天皇地皇的。
“正是,老夫驾驭三军,令行禁止,纪律严明,在家里却屡受这鸟儿子的气,有时真想毙了他。”老将军气鼓鼓地道。
“您老不必动怒,伤了身子,其实,杨兄除了性格有点自以为是、桀骜不驯外,也算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比其他的将门之后强多了。”老周见将军动怒,忙好语相劝。
“你这个人绵里藏针,有赞有弹,教人摸不着头脑,辨不清哪句是真话?哪一句是假话?先不说这些废话,想想法子才管用。”出于一种父爱的天性,一听说儿子比别人的还强,心里似乎好受点,神色有所缓和,道。
“法子倒是有,只是有点损,坏了夏侯公子的美事,夏侯将军若知,岂不是摘下我的头颅当夜壶踢?”老周想了想,皱着眉头道。
“他敢?当年他是政委,说到底还是我的兵。他敢折腾,你信不信我打断他的老腿?"老将军拍着桌子,震得杯子里的酒飞溅出来。
“这我信,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我是你的兵,没有甭种,不过,将军您当年差点站错队,受到冷落,而夏侯将军当政委出身,八面玲珑,反而成为香饽饽。恕愚下直言,这正是杨兄想巴结夏侯公子的主要原因。”老周直言不讳地道。
“奶奶个腿,好你个周小峰,不提哪壶偏提这壶,想找抽是不?儿子是儿子,巴结他关老子屁事?有些人地位变了,作风也变了,他妈的这种人我才不希罕。”老周这番话,激得老将军青筋突起,气咻咻地骂着。
“您老息怒,咱俩见事讲事,犯不着生哪门子气?如果我畏惧夏侯将军,那么夏侯公子几次求我办事,我就应承了,结果我尿都不尿他,不过,这次例外,我想派他去广西查案。”老周见老将军真的动怒了,忙表态道。
“你出尔反尔,意欲何为?刚才说起用那小子,现在又说派夏侯公子出去。”老将军瞪着虎眼,质问着。
“您老耐着性子听我解释,我的想法是,既启用那小子,又应承夏侯公主,让他们一起去,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呵?”老周讳莫如深,笑着说。老将军不解地问:“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你这样做,不是选好角斗场让他俩斗个你死我活吗?"
“您老不是让我想法子吗?夏侯公子的婚期已近,目前之计,先拖为上,他这一次出京,案情复杂,没有一年半载,估计也要三两个月才能结案。在这段时间里,你得想个法子让她出国一趟。这样,鸟儿脱离了笼子,获得自由,海阔天高,她爱嫁谁就嫁谁?”老周献计道。
“此计虽好,可凭什么理由让她出国?”老将军称妙,又觉得美中不足,问。
“她不是正在写您的自传吗?国共第一次合作时,您曾经留学过欧洲,为了挖掘这段时期的史料,派她沿着您当年的人生轨迹去采风,杨兄断然不会见疑的。至于那小子和夏侯公子,是骡是马?拉出来遛遛,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案件,我会派人暗中观察,孰优孰劣立判。若那小子胜出,即证明你的目光如炬,若夏侯公子胜出,即证明杨兄的目光独到,逼婚的事绝非是趋炎附势。”
老周不愧是作战参谋部出来的人,想出来的计谋匪夷所思,一石三鸟,另一鸟不指明的原因是怕将军人老醋意浓,或任性而坏了他的计划,之所以派出夏侯公子和海之蓝搭档,是因为他考虑到此案错根盘节,地方保护主义森严壁垒,单凭海之蓝这样没有背景的官员查处此案,肯定是如履薄冰,稍一不慎,害了海之蓝的性命且不说,也会给自己背上了一个“用人不当”的口实,必定遭到妒忌他的一些同僚的攻讦,所以,他想借钟馗打鬼,即是借夏侯家的势力来压制那些兴风作浪的地方大吏,以达到破此案的目的。
老将军哪里会深入地想到这一层?只道是一石双鸟之计,乐得屁颠屁颠,翘起大拇指,赞不绝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