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不, 只有压切长谷部与一期一振觉得尴尬罢了。
作为“笔友事件”的罪魁祸首, 三日月宗近浑然不知自己刚刚说出口的行为给两位刀剑男士带来了多大震撼, 神情轻松愉快地就像在说什么平常的事情。好一会儿,压切长谷部才以颤抖的语调问道:“你, 这段时间, 难道一直在和羽柴秀吉通信吗?”
这当然不是害怕, 而是被这神奇的发展给惊呆了。
羽柴秀吉是三郎的家臣——啊这点其实不算什么,因为迄今为止刀剑男士已经与不少家臣打过照面, 只是能算他们长期与之联系的人只有一个堀秀政——而且羽柴秀吉在历史上是与明智光秀完全不同的、织田信长的忠实拥趸。虽然三日月宗近与羽柴秀吉来往这一点很让人惊讶,但是考虑到二人的渊源,又有五虎退去找上杉谦信的前例,三日月宗近和前主发展成笔友似乎也能够让人接受……
怎么可能接受啊!
信呢?!你们这两个人是怎么来信的?!羽柴秀吉的信使有这么神通广大, 连对象是大半时间不会被人看到的刀剑男士也能准确的将信件送达吗?
而且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通信的啊!在三日月宗近说出来之前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不能算是经常——哎呀, 说起来也只是去年开始的事情。”三日月宗近笑着回答道,“收到信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呢。”
“……所以那些信你到底是怎么收到的?”压切长谷部抽了抽嘴角,“别人突然寄信过来,您难道就没有一点防范之心吗?”
“咦, 这不是很正常的交友方式吗?”三日月宗近莫名其妙、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诞生的那个时代,大家也是会给姬君写信交友。这种风雅的方式延续到了现在呀。”
“——不, 那时候写的是和歌, 给姬君的目的也不是交友吧。”一期一振平静地反驳道,“三日月殿下是认为您能算是‘姬君’,还是秀吉能算是‘姬君’?”
完全没考虑过这种问题的三日月宗近显然卡了一下:“……被问住了呢。”
“而且秀吉一直是在近江, 去年三日月殿下随军出征也大都是‘平常态’和‘出阵态’,不可能会有和秀吉碰面的机会。”以一期一振的聪敏,自然很快就能回忆起三日月宗近与羽柴秀吉之间几乎完全没有交集的生活,因此更加疑惑地蹙着眉,慎重地问道,“您和秀吉通信,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与三日月宗近在仍是刀剑的时候就已经相遇过,化作付丧神后也幸运的能够见面。单论对三日月宗近的了解,一期一振大概是织田本丸内所有刀剑男士中最深的一个。
虽然以刀剑锻造的时间来看,三日月宗近不是最早的,但是他本人一直以“老爷爷”自居,心智也十分稳重沉静。无论是对于在岐阜本丸内相对平静的生活,但是随行出征时的忙碌凶险,三日月宗近都能迅速适应,看不出半点勉强,对于生活的态度也不会为此发生半点变化。
既具有年长者的包容,又具有贵族的随性,还同时保有对刀剑付丧神颇为难得的克制。
如果说三日月宗近和鹤丸国永一样突然想要打破平静的生活,让人生变得波澜起伏,这种话一期一振是绝不会相信的——首先他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够波澜起伏了,其次三日月宗近为人通透,根本不是会刻意制造事端的人。
已经与羽柴秀吉通信了近一年,直到现在才说出,看三日月宗近这游刃有余的态度,也不像是事情超出了预期而寻求帮助,反而像是提前为他们打预防针。
压切长谷部与一期一振,正是目前织田家中管理刀剑男士内政的两振刀剑。
一期一振谨慎地继续问道:“您是发现了秀吉身上有什么异样吗?”
压切长谷部此刻内心活动十分一言难尽,虚弱地说道:“……三日月是为此才与秀吉虚与委蛇吗……”
到底还有没有人记得他们只是单纯的刀剑付丧神啊!
要一面防备明智光秀、一面为织田信长工作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进行这么高端的活动了吗?!
织田家,果然是个锻炼人(刃)的地方。
“哎呀,一期殿下想得太复杂了。”三日月宗近眨了眨眼,愉快地笑了起来,“有个笔友不是很好的事吗?虽然身为刀剑时的我不受秀吉的喜爱,但是付丧神的我意外的被夸奖了很多次呢。”
“但是现在的主人是信长公,三日月殿也不是那种会执着于前主的人吧。”一期一振叹了口气,“这么一想的话,秀吉与你来信本身就疑点很多——这种事情应该早一点说的,三日月殿。”
“哈哈哈,年纪大了,偶尔会记不住事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三日月宗近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那么,一期殿下要和我这个老爷爷一起去见秀吉吗?”
“不,事实上我虽然对秀吉还有印象,但毕竟曾在火中烧过,很多事情都已经……等等。”一期一振拒绝的话只说到一半,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不可置信地看向三日月宗近,“您从刚刚起就说去‘见’秀吉——您指的‘见’,难道是指与秀吉‘会面’吗?”
由于羽柴秀吉曾经持有“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对于三日月宗近说要去见秀吉的话,无论是一期一振还是压切长谷部都以为是刀剑付丧神单方面的去见一面前主——三郎并没有在这方面上对他们做出限制,但刀剑付丧神毕竟是属于他的付丧神们,在对待前主(如果在这个时代里还存在的话)的问题上大都很克制,除非遇到一些让他们难以释怀的事情——比如上杉谦信注定会在与织田对立时身亡,又比如一期一振的前主羽柴秀吉似乎想要坑害他们的审神者——他们才会因此困惑、犹疑,甚至做出平常不会去做的举动。
但是三日月宗近对于羽柴秀吉显然没有多大执念!
而且不是刀剑男士单方面的见面的话,羽柴秀吉是为什么要去见明面上只是“甲贺忍者”的三日月宗近?!
“——他想对主上不利,是吗?”
还没有等一期一振想到什么可能,压切长谷部就已经开口问道。
他的神情在此刻显得十分威严,淡紫色的瞳仁里仿佛焕发着冷光,在发觉事情可能牵涉到三郎的安危后,压切长谷部就如同出鞘的刀一样,骤然显出了锋利的一面。
“在越前的时候,本应派去观看秀吉情况、方便之后进行劝说一期也说过‘不用我们再担心了’。那个时候,秀吉就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做出了毁坏明智光秀的计策、为主上的凶名添砖加瓦的决定吧。”
身着神父装的、织田家的刀剑近侍笃定地说道。
“羽柴秀吉与一向宗没有仇怨,是觉得这样更方便织田进攻而自作主张,还是出于个人恩怨不想看织田顺利发展,我原本不知道到底会是其中哪一个——但是现在看来,会放下身段与‘甲贺忍者’交好,这个男人一定另有图谋。”
“羽柴秀吉对主上并不如表面那样忠心,是这样吗?三日月宗近。”
“表情稍微有点可怕啦——哎呀,少年人不要过于紧张唷。”三日月宗近并没有被压切长谷部冰冷的表情吓到,反而还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轻松地安抚道,“如果交笔友就这么紧张的话,你们日后可应对不来人际交往呀!”
压切长谷部:“……”
一期一振:“……”
饶是十分信任三日月宗近的心性,一期一振也已经完全弄不懂对方到底是在想什么东西了。
“我可不擅长你们会的这些东西——即使是老爷爷,也有不会的东西嘛,哈哈哈。”三日月宗近说道,“秀吉送信的手段也很有趣……不过,我只是想交个‘笔友’而已啦。”
迎着压切长谷部与一期一振难以理解的眼神,他镇定自若地继续说道。
“毕竟那是继承了主公的事业,成为了真正‘天下人’的人。如果说他早早就对主公心怀不满的话,那么为什么发动‘本能寺之变’的人会是明智光秀呢?”
对羽柴秀吉本人来说,他出身低微,又“向往茶道”,还远在近江,在接触千利休之前因为自惭形秽而先行向身份低微、又对茶道十分了解的“三日月宗近”接触,这表面上看十分合理。因为在外界看来,“甲贺忍者”只是羽柴秀吉渴望踏入另一领域的踏板,即使两者身份差距太大,也因为羽柴秀吉薄弱的根基而让他们的来往变得并不引人注意。更何况羽柴秀吉并不只以自己的名义进行通信,这也就显得他与三日月宗近的交流稀少可怜。
但是刀剑男士却是清楚地明白,他们虽然名义上是三郎的“甲贺忍者”,实际上却与织田家的诸多事情都划出了界限,轻易不会跨越。即使是织田家的侍女,也鲜少能一一将食物送入他们手上,只能选择把食物放置在同一间和室内、由刀剑男士自己选择时间和位置去享用、再定时收回餐具的方式。这样的情况下,羽柴秀吉竟然能够与三日月宗近通信,可见他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忠厚。
作为被织田信长亲手提拔起来的人,如果说他会对织田信长怀有怨意,这本身就是件奇怪的事——更主要的,是历史上的羽柴秀吉对织田信长全无反叛之心,这显然与现在的状况矛盾了。
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羽柴秀吉都有肩负至关重要的任务的时候。即使是巧合让他不得不为三郎搏命,那为什么这种巧合会接二连三的出现?直到明智光秀发动了本能寺之变,羽柴秀吉也仍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所以说我很好奇呀。”三日月宗近总结道,“到底是我们知道的历史有问题,还是真的就是这么巧合……还是说,秀吉出了问题?”
“不,这不可能。”一期一振的手不不自觉地蜷起,成了微微握拳的模样,但在紧张的时候,他也仍保持着思维的清晰,“我的前主羽柴秀吉正是他这副模样,偶尔记起的片段与秀吉的性格也没有太大差别——秀吉身上没有问题。”
“哈哈哈,所以说不要太紧张啦,执着地去想问题的话会钻牛角尖的。”三日月宗近安抚道,“那么长谷部呢?你是怎么想的。”
压切长谷部卡了几秒,表情明显变得十分挣扎。
“……我不知道。”
他艰难地这么说道。
“如何做才会对主上有利——我想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压切:在政治的旋涡中懵逼.jpg
三日月: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个老爷爷.jpg
平安时代贵族青年们会写和歌给姬君……求爱。(这么委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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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看到了给我写评和纠错字的小天使_(:3∠)_太谢谢啦!!我最近没有时间,这周后会挨个回复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