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寒御冷着脸,身形一动,魅影似的消失在门口,因为走得太急,背影里竟显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房间里静了下来,秦翊歌低眉,忍不住笑了起来。
高冷傲娇的慕督主,竟然也会被她逼得落荒而逃!
太好笑了哈哈哈。
笑着笑着,秦翊歌陡然觉得肚子一疼,脸色骤变。
她小心地掀开被子,白色的亵裤上,晕开一片鲜艳的红色痕迹 。
秦翊歌张了张嘴,难怪她会晕倒,原来是姨妈来了?
秦翊歌咬着牙,这……古代人来了姨妈,会怎么处理?
想了又想,她只能将门外守夜的小侍女叫进来,摇着耳朵说了自己的事,并叫她不要声张,给自己拿件换洗的衣服来。
小侍女十分懂事,不仅拿来换洗的衣服,甚至还有一条丝绸缝制的葵水带,并小声向秦翊歌说了穿法。
秦翊歌听的一阵惊叹,这古代的女人,也太精致了!
只是没想到,这副身体似是底子里落了病根,葵水来之前贫血晕厥,来了之后,小腹就像被重锤反反复复捶打一样,疼的秦翊歌翻来覆去,连灌了几碗浓浓的红糖水都没用。
另一边,慕寒御站在那株老银杏树上,密密的树枝将男人傲岸的身形挡住,一天月华银练似的泄下,在地上铺开雪白的影。
唐澜房中已然熄了灯,流水般的月光却将整个园子照得格外清晰分明。
男人眸子眯了眯,一记掌风推出,平地卷起一阵寒风,阴森森地吹向生满萤虫的腐叶堆。
萤虫受了惊,纷纷振翅而出。
那些萤虫被控制了一般,将唐澜房间的窗户当做燃烧的明灯,铺天盖地地扑了过去,在纱窗上敲出一片落雨似的噼啪声。
屋里传来动静,唐澜似乎醒了。
慕寒御冷冷一笑,手掌一动,强劲真气操控着萤虫,在唐澜窗外凝成一具绿光森森的骷髅!
“啊——”
一声尖叫响彻督主府,慕寒御讥笑一声,眸底一片肃杀。
夜色,深寒。
秦翊歌痛到半夜,终于勉强睡了过去。
因为身体不好,一次月事便格外耗神耗力,一向强硬不服输的女人,虚弱地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哼哼唧唧……
可怜极了。
慕寒御得知这事,一时也有点愣住。
之前晕倒,是因为葵水么?
他都快忘了,这家伙原来是个女人来着。
但是来了葵水的女人,该如何照顾?
慕寒御十分困惑。
第二天清晨,秦翊歌是被小腹的绞痛痛醒的,几乎是醒来的一刹那,她就面色扭曲地抓住被子,咬牙忍住那一波剧痛过去。
冷汗湿透衣被,侍女本想给她换身干净的,秦翊歌却留恋被窝里那一点珍贵的热气,死活咬着不肯换,侍女只好找了个暖炉给她抱着,房中又点了几个火盆,烤的秦翊歌口干舌燥,觉得自己可能要成为一条人/干了……
她抓着被子的手那样用力,指节上青筋毕露,连指尖都显出一种虚弱的苍白。
慕寒御想去握着她的手,却想起侍女说过,这时候的女人碰不得一点寒气。
慕寒御看着自己的手……
那双手修长干净,手指纤长,莹白如玉,指腹上尚有过去习武留下的薄茧,掌心纹路清晰——只是,因为练功的原因,这只手没有丝毫血色,寒意凌冽,不能碰触秦翊歌分毫。
他垂下眉,寥落一笑。
寒毒已经侵蚀了他的身体,像万千蚁虫,将他的身体掏食一空,随时都可能坍塌碎裂。
慕寒御半阖着眼,想起眼前的女人千方百计为他找来的药方。
他知道她对他的好,一分一毫,全都看在眼里。
可是,这寒毒不能解。
因为修习邪功,才会寒毒侵体,邪功在,寒毒就在,寒毒解,功力便全部都废掉了。
这些寒毒,就是他全部的底气!
秦翊歌疼的浑身哆嗦,冷汗湿了鬓发,墨鸦似的青丝越黑,便显得那张精致的小脸越发苍白。
看着女人这副模样,慕寒御心口一痛,窒息般的疼绵绵密密地在心尖上炸开,一路疼到了骨子里。
想了又想,慕寒御还是忍不住,用衣袖垫着手指,想要为秦翊歌擦去沾在睫毛上,如泪水一般的薄汗。
“唔……敢阴我,你特么等着!”
“等老娘查清楚是谁,一定扒了你的皮,裹上面包糠,隔壁小孩都馋哭了!”
倏然,昏昏沉沉的秦翊歌嘴唇一动,一连串的脏话和诅咒鹦鹉啄舌一样吐露了出来。。
慕寒御:……
伸出去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慕寒御挑眉望着疼到意识模糊还不老实的女人,突然道,“秦纤纤?”
“唔。”秦翊歌疼的直飙脏话,“秦纤纤是个傻/逼!”
慕寒御:“……秦翊歌?”
秦翊歌皱了皱眉,警觉地闭上了嘴,抿紧唇,一声不吭。
警惕性不错。
慕寒御邪邪一笑,唤来外面的侍女,自己却去了隔壁的卧房。
秦翊歌翻来覆去地做着噩梦,不断想起自己被背后冷弹射中的瞬间。
被人欺辱,误会,践踏,怀疑……那都不算什么,她可以高昂着头颅,把那些敢对自己不敬的敌人揍趴在地,她向来无所畏惧,有恃无恐。
可是,被自己保护着的,最信任的战友夺去性命……
比十八层地狱更让人绝望。
直到现在,秦翊歌都无法释怀。
折磨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微白的天光晃入眼帘,将所有的噩梦驱散。
秦翊歌深吸了口气,终于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终于醒了!”
一个温柔如水的声音喜极而泣,执着秦翊歌的手在微微颤抖,“我这孩子,从小身子就不好,月食也来的晚,没想到头一回来就疼成这样。”
那声音抽泣着说,“可算醒了。”
这声音……
是林澜?
秦翊歌猝然清醒过来,就看见一脸担忧的林澜正在她床前,手中拿着换洗下来的葵水带,葵水带猩红污脏,她却一点都不嫌弃,将葵水带放在水盆中端出去,又端来一碗浓浓的红枣汤喂她。
秦翊歌睁大了眼,“娘亲?你怎么在这?”
林澜笑道,“是督主将我接来的,他说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顾。”
“督主府里下人众多,生了什么样的病才需要娘亲照顾,可把娘吓了一跳。”
林澜回眸看向外屋,一边帮秦翊歌换上新的暖炉,一边压低了声音,“督主心细的很,知道你头一回来葵水,最好不过娘亲在旁照顾。”
秦翊歌喝着甜甜的红枣汤,心里纳罕不已,这男人,竟然这样心细如发。
暖暖甜甜的红枣汤,似乎便一下子甜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