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秦翊歌哽住。
混乱的街道上,遍地都是横流的污水,零星有些建筑已经东倒西歪,奔走四散的人群方才回过神来,奔走相告,寻找走散的亲人,人群喧闹,幼儿大哭,说不出的惊乱。
人间的喧嚣却似乎与他们并无干系。
慕寒御手掌拢在她肩上,虚虚将人半抱在怀中,秦翊歌身上穿着慕寒御的披风,身子半靠在他怀里,厚重的黑狐毛披风将外面的声音和行人挡开,隔出一片安心而黑暗的空间。
这一隅小小的天地中,她如同井底之蛙,要拼命扬起脸才能看见身容色淡淡的慕寒御。
他垂着眼,直视着她的眼睛,口中轻轻地说,“对不起,连累你了。”
秦翊歌有种奇怪的错觉。
若旁的人真要用什么东西去威胁慕寒御,若说慕寒御真的有什么软肋,那便是自己了。
秦翊歌呵出一口白气,耳尖有些发热,静了静,才低声问,“督主知道这毒是什么人下的么?”
“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慕寒御道。
秦翊歌小声说,“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绕口令似的,语气中透着股小小的不满。
慕寒御低笑一声,“先前确实有人对我用过重明,不过,那些人,都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男人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的冰冷,“那一次,从知晓药性,到调制重明的医师,从下毒的下人,到背后的主谋,我都杀光了。”
无数的人命堆砌出他如今嗜血残忍的名声,谁又知道,他不狠,下场凄惨丢了性命的就是自己。
慕寒御道,“所以这一次,我一时也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秦翊歌顿了顿,肩膀耸动,将慕寒御扶在肩上的手挡下去,主动离开他几步远,“一会我还是回济世堂,依督主的意思,这毒专克寒毒,对普通人应该无用。”
“也不是无用,只是药性缓慢,不易察觉而已,”慕寒御眉头凝起,“可你的病情来势凶猛……”
“不!”秦翊歌断然道,“我先去济世堂住几天,等找到下毒之人再回来,我……我也不能连累你……”
秦翊歌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变成小小的嘀咕。
为慕寒御着想的心昭然欲揭。
慕寒御凝眉思索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才道,“好,你先去济世堂,我派暗卫守着你。”
“不会被人发现吧?”秦翊歌慎重道,“若是被人发现督主府的暗卫在济世堂,那可不行。”
“放心,不会。”慕寒御道。
秦翊歌放下了心,脑海中转了无数次,想着接下来的种种处事,又将小宛发觉麻衣社火身上可能带着瘟疫的事告诉慕寒御,“小宛也不确定,但防患于未然,督主也要多加小心。”
“对了,进来宫里没什么动静吗?”秦翊歌皱眉,“南宫璃的病……多事之秋,若一国之君久不出面……”
“我知道分寸,”慕寒御打断她的话,有些许不耐烦,似乎很不想谈起这件事,只道,“他还需再躺些日子。”
秦翊歌知道他有打算,便不再多说。
两人隔着几步远的距离静立片刻,秦翊歌终于开口道,“那,我先回去了。”
慕寒御薄唇轻抿,“嗯,一切小心。”
秦翊歌转身走出几步,忽觉身后脚步轻轻,一转头,慕寒御却紧紧跟在身后,跟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深幽的眸子定定地凝着她的背影。
天色很暗,慕寒御的眸光却更是暗地如同无尽的深渊,光是看一眼,秦翊歌便觉得自己恐怕要溺死在那片深渊里。
慕寒御轻声道,“我送你到朱雀街。”
秦翊歌,“嗯。”
一人在前,一人在后,偶尔走过小桥,依稀能看见水中倒影成双。
冷冷的风里,秦翊歌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不用回眸,也不需寻找,就知道慕寒御守在她身后,咫尺之遥,触手可及。
等走到了朱雀大街,走进安全的地方,她亦不需回眸,便知道慕寒御,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