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热风究竟是哪儿灌进来的哪?”我极目远眺,不由纳闷起来:“话说回来,这么热的环境,当初的人又是怎么工作的?他们为何就不挑选稍微凉快些的场所?”
“这谁知道?没准那时并不曾这么热吧。”
眼前是一个直径三米高的岩缝,洞外是死水湖周边石壁的一部分,裂缝的对面是一个死角,虽然那里也是碎石片满地,但底下的泥地似乎被翻新过一般,堆积起来砂泥石子高高堆起在岩壁坡道旁。
“你说,刚才那只大家伙,它只要顺脚一走,就可以从这条裂缝钻进来结果我们,为什么要落荒而逃呢?”Alex打着哈哈,蹲在一边手搭凉棚,道:“说到底,它还是担心自己的小命,毕竟老子是名满天下的怪物杀手。”
我探出头四下打量,果然如他所说,适才门外的那只大家伙为什么不往这里钻?还有,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处石窟破了如此大的一条缝?这处墙面是标准作业的钢筋混凝土,需要极大的外力,才能被破坏成这样。
“走,去看看你所谓的抽屉。”他见看无可看便站起身,提溜着撬棍,示意我带路,回到了月台附近。来到铁桌子前,便甩开手使劲撬了起来。
只听得“咔嘣”一声,抽屉被强行打开,里头也同样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什么杂物也没有,只有一个大盒子。他见状一愣,伸手将盒子抱起放在了铁桌子上。只见这盒子有电脑键盘那么大,通体包着牛皮和金属装饰,虽然陈旧但很精美,我正在四周找寻钥匙,岂料他随手一抬,盒子根本没锁,看了片刻后,他笑了起来,说:“没想到,还是墨西哥人。”
这个盒子竟是个枪盒,里头放着把十分古旧的左轮手枪,透露出一股强烈的拉美风。手枪的枪柄雕琢着精美的花纹,镀银外壳,保养得极好,华丽异常。除了枪之外还有六发子弹,这些子弹很是怪异,它们比起一般的子弹不仅粗短而且个体更大,包裹着的还不是铜衣,更像是黄金。其他还有清理枪膛的铁通条、备用零件什么的。可能枪盒主人十分珍爱这把枪,特地藏了起来,总之现在我们总算是有了一把防身的武器。
我趁着Alex在研究左轮时,往电闸更深处走去,那里也堆着铁箱子,但紧贴岩壁处,似乎是个大件。待我艰难地走上前,才明白那是一排更衣箱,同样锈得一塌糊涂,个别几扇门已经栓子断裂倒在地上,洞开的衣箱里除了一把消防斧子和未拆封的肥皂外什么都没有。而其他衣箱打不开,使再大力也无济于事。
我往手心吐了口唾沫,端起斧子,举过头顶,打算劈下去。而就在这时,Alex忽然大声叫我过去,我只得作罢,倒拖着斧子,走上前去。
“这个枪盒是有夹层的,你猜我找到了什么?”他故作神秘地凑近我,然后从身后猛然掏出一件东西,道:“噔噔噔~噔,来看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本日记本,封面画着两只肥嘟嘟的小天使,本子中央空白处写着送给我的劳伦斯,日记很厚实,里头除了本子还被塞着不少东西。我不仅一阵狂喜,这件东西,才是此次进洞最大的收获!
“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林锐。”Alex兴奋地掏出烟来抽,显然忘了口渴得要命,他一边啃着指甲一边津津有味地看。偷窥他人隐私,永远是小老百姓最大的乐趣。我记得我小时候就喜欢偷拿我两个姐姐的私人信件,当时祖母还在,她怕我把信弄丢,给我规定只能在她屋子看完。但我不能说Alex什么,偷窥心理他肯定占据第一位,但日记里没准就记载着有关这个摩萨利尔绝大的秘密和信息。
而就在此刻,一个熟悉的杂音,在不远处,又开始像闷雷般地传来。那是可怕的金属相互撞击在一块的声音,我和Alex面色顿时发白,天公不作美,可怕的大家伙,它又回来了。
“熄灯,快熄灯!”Alex急得大叫,将日记本揣到怀里,拖着我跑向电闸,同时边跑边往墨西哥人的左轮里压子弹。我知道那是杯水车薪,螳臂挡车,这种手枪子弹的破坏力与那大家伙庞大体积不成比例,但有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还没来得及等我们跑到电闸处,刺耳的机械声音已然杀到破铁门外,这下我们切不切断电源都显得不再重要。不过Alex依旧带着侥幸心理,觉得一片漆黑总比亮堂安全得多,不由分说,指示我不用去管门外的杂音,两人一起发力,先关了电闸再说。
与此同时,门外的那个大家伙似乎发现铁门内情况有变,又发出抖虱子般千百把汤勺一起撞击的声响,开始砸大门周边的岩层,力量之大,绝无仅有。我不由想到配电间发电机组那里的裂缝,极有可能就是这个劣畜干的。除了它之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力!
我们尽力拉下电闸,随着一阵电流的声音,四周闪了几下,依旧一片光亮。拉杆自己又抬了回去,关闭失败!这里的电闸好像偏偏要与我们作对,死不熄火。这可能是操作上有先后的缘故,我记得月台那块牌牌上就有写着告示说,要按规则行事,可见操作是件十分严谨的事。迫不得已,我只能往回窜,打算回到发电主机那里去pushthebutton,待我刚朝前踏出几步,门外的大家伙忽然停止了折腾,又发出起先那种十分空灵的声音,声音渐渐往上攀升,它似乎再一次逃跑了。
“诶?这算怎么回事?”Alex一脸诧异地望着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自言自语:“这丫挺的又被吓跑了?”
“不知道啊,也许没有发现我们,和前一次那样,爬着石壁往上走了吧。我在想,会不会不是什么怪物?而是这个月台原先的建设者搞出的某种机械,定时来上这么一轮折腾?”我也同样的迷惑不解,问他要过我的综合机,打算开始计时,这样可以掌握大家伙每一次循环大概是多久。
“咔哒哒~咔哒哒!”门的另一头,大家伙已爬得十分高了,这时猛然发出一组与之前都不同的声音,着实把我惊了一跳。这种声音难听至极,就像在拉一扇老破铁门,而且那铁门还是门栓被朽坏的,发出吱嘎吱嘎的拖音。然后大家伙发出一个极为悲凉的号叫声,像千百个海螺一起被吹响,久久回荡在死水湖上空。最后就是下雨般,洞窟顶洋洋洒洒往下掉砂子与碎石的声音,它渐渐远去。
我有一种十分想要走回门洞打开出去看看的欲望,但是让Alex一把拉住,对着我摇摇头。他虽然嘴上打着哈哈,但严峻的神情在告诉我,不要轻易去涉险。虽然他也很想知道那是什么,但现在并不是恰当的时机,没准那个大家伙正躲藏在暗处,正等着我们自己出门去送死。总之,门内这一片才是安全的区域。
我心想未来时间还久,不管这个大家伙到底是一件怎样的东西,只要能回到洞口,往后再次进来一定有机会可以再见到。只是真到那时,就不知是当作奇观来赞叹还是拼个你死我活。于是停驻脚步,转过身子,回到电闸边。
他长嘘短叹,就地坐下,掏出日记本,接着翻看。而我则往更衣橱子走去,打算弄开所有锁着的铁门,瞧瞧里头到底关着什么。如果那里面有饮料或者啤酒那就太好了,我已经被这个鬼洞的热浪折磨得奄奄一息,豆大的汗滴不断模糊双眼,再照这样下去,我非脱水而死不可。
走到橱子跟前,我抡起消防斧子,打算劈开更衣箱。哪知满是手汗,斧子竟然脱手飞到那堆乱糟糟堆砌在一块的箱子背后,我恨恨咒骂了自己一声,只得翻到箱子背面,去拿斧子。
也就是我打算从箱子从上往下跳时,散瞳状态下的我,注意到附近一片岩壁上,有些什么东西。怀着好奇,我转过脸去看,发现那里被人赫然用深红色的油漆,写着一句话。
“Gaol!”(这里是监狱!)
Gaol这个词组是英国人的写法,代表收容所,或者暂时拘押的地方。词组出现在洞壁上,让人十分纳闷。这句话大概会有几层意思,第一个意思极有可能是原先在这里工作的人发泄怨气涂在这片岩壁上,指的是他们对超额劳动的不满;还有一种意思,那就是这个月台正如字面上的含义,是一个收容所,是关押人的地方!
但我无法确定这个词究竟是不是Gaol,因为它四周都是划痕,远远看去又像是GOOL,总之我也很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写得很大,似乎是在提醒不知道底细,未来闯入的人注意。我捡起消防斧子,重新爬上铁箱,打算招呼Alex过来瞧瞧。不料我却看见他站在电闸边上,手里举着那把左轮,一脸的惶恐,不知在担心些什么。总之,他显得极度紧张。
我东张西望,四周毫无变化,虽然仍旧回荡着大家伙移动时发出的拉破门声,但已经变得极其轻微,我感觉不到任何奇怪之处。想着我跳下箱子,朝他快步跑去,到了跟前刚想发问,不料他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一种低沉轻微但已经在喊的声调说:
“那个大家伙,它,已经进来了!”
我面色煞白,放眼四周,急急忙忙寻找起它的踪迹,可四周一切如故,只有声音依旧,根本就发现不了它。Alex手指着我们头顶,声音转移位置了,它已不在门外,而到了石窟内,正在我们上方岩层里缓缓爬行!我被声音骗了,虽然它发出很小的声响,但是却在一步步地逼近我们!
我不知所措地望着Alex,他也同样毫无头绪。为什么起先它在外边砸门,放任那条裂缝不进,却要选择爬高落下地走那么曲折的路线?边角写的那个监狱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在提示别人这里才是它的老巢?可不对啊,假设这里是它老巢,建设者要怎么来完成配电间的布置和铺陈钢轨?这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办到的!他们长期待在月台这里,没可能会不撞见那只大家伙,那么他们又是通过什么办法来驱赶走它的?
“看一下那东西,大概是个什么外型?”Alex急得汗水淋漓,责令我别再胡思乱想。因为声音已经越靠越近,几乎快爬到我们的头顶之上。我仰起脖子调出第三瞳全力去透,顾不得冲上脑仁的眩晕,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一旦这东西出来,我们绝不是对手,死就在眼前!
然而,架在上空那些大型矿灯的高亮,阻挡住了我透视的目光,眼前一片白花花的光晕,什么都瞧不清。就算我努力避开那些灯火密集的地方转到暗面,又因为眼睛难以适应,仍旧看啥啥不清!
就在我望怪物兴叹之际,那声音慢慢越过我们的头顶,开始往更深处爬去。如此一来,等于给我个好机会,那里光线会比较暗,终于可以一窥究竟。我稍稍闭了闭眼睛,让它们恢复过来,然后朝着钢轨那里透去。不料,这个大家伙似乎故意想要弄我,开始爬得飞快,我还没有来得及去透,丫已经爬过铁轨,跑到了隧道的深处,在那里的上空打了个弯,不知去向了。
“那到底是什么?你理清了没有?”Alex一听声音远去,忙过来问我,道:“刚才它怎么了?干嘛又跑了?”
我心想我非它同类哪能明白这东西想要做什么?不过在它消失前的一瞬,我似乎看见了它一小部分,虽然很模糊,但那东西外貌十分有特点。想着我不由脱口而出,答道:“感觉就像大量的空调排水管子捆扎在一起,不过它跑得太快,无法进一步看清那到底是什么?”
“哎,早知这个劣畜这么刁钻,这么有智谋,我就该把荷露斯之眼戴在身上,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无不惋惜地叹道。
“荷什么斯?阿努比斯?那好像都是埃及人的古老神怪吧?”我一时没听清,问。
“我不知道它究竟叫啥,与埃及人无关,无非就是图好听并能记得住,反正都是千年古物。至于这东西,还是东罗马的老物件,其实也算是某种鹰眼吧。”他用手比划着说明,荷鲁斯是埃及神明,鹰头人身,而他的那件东西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名称,但却有着十分厉害的能力,所以给瞎取了个花名。见我仍不明白,他掐重点说:“以眼还眼,我那东西可以借助敌人之眼瞧清楚它的外形!”
我刚想对他说一旦离开这里之后,回到地面怎么都得让我见识见识时,话未出口就感觉不对劲,那大家伙发出的刺耳声音又回来了。不,这一次金属杂音不是从高空中发出,而是与我们平行的地面,也就是钢轨的深处!
我急忙对他喊了声快跑,自己率先朝着烂铁门方向狂奔而去。只感觉背后那巨大的轰鸣声已然逼近,速度快到难以理解,就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Alex手里的墨西哥人左轮开火了,我只感到身后一片炫目的高亮,脊背随即感到一烫,整个人就被气浪推了出去!然后翻滚着重重摔在地上,嗓子眼里一甜,顿时口吐鲜血。
这到底是把什么枪?威力太他妈恐怖了!我想起那六颗子弹的怪异外形,敢情这火力,可以轰烂一处山体。不过时间并不能让我仔细去研究。背后追来的大家伙仅仅愣了一下,转眼之间,已然翻上了钢轨月台,朝着我们飞速追来!它的速度比起一台跑车不会慢多少,高速运行时,那种千百个海螺一起鸣响的号叫声几乎震破耳膜!
我已经听不见Alex在说什么,只见我们快要接近大门时,他却用手指着远处铁丝网,示意跟着他跑。我只得放弃原先的计划,翻过层层叠叠的铁箱左拐右拐,胸口闷得不行,嘴角鲜血不停淌下。只听得背后的大家伙,好像突然之间被连环地雷炸到了,身后火光一片,让我投在地上的影子跟随着闪烁不定。但它丝毫不理会,似乎下定死心要逮到我们,有一种拼死吃河豚的精神,加快速度直逼上来。我没时间回头去看,跟着Alex爬过铁丝网,闯入了配电间。
我不明白Alex为何要带着我往这里跑,这处石窟空间虽大但木箱子很多,统统摆在过道间阻人脚步,丝毫施展余地都没有,而那东西行动如此迅捷,只怕我们还未爬过箱子就让它从中截断了。但Alex丝毫不迟疑,似乎在用行动无言地告诉我,相信他的判断,就能活命!
说来却也奇怪,那东西一直追到铁丝网口,停止了往前,然后气哼哼地吹着海螺口哨离开,但并没有远去。此刻我们正巧来到这配电间三分之二的地方,让它如此反常的举动,反而弄得不知进退了。
“我不知道这东西想要干嘛,但头脑里零零星星总感觉,必须要进这个发电机组房才能获救,”Alex喘着粗气,说:“它几次三番想要进来,但从不打这里走,只能说明这儿有它忌讳的某件东西,总之这地方暂时胁制住了它前进。”
而我环顾四周,心想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大家伙总不见得害怕这些发电机吧。而观察的同时就暗暗叫苦,因为我瞧见顶头还有个巨大的破洞,我俩个把它想单纯了,这简直就叫:
无知猪羊入屠房,一步一步往死里来!
果不其然,大家伙又开始在岩壁外围飞速跑动起来,在消失了一分半钟,轰鸣声又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我知道,它已经找到了闯进这里的办法,如果我俩还继续待在原地,只能是等死!我手指裂缝,先出去再说,这里都是箱子,难以施展,外边地方空旷,还有个死水湖,足以与敌周旋!
时不待我,我们连忙加快步伐,匆匆爬过木箱,来到大洞口,只见那东西猛然之间从斜对面一条我们不曾发现的口子里窜出,跳进了配电间。连滚带爬地从洞口摔出后,我们来到了屋外。
Alex本还想转身还击,但不知因何缘故,突然愣了愣,不但不开枪相反将枪插回自己腰间,对着我大叫,道:“赶紧找找,这附近有什么小口子,可以让我们暂避?我们应付不了那东西!非死在这里不可!”
而我则目瞪口呆地望着裂缝正对面,那片覆盖着碎石片粪便的沙砾堆,惊慌不已地大叫:“床……床车?”
“什么?”
出现在我眼前的沙泥之下,被倒插埋着一辆犹如地铁车厢般的车壳子,那,正是消失在钢轨上的,起到运行作用的大型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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