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带个女人?”年轻波特迷惑地看着我,同时转过脸对着艾莉婕笑了笑,压低声调问道:“如果遇上危险,这多不方便?”
“这是因为,我现在无法信任这里的其他人,她和那个胡子男坦克,是与我一路走来,可以相信,”我微微一笑,答道:“还有一点,她是我兄弟的前妻,当他人不在时,我得时刻带上她。”
“这样啊,”他喃喃自语,走到台阶前,让我们去看金属幕墙,然后指着中央的一个圆形凹槽,说:“这就是机关锁,需要镜子嵌入。东西在你们谁手里?”
“东西嘛,一直在我身上。”我得意洋洋地打怀里掏出盘子,对他晃了晃。
艾莉婕一见盘子,顿时变了脸色,连声质问我为什么始终藏着东西。我马上体会到发言人数日来的憋屈,心知肚明却又无法解释,只得扯其他话题,问年轻波特,道:“这就是研究院?”
“确切地说,是研究院前庭,打开这道门后,还要再开另外两道锁。进去后我为你们讲解吧,诶?”他突然注意起我手上这只盘子,凑了过来,自语道:“这个……”
“怎么了?”我不由纳闷,问:“难道不是这盘子?我只此一只再没有了。”
同时速射枪走到跟前,带着歉意对他说道:“不好意思,莱斯利和老刀关照过,你不能太靠近盘子。”
“你们拿着,我不会去碰,放心了吧。”他倒退数步,举起空手,同时对我摇摇头,道:“不,镜子没问题,就是这个。”
我将破盘嵌入圆形凹槽内,似乎感觉到一股气压,徐徐推入进去,就听得一阵锁条锁刀以及各种压力阀的轰鸣声,金属幕墙徐徐往上攀伸,一片广阔的空间出现在眼前。
这片空间就像个商场大厅,站在门前,可以将三个楼层尽收眼底。四面垂下几面司标旗,中央是五道荆棘草圆球的铜雕,众人叹为观止,这才确信,这里也是刺豚舱。
大厅地面积着厚厚一层灰垢,我们走在其上,就像踩着棉花,很快留下了清晰的脚印。当走至底层一扇大铁门前,我情不自禁又掏出盘子。可是,年轻波特却摆手说不用,这就是电力机房,上普通锁头,只需一把老虎钳子就能扭开。我对坦克扬扬手,让他去搞掂。
“让你们去逮一路扶持过的家伙,心情挺复杂吧。”年轻波特似乎很闲,正团着手看粗汉忙活,问道。
“有点。”坦克罗利始终对他不抱好感,潦草地回答,从此不再开口。
“我也不想这么做,始终不明白他的用意何在,根本没有利益冲突,他到底在仇视什么?”他见我在东张西望,问:“在看什么?”
“戒备,以防有人趁机偷袭,我们人都聚在一起。”我冲着楼层努努嘴,问道:“你说他爬管子到了二阶,又跑进这里头,那么你判断他现在在哪?”
“总之除了三道机关锁他去不了之外,任何地方都有可能。”他指着几个方向,说道:“一处是疫苗培植室,也就是我说的研究院;一处是电脑监控机房;还有一处,最奇妙了。”
“怎么个奇妙法?”速射枪走上前来,问道。
“大家现在只看到三个楼层,对吧?好的,那么我若是告诉你,这里是四层楼,你们信不信?”他故作神秘地眨眨眼睛,问道。
我本打算去围观,但坦克已弄开了铁门,正催着进去。他一脚踹开,谨慎地在腿上拍亮几个冷荧光棒,甩入里头,然后靠着墙观察动静。过了几分钟,依旧毫无声息,掐烟卷的头一个跳下铁梯,我们这才鱼贯而入。
“好大的霉味,”我也跟随众人跃下,顿时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不由掩住鼻子。这个大屋漆黑一片,几个人尽管举着头灯依然四下乱撞,我径直走到个总闸前,挂下闸刀。随着电流在干枯线缆里划过的杂音,屋子开始一圈圈亮起星星点点的小灯,昏黄得令人难受。
“诶?这里怎么与铁轨月台的机器一样?”艾莉婕摸着脑袋,纳闷起来,道:“难道不该是像地下河舱子里那样现代化的吗?”
“所以这里叫第一动力源,那个家伙灌输你们太多假话了。”年轻波特背着手在机器间穿梭,道:“第一的含义就是第一期工程,河原上的那段叫第二动力源。我何曾对你们说过,这里是后期建造的?只说过福卡斯决定要开发第一动力源而已。”
“对,就是这句话。既然有这么栋壮观的大楼,何必再造另一座?”坦克回想片刻,问道。
“开发和建造是两个词。这座大楼早就造了,但附近除了不友善的地底人外,再无其他。唯独很接近谷底主城,但地底人又把守着不让随便乱闯,还得遵循他们各种古怪习俗,总之就是意义不大。”年轻波特指了指河原方向,道:“后来发现那里的自然生态环境更好,就才建了另一座舱子。”
“行了,一会儿通知工程技工来恢复供电,这里没什么可看的。”我素来对机械没有兴趣,问道:“接着再去哪里?”
“上二楼,去找疫苗。”年轻波特自告奋勇走在第一个,带领我们走消防梯道,爬去二楼。这也就是说,距离脱逃的怪人越来越近,两个小巨人不由拔出枪,前后警戒。
“我以后对你解释,”我走在最末,看着艾莉婕,哀声叹道:“你要相信我。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奇怪?”走在昏黑的梯道里,四周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她不由颤栗地往我身旁一靠,说:“你别吓我。”
“不是那种奇怪,我一直在想个问题,”我压低声调,凑近她耳畔,道:“我们且先不论真真假假,这两个波特,谁都知道刺豚舱内那什么光导传导,也就是半截子实验用尸屋子是最具信息量的,但谁都不提,就像预先有着默契般,你不觉得古怪吗?”
“那你是让我现在就去问?”她开始加快脚步,打算追上前面的人。
“不,不急,突兀地问,他必然闪烁其词,刚才你们在厅里看什么好玩的了?”我连忙拉住她,问道:“什么第四层楼?”
“他说,这里还有层楼,叫做看不见的空间,我们往上打量,就三层楼,根本看不见更多东西,你说奇不奇怪?”艾莉婕指指我手里的盘子,说:“就连他,也不知道那层楼究竟在哪,这仍需靠这面镜子去找寻方位呢!”
“还有这种事?”我不由好奇起来,正打算去问他,“西门子”手机震动起来,亮起了个绿点,这是有人在呼叫我。
“是我,刚才这里的电脑突然像蓝屏一般,出现无数个Master.error(大师错误指令),几分钟前自动重启了,”这是黑客打来的,她有些迷茫地说道:“你别说话,光听着就行了。电脑重启后我发现那些双规矩码已解除,机器正在自动下载更新软件,我可能将进入这些资料库,去看看里头隐藏的,究竟是什么。你别对任何人说,这事目前就你我俩个知道。”
她匆匆说完,挂断电话。我沉着脸仍在思索,不觉间已来到了二层。他们几个正在门内围栏边抽烟,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在看什么哪?”我故意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走上前去,问道。
“在看所谓的隐藏空间,第四层楼,”速射枪憨厚地提来一支烟,怂恿我上前。同时对年轻波特说道:“你敢不敢打赌?我们小锐爷肯定发现得了。”
“赌就赌呗,又不损失什么?要钱,我可分文没有,”年轻波特不以为然地说道:“别白费劲了,这地方,只有镜子能找出方位。”
我一听如此神秘,顿时来了兴致,让他们闪开,找了个视角良好的位置,开始深透起来。不过恰如年轻波特所说,丝毫没有作用,什么都看不到。
于是,我先让眼睛休息一阵,慢慢调出第三瞳,继续调查。虽然仍旧看不见有结构存在,但眼前绿线却扭成了一个金字塔状的四方尖锥。这个毫无人味的空间,就在大厅的正中央!
“可这得怎么进去呢?四周都没有扶手楼梯?”我自言自语道。
“你,你真的能看见?那地方在哪?”年轻波特惊叫起来,急忙走到跟前,顺着指引仔细打量,同时望着我的眼睛暗暗吃惊。
“你另一只眼睛有没有瞳孔?”他显得心急火燎,让我凑近给他细看。显得异常激动,就像当初”河边“波特那样叹道:“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世上竟有这样的眼睛。”
“就三个瞳孔,而且我再告诉你,隐藏的那颗瞳孔在正常瞳孔的正对面,按理说无法扭到这种程度,有人曾问我,有没有神经被撕扯的痛感?我觉得似乎根本就没有视觉神经连着,构造是不同的。”听见有人称赞,我不由洋洋得意,望着他笑道:“‘河边’的波特说这叫刹眼,赤瞳目什么的,他当时让我猜,并说值一个亿!”
“岂止一个亿,你们那个波特一无所知。”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摇头叹道:“远不止,那家伙才是真瞎了眼。”
“到底还开不开?”坦克见我与年轻波特有说有笑,没好气地指指附近一道门,抖着腿说道:“那么爱说笑,不如去附近找找那家咖啡店,俩人坐一块彻夜长谈吧。”
我将盘子取出,在第二道机关锁圆槽上一推,金属门徐徐打开。然后掐烟卷的先钻入调查。隐约我听见他在问坦克,为什么口气那么生硬。粗汉回答说他只认自己第一认识的朋友,而瞧见我和怪人死对头正聊得不亦乐乎,顿时觉得我背叛了他们。光头则不住在夸他是条真汉子,俩人开始“悉悉索索”在里头忙活起来。
年轻波特又指了指三楼某个地方,让我把盘子交给解码专家,随他们自己去,同时对我说道:“我对盘子没兴趣,让他们沿楼层干活吧。不介意的话,我们聊聊?”
“成啊,我恰巧也有些问题想问你。”我正可借故不参与跌打滚爬,乐得偷闲,把盘子提给艾莉婕后,开始沿着圆形楼层走了起来。
“少校,你会不会是少年时,曾参加过什么松果体开发的训练?”他指了指自己额头中央,道:“就是这个位置。”
“我连什么叫松果体都不清楚,哪会去参加这种无聊训练?不过这东西听过,说是操控运动神经、性。欲什么的吧。”我背着手,说道。
“不是,完全不是,这都谁说的?松果体开发其实就是激发人体潜能,例如透视、预测、看到过去发生的事等等。”他羡慕地说道。
“你又说对了,我确实能看到过去发生的往事。”
“你能看到?”他继激动外又大吃一惊,指着底厅问道:“那么你说说,过去底下是怎样的布局?”
“我能看到,但有个先决条件,那就是自己以为亲眼所见,其实后来听人说发生在很久以前,”我回想起水底刺豚舱,不由转过脸,问道:“你问了我许多,我也问问你,河原刺豚舱有间密封的屋子,那是派啥用的?我最早隔着舱门就瞧见里面有三个石卵,打开后,冒出一阵绿气,把我们都给熏趴下了!”
“有绿气?当时谁都在里头?这可奇怪,为什么罗尼不曾对我讲呢?”他闷头抽烟,脸色惶然地望着我。
“许多人,除了你所说的罗尼和一个学者不在,那是什么?”我不由又想起螺旋黑屋看录像的怪事,继续问他,道:“还有一件事,在黑屋看录像,有那么一段,介绍石卵的,你应该当时人在场吧。那么你告诉我,究竟石卵是几个?”
“三个啊?他们就拿出来三个,怎么了?”他手忙脚乱地浑身翻袋子,似乎在找烟,道:“为什么这么问?”
“可我看到的却是四个石卵,多出来一个是酒红色的。”我将烟盒提给他,帮着点燃,这才想起忘记找人核对了,正打算走回金属门内问坦克,他却一把拖住我。
“你是说看见四个?这没有可能啊!让我想想,”他苦着脸抽烟,似乎在回忆,自言自语道:“那些录像我自己看过好几遍,一直都是三个石卵,怎么回事?”
“要不找他们核对下?”我看他表情不像在撒谎,说:“包括另一个波特也坚称只有三个。”
“不必了,恐怕我现在得告诉你一个,难以接受的消息,”他摇摇头,叹了口气,惊恐地望着我,一字一顿说道:“你或许连一周都活不到,知道绿气是什么吗?那是为了防止别人破坏设下的陷阱!是不是无痛无痒,苏醒后没有其他难受感觉?”
“对。”我大吃一惊,嘴角哆嗦。
“你跟我来,”他朝我一挥手,示意我赶紧下楼。
“难道无药可救?那里不是疫苗研究室吗?”我一听,打算朝人群快步走去,不料他一摆手,却指着底层,说是其他屋子,不在这里,显得十分焦虑。
“很多人当时都在屋子里,得去告诉他们,”我面色煞白,双腿跟着他快速下楼。
“我还有许多其他事要忙,先领你找到屋子,回头你再让他们过来就得了!”他显得很匆忙,连连招手,让我看着点路,道:“这还是有救的,你不必太慌张。”
七、八分钟后,我和他七绕八拐,走到一间金属座舱外,他熟门熟路地翻出一张门卡,带我进去。尽管屋内一片漆黑,但我却清晰得看到,这间屋子,正是录像里出现四个石卵的研究室。
“我早说了,对盘子不感兴趣,你自己随便看吧,我先给你说个故事,你爱不爱听故事?”他在屋内摸索行走,似乎在找开关。
“过去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在无意中发现了个秘密,但这个秘密对谁都不能说,一旦说了,将造成人类的恐慌,所以,这群人为了守护它,与全世界为敌。這些人都各自有着家庭和生活,但他们放弃了。”说话间他已经打开开关,背着手站在一块黑板前,来回渡步。不知是因为烟雾迷了眼,还是猛然处在光亮里不适应,他淌着眼泪。我此刻也让白炽灯晃得睁不开眼,只能继续去听他讲故事。
“这些人都是好人,我是说,真正意义上的那种好人。直到有一天,他们遭遇上一个人,无数的好人倒在血泊中,为他所杀!”
“你莫名其妙对我说这些干嘛?”我迷惑地揉着眼,努力去看,只见他手里拿着个有机玻璃门卡。
“少校,咱们就别玩字谜游戏了。恰如你们里那个刀疤说的,大家本不是敌人,也不愿成为敌人。我想告诉你,你现在已是我的敌人了,不论你愿不愿意,你必须为你犯下的血债偿命!”
“慢着,我什么都没做过,偿什么命?”我惊恐地转身扭门,但是已被锁死,再也出不去了。我不由拔出枪,对准前方,岂料他不知何时已窜到我面前。
“你就不想问问我是什么人?”年轻波特阴惨惨地笑着,一脚踹来,将我踢了个四仰八叉,手枪、“西门子”、猎刀掉了一地。
“这个答案,我来回答!”门外传来一声怒吼,随着一声枪响,玻璃被击得粉碎,有人在高叫:
“你就是大家一直在找的相似体!不,或者说是类相似体的,马特提利暗杀团!”
与此同时,一支针筒从玻璃缝隙中射出,稳稳得击中年轻波特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