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东州府蓬莱县
这一年本是风调雨顺,眼看着便是大丰收的一年,麦田早已金黄,前两日却突然下起了暴雨,暴雨才歇,连绵的秋雨又接踵而来,萧书才站在厅前望着雨发愁。不一会儿,管家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看见萧书才,脚下又快了几分。
“钱管家,出了什么事?”
萧书才见管家满脸焦急,一路跑来,本就有些烦闷的心情,更加不耐烦。
钱管家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把混合着雨珠的汗水擦去,见了一礼,道:“老爷,沅江水位大涨,已经漫入农田了,眼看丰收在即,这粮食怕是保不住了,农户们今年如果交不上粮食,我们可没法向官府交差啊。”
萧书才听闻水把麦子淹了,也慌了神,连忙吩咐:“钱管家,赶快组织家丁,召集农户,一定要把水给我堵住。”边说着,边向外走。钱管家急忙跟上:“老爷,我已经组织农户疏浚水道了,您别急啊,我给您找把伞。”
“老天啊,想我萧书才五十有六一辈子行善积德,日日焚香祷告,您不给我个一儿半女也就罢了。今年,朝廷征兵又征粮,您这场秋雨可要了我的老命了。”
萧书才一时止不住的哀叹。
见钱管家把伞拿来了,萧书才再不管地湿路滑,接过伞便向沅江而去。
一路泥泞,来到沅江边,见洪水只淹了一小部分农田,农户已经把江水暂时堵住了,萧书才才放下心,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过去查看堤坝。
农户见是萧老爷来了,纷纷让路。萧书才扫了一眼农户,问:“谁是这里主事的?”一个三十出头的壮年走了出来,道:“老爷,我叫赵二牛,是这里主事的。”
“来来,过来说话。”
“老爷有什么吩咐?”赵二牛上前,见了礼。
“这堤坝可还护得住?”
“回老爷,如果雨停了自然没问题。可是,这秋雨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萧书才想了想,说道:“这样,你告诉大家,如果堤坝守住了,今年的粮食,我少收三成。”
二牛一听,喜出望外,心上计较:“有了这三成粮食,今年就能吃几顿饱饭了。”连忙答道:“多谢老爷,小的一定死守大堤,堤在人在。”
赵二牛回去,把消息告诉众农户,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大家纷纷摩拳擦掌,干的更卖力了。
只是这秋雨,却渐渐有了增大的气势,一阵秋风吹来,让萧书才忍不住打起哆嗦,不由想起县令大人的告诫:“朝廷正在大肆征兵,征粮。如果今年交不上粮食,误了朝廷大事,轻则全家发配充军,重则满门抄斩。”
不一会儿,钱管家带着家丁,佣人也赶来了,众人齐心填堵堤坝,可是水位还在不断的上涨。
“有个孩子,有个孩子。”突然一人大声呼喊起来。
萧书才听闻便赶过去看,只见在堤坝边,有一个木盆,盆里有一个数月大的小男孩,全身用锦缎包着,模样甚是可爱,双眼灵动,也不哭闹,很是乖巧。萧书才抱起孩子,见木盆里还有一个玉佩,拿起玉佩略微端详,只见玉佩上刻着云字,玉佩下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生于九月三日,除此再无其他,便高声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有人回:“老爷,我刚在堤上挖土,见有一个木盆飘过来,就顺手拾起,没想到里面竟有个孩子。”
萧书才心上正思量着,却见那孩子忽然笑了,声音如铜铃般清脆,一道七彩霞光从孩童身上喷涌而出,接着只听一声清脆的剑鸣,一道霞光冲天而起,直入九霄。秋雨在这霞光中竟渐渐的停了下来,密布的乌云也消散了,刺目的阳光刹那间洒落大地,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这冲天而起的正是破天镜,破天镜虽是神器,但却不能长久的盘踞在过往的岁月里,护住尹长歌多时,此时再也抵抗不住天地之力,只能遁走,只是破天镜走的时候却将尹长歌的残魂又带走了一些,本来尹长歌的三魂七魄就有一半遗落在昆仑战场,如今破天镜又带走一魄,尹长歌竟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心中还有一丝的执念,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远方呼唤着他。
所有人见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一时欢呼不止。李老爷看着怀中的孩子,一时惊疑,心上欢喜:“这真是上天给我的眷顾啊,这孩子一定是上天送我的,孩子,你真是我的福音啊。就叫你萧云吧。”
却道:潇潇丝雨惹人愁,笑开云雾鹤归洲。满眼尽是黄金地,真是天凉好个秋。
转眼已过六年的时光,萧云已经是六岁了,本是读书的年纪,萧书才却没有让他入私塾。
却说萧云虽然生的俊俏,话也说的清楚,听力也没有问题,只是一副呆傻的模样,六岁本是淘气的时候,别的孩子都爱玩耍,嬉闹,唯独萧云与众人不同,他只喜欢发呆,而且总是喜欢看天上的云,只要没人理会他,他就能看一整天,便是饭也能忘了吃。
萧书才老年得子,自然对萧云疼爱有加,如今为了萧云入私塾的事他是忧虑万分。
萧书才准备将萧云送入私塾,老师不收,毕竟蓬莱县的人都知道萧云是个傻子,如何能读书?就算花重金请教书的先生也找不到,读书人是很高傲的,让他们教一个傻子,那便是对他们的侮辱,就算刀架在了脖子上,怕是也没有一个有学问的愿意教萧云。
这一日,萧云又坐在厅前看天上的云。
萧书才看着这傻儿子,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别人不教,那我便自己教吧。”
萧书才找了一本《道德经》来教萧云,却不想萧云竟十分聪慧,那道德经在萧云手中只翻了一遍就全都记下了,倒背如流,便是隔了几天再问,背出来也丝毫没有差错。
萧书才只以为祖坟冒了青烟,萧云如此天资,中个状元自是绰绰有余,日后光宗耀祖也不再话下。
没想到萧云背了道德经,对书籍再无半点兴趣,每日依旧看云。萧书才是打不忍心,骂不出口,只能由他去了。
又过了十年,萧云不再看云了,却只往大山深处跑,总是朝阳未升便出门,日落西山才归家,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么,问了也不说。找个人跟着,却总被萧云甩掉,一来二去,萧书才也拿萧云没了办法。
这一日萧云从大山而归,刚进屋内,钱管家却急匆匆的跑来,还不待人询问,便呼喝道:“老爷,少爷小的刚在后院看着佣人洗衣服,忽然天上掉下个东西。”
李老爷不解:“掉个东西有什么好着急的?”
钱管家缓了口气道:“老爷,小人本来也以为是个东西,等到院外看时,竟是个人,身上满是血迹,小人吓坏了,就赶快来禀报了。”
萧书才还未吩咐,萧云却匆忙跑向后院。
两人见了,心中惊疑,急忙跟了过去。
到了后院,却见院外果然倒着一个将死之人,满身的鲜血,再看萧云竟拿着毛巾,为这伤者仔细的擦着血迹。
“快救人。”萧云说道。
“少爷吩咐的是,小人这就去办。”钱管家得了吩咐,急忙去找郎中了。
约莫三刻钟,钱管家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老郎中,众人合力将那受伤的人安置在东边厢房,郎中自去诊治。
诊治期间,李开云寸步不离,便是吃饭睡觉也在东厢房的屋檐下,萧书才百般劝说却也无济于事。
直到第二日,天色初亮,只听房间内一阵响动,萧云本在休息,一个鲤鱼打挺起了身。
房门打开,出来的正是老郎中,他虽是疲惫,眉宇间却有喜色:“不负所望,救过来了。”
萧云听了再不理会郎中,入了厢房,依旧陪在那人身边细心照料。
如今这受伤的人已经洗去了污秽,只见这是个中年男子,头戴束发紫金冠,眼眉深邃,两鬓二寸髯,青须半尺长,一副仙家气象。
一连七日,萧云好生照料着道人,直到他醒来。
那道人一睁开眼,萧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师傅在上,受弟子一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