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人人皆知的名门世家,除了司徒剑庄,不作他想。
司徒世家曾稳坐几代武林盟主之位,后来渐渐隐退,但是在江湖中的余威仍在,依然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泰山北斗。
这一代的司徒世家中,嫡出的子嗣只有两个,嫡子司徒姬冥,嫡女司徒姬羽,两人同年出生,一是年初,一是年尾,是以那一年堪为司徒世家最鼎盛的一年,接连出了两个嫡出的少爷小姐。
司徒世家有个规矩,不论男女,五岁时便要被送去西边的青玄山拜师学艺,直到十四岁学成下山。
青玄山在西淳和靖国交界之处,山上隐居者先祖同司徒世家渊源颇深,代代相传之下便教授司徒世家的子嗣武学,教授姬羽和姬冥的师傅叫做空竹道长,是个武功十分了得的高人。
姬羽便是在青玄山遇到了淳于封,那一年,她十一岁,淳于封十三岁。
西淳皇室和空竹道长有几分交情,那日淳于封的皇叔来青玄山同空竹道长议事,也顺道将他带了出来,说是要让他长长见识,认识一下连先帝都极为称道的空竹道长。
他极少出宫,自然对于这次难得出宫的机会十分珍惜,见皇叔同空竹道长相谈甚欢,便悄悄溜了出来,却见到奔腾的瀑布边竟有个容貌秀美的少年迎风舞剑,那执剑的姿势极为漂亮,潇洒肆意,和宫里的师傅教他们的招式完全不同,完全是剑随心意地舞出,一点生硬刻板都无,让他看得心痒难忍。
淳于封飞身到了他的身边,拔出腰际的长剑与他对招起来,他已经十三岁了,并非宫里最年长的皇子,但是却是被师傅夸为武功进步最快的一个,而他的剑法连先帝都曾夸奖过。
但是他引以为傲的剑法却在那人面前,三十招都过不了,被逼得只守不攻,还连连败退,落于下风,明明该弃剑认输,他的好胜心却让他不愿服输,硬是强忍一口怒意撑到底,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站到了了瀑布旁的高石上,一不留神便倒了下去,身子一歪就落到了下流中去,瀑布直流而下,水流极快,他还未浮起便吃了好几口水。
“救。。。救命。。。”他唯一的弱点便是不会水,落到水里的他拼命挣扎起来,身子浮浮沉沉间又吃了好几口水,只感觉身子越来越重,双脚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慢慢往下沉去。
就在他快要呼吸不上来的时候,仿佛有人勾住了他,他迷迷糊糊地只听得有人在旁焦急地唤他,他却浑身无力地只能由那人将他拖到岸上,过了许久才醒了过来,便见到面前这张放大了数倍的俊美容貌,尤其是那一双会说话的眸子,更是叫他猛然心跳。
“你没事吧?”那人皱着眉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女子才有的柔软,但是神情里却有几分不耐,“你这人还真是麻烦,打扰了我练剑,落到湖里竟然还不会游泳,害得我要下去救你。”
“咳咳。。。”淳于封轻咳了几声才缓过神来,望着那人,感激道,“谢谢你救了我,你叫什么名字?”
谁知道那人却被这个问题难倒了,微微一愣,随后回答,“我叫司徒姬冥,你没事了那我就走了,别告诉别人你在这里看到过我,这儿可是师傅的禁地。”
话音一落,便没了人影,淳于封心中暗暗欣赏此人的轻功,看起来年纪比自己小,但是武功却比他好。
那日之后,他便再没见到过这位司徒姬冥,但是偶尔却又会想起他,不知道为何想到他时却会微微脸红,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直到两个月之后,他皇叔请他帮忙送一样东西给空竹道长,他见到了司徒姬冥带着姬羽出来接他,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原来那日见到的根本就是司徒姬羽,是个女子。
他并不懂得情窦初开的滋味,只是觉得她的武功很好,和旁人不同,说话率性爽朗,和她说话十分舒服。
那段日子,他经常偷偷溜出宫去找姬羽玩,姬羽原本并不喜欢这样的公子哥,但是她哥哥说淳于封和旁人不同,对他十分欣赏,她便觉得无趣,暗中算计欺负他,他倒也只是当她是孩子气的玩笑,一笑而过。
直到有一次淳于封又来找她玩,她故意带他去师傅抓黑熊的陷阱,令他被陷阱所伤,末了还被毒蛇咬伤,她才惊慌失措了起来,背着他赶了许久的路才回到师傅那儿,遭到师傅的训斥,还被罚在屋外跪一天一夜,直到淳于封醒来为止,却没想到淳于封醒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姬羽有没有事。
从那以后,姬羽便认定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她以后再也不欺负淳于封了,会将他视为最好的朋友。
第二件事,她日后要认真地同师傅学习医术,这样以后万一淳于封受了伤中了毒,她也不会只能在一旁心急抹泪。
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淳于封自从那次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姬羽,而姬羽也在十四岁那年下了山,回了靖国。
司徒世家家大业大,甚少插手江湖之事,从她爹涉足商场,如今倒也是有些家底,司徒老爷有不少侍妾,对这位司徒家的大小姐总是阿谀奉承,却又在暗中算计她,弄得她烦不胜烦,总想着有一日能逃离司徒世家便好。
纵然司徒老爷再是江湖中人,见司徒姬羽日渐长大,容貌日益美丽起来,也开始操心她的婚姻大事,无奈从小对她约束太少,弄得她性子十分粗野,像个男子一般爱往外跑,司徒老爷无奈之下只能将她禁足家中,弄得她更是厌烦。
司徒姬冥可以在外跟着司徒老爷行走,而司徒姬羽却只能留在闺中,跟着她娘重新学习女红,练习琴棋书画,恼得她只想掐人。
她每日所想便是如何挣脱司徒家的束缚,做一个真正自由的人,但是却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她想做的事极多,她有比父兄更大的野心,想闯出更大的事业,却被女儿身所束缚,她十分焦躁,觉得自己生不逢时,甚至觉得自己若是男儿,定然能做的比她哥哥更好。
后来,她遇到了清颜,那个连京城大官都要礼让三分的纳兰家的嫡女,即使蒙着面纱都能感觉得到她绝色容貌的女子,也是个一针见血便叫她心神向往、心潮澎湃的女子。
“姬羽姐姐,是不是想向世人证明,纵然是女儿身,也能干出一番事业?”清颜说这话的时候,眼中的流光极为明亮。
“颜儿想说什么?”姬羽十分喜欢清颜,虽然相识不过数日,却对这个十五岁的少女十分欣赏,觉得她的睿智和冷静不同于常人。
“颜儿请姐姐耐心等待,机会是给准备好的人。”说完这话,她便回京了,而姬羽也渐渐忘记了她的话。
直到两年之后,清颜亲自来司徒剑庄找她,那时的她正被逼婚,她正在考虑是不是要逃婚,虽然司徒老爷为她安排的夫君甚是不错,但是她始终不愿意走在别人安排的道路上,她是个十分有主见的人,讨厌被人逼迫。
清颜将十万两的银票交到了她的手中,她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能感觉得出这并不单单只是十万两的银票,而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寄托,她认真地告诉清颜,一定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她逃了婚,司徒世家的大小姐竟然逃婚了,她不知道她的逃婚会带来什么麻烦,但是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容忍这样平淡的一生,和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成婚,然后相夫教子一生。
她留下了书信,便离开了司徒世家,孤身一人,去找了清颜密信中写到了人,趁着那些人走投无路之时将他们收归靡下,她不知道清颜是怎么人在京城却知道那么多事,但是清颜所送来的消息却每每都能让她收入一员大将,当她发现自己手里的筹码越来越多的时候,她便知道瑾楼的创立,势在必行。
只是她没有想到,清颜的一封信让她遇到了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遇到的那人,也知道了那人的身份,竟然是西淳最尊贵的皇子。
而她,第二次,救了他,当她出现在他面前,她执剑挡住了那把刺向他的匕首时,他便知道,这一生他都不会忘记她了,这个眉宇间闪烁着英气的女子,不动声色地住进了他的心里。
那一年,她二十岁,淳于封二十二岁,也自那年开始了他们爱恨纠葛的孽缘。
“我叫淳于封,你叫什么名字?”
“我干嘛要告诉你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叫司徒姬羽。”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因为我想你亲口告诉我你的名字。”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年少时候的他们,单纯美好,哪里想过,长大竟然会带给他们那么多的痛苦和麻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