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遥城别院,叶尹一抬头便看到了骆从寒,下意识转身便走。
“叶尹。”奕云莫名其妙地瞪他一眼,“主子受了重伤,你跑什么?”
“先送去屋里吧。”叶尹叹了口气,口中念念有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就这么着吧。”
奕云不明所以地皱眉,“你在念什么经啊,骆神医说主子伤得很重,你快来看一看。”
几个人将墨北晟送入了房中,骆从寒走在最后,进屋前又偏头看了一眼叶尹,朝他微微一笑,“你不用急着离开,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在这里。”
没有人知道,叶尹的真名,叫骆从尹,是骆家的长子嫡孙,本该继承骆家的一切,却在几年前突然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过北国。
北国皇族虽姓公瑾,但是开国之初却是骆家和公瑾家一同打下了江山,两家算是表亲,后来骆家退入幕后,拜相称侯,极为风光,骆家的子嗣在北国同样尊贵,与公瑾姓氏的皇子不分上下,而公瑾皇族每一代都立下重誓,绝不能加害骆家。好在,骆家也未曾有过谋逆之心,忠心耿耿辅佐每一代北国皇帝,公瑾皇族的每一代皇后贵妃皆是出自骆家,这仿佛成了一个惯例,这样公瑾家也不担心后宫干政,或是外戚壮大。
骆家人若非当官便是从医,而这一代出了两个极富天赋的人物,一个是骆从寒,一个是骆从尹。
骆从寒自小养在深宫,和公瑾赐一起长大,从寒身子弱,但是悟性极高,二十岁便成就了北国神医之称,不过由于他身子不好,不能过度耗费精力,因此深居简出,旁人也因他尊贵的身份不敢有劳于他。
另一个则是骆从尹,不过这位骆家的长子嫡孙却不如骆家其他子嗣,他不爱同官场之人打交道,包括皇子大臣,他都不喜结交,而他及笄那年更是出人意表地留下一封书信便离开了北国,说是要云游天下,增广见识,之后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回过北国,骆家派了许多人明察暗访,却始终不曾找到他们骆家的长子。
他们当然找不到他,因为这位骆从尹大公子化名叶尹,跑去了靖国军营当了军医,后来又被墨北晟拖回了京城,大靖天子脚下,骆家人当然不会想到尊贵的骆大公子竟然会去做军医,又到靖国京城大摇大摆地开起了医馆。
叶尹只是扫了骆从寒一眼,点了点头,便跟进屋里。
骆从寒站在原地,微微蹙眉,叹了一口气,实际上他从小在宫里长大,和骆家其他子嗣也不算熟稔,和大哥骆从尹更是如此,偶尔见面也只是匆匆一扫,很少说话,只是听别人说他这位大哥十分孤傲,自小便沉着脸,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叶尹,你怎么也没回京?”墨北晟靠在床榻上,气若游丝。
“你还没回来,我怎么回去?你都不知道你们家小祖宗知道你出事了,天天来信问我,要不是哲宇拦着,怕是早就跑来遥城找你了。”叶尹飞快地拆下粗糙的木板,见他双腿肿得十分厉害,眸色一沉,对身后的奕云说道,“帮我把那边架子上的药箱拿来。”
他从药箱中拿了一盒治疗断骨十分有效的黑膏,掂量在手里,神色凝重,“北晟,你的双腿有两种治疗方法,一种是慢慢地养,过个一年半载等骨头都长好,还有一种。。。你该知道是什么。”
墨北晟的视线移到叶尹手中的黑膏上,淡淡一笑,“那么,你也该知道我的选择是什么。”
两人相交多年,自然明白对方的心思,只是相视一笑,默契十足。
“澈,你扣住他的身体,不要让他乱动。”叶尹拿起一块干净的布条递给他,“我会尽快,你忍一忍。”
“没事。”墨北晟接过布条塞入口中,微闭双眸,全然交给他的模样。
叶尹的眸子闪了闪,暗自握了握拳头,定了定神,出手极快,猛地将他微微接合的腿骨打断,闻得墨北晟的闷哼,他动作更是雷厉风行,一气呵成,聚精会神地注意他的双腿,随即又飞快地涂抹上了黑膏,将之固定,缠上厚厚的布条。
整个过程,没有半点犹豫和停顿,屋里安静地只有墨北晟的闷哼声,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而他却始终咬牙隐忍,公瑾赐和奕云都微微别开眼,不忍看墨北晟痛苦的模样。
只有骆从寒的眼中闪过了诧异,他是知道这个方法的,但是却没想到叶尹真的敢用。
他们在山上因为条件有限,上官澈只能用粗糙的木板固定他的双腿,可是因为没有草药,他的腿红肿地十分厉害,这也是上官澈为什么最后决定冒险上崖的原因,若是再晚几天,墨北晟的双腿怕是要废了。如今叶尹将之打断重新固定包扎,才能保证他的双腿最好的恢复痊愈,只是这般的治疗方式却是一般大夫不会用的,一来是患者需要承受极大的痛苦,比之第一次断骨更大的痛楚,二来也需要大夫十分精确的力道和速度,所以即使是号称北国神医的骆从寒,都没有把握使用这样的方式。
“北晟,好了。”叶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指及不可见地微微颤抖。
墨北晟喘着粗气,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无碍。
“剩下的,就好好休养调理一段日子就没事了。”叶尹收起药箱,随即说道,“你双腿已经固定,只要马车尽量在官道上走,应该不会有问题。”
“什么意思?”上官澈听懂了叶尹的意思,眸中闪过一丝焦急,“颜儿怎么了?”
“听说王妃早产,墨府大火,不过王妃已经被皇上接进宫里。”叶尹说完,果然见墨北晟陡然睁开了双眸盯着他,叶尹笑了笑,“我知道你担心王妃,所以我帮你双腿加了一层木板,只要你双腿不着地不用力,听我的嘱咐养伤,我保证不会耽误你回京的行程。”
“叶尹。”墨北晟突然吐出两个字,而下面的话却被叶尹,“什么都不用说,你我之间,不需言谢。”
他们相识多年,早将对方视为知己,知己之间,只有默契,没有感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