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南边,有一处极为富丽堂皇的寝宫,是专门招待别国使者或是贵客的,和后宫仅仅一廊之隔。
淳于怜和淳于封便住在这里,原本淳于封打算住在宫外的别院里,皇上觉得公主千金之躯,还是应该住在宫里,宫外鱼龙混杂,万一怠慢了公主可就不好了,这样一说淳于封也只能一起住进了宫里。
下午时分,淳于怜刚刚用了午膳,淳于封便来到了她所住的屋子,这几天他消失地无影无踪,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淳于怜也不关心,反正她来靖国夺回公主身份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嫁给墨北晟。
“怜儿给六哥请安。”淳于怜站起来请安,旋即让随行侍女下去泡茶,房间里便只剩下了他们兄妹两个。
淳于怜见他没有说话的打算,便率先开了口,“六哥在责怪怜儿自作主张进宫的事么?”
“倒也不是,只是你进宫如此仓促,让为兄有些手忙脚乱的。”淳于封淡淡地回答,面上倒是没有半分慌乱的样子。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突然进宫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若是事事都被他们预料到,还会有今天这般局面吗?淳于封也好,纳兰清颜也罢,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自己给他们足够长的时间来安排反应,那她就不可能这么风风光光地留在宫里待嫁了。
“为兄当时将怜儿安排在别庄里,怜儿是自己离开的?”淳于封自然知道怜儿是被人带走的,他早就回去庄子询问过,管家说她是突然失踪的,留下了一张纸条,管家还派人在宫门外等着淳于封想告诉他这件事的。
“不是,是有人来接怜儿的,他说是六哥派来的人,难道不是六哥的人么?”事实上,这不过是她的托词,反正如今死无对证木已成舟,任凭她怎么说都没关系了。
淳于怜微微低首,眼中闪过了精光,她早就知道淳于封并不是有心帮他,他一直都在掂量她的价值,若非她突然出现在宫里,淳于封还未必会将她带到人前,说不定就会偷偷地处理掉了。
“怜儿是怎么知道,颜夫人就是纳兰清颜的。”这是淳于封好奇的第二个问题,他对纳兰清颜知道得并不多,但是那日事情之后他特意派人去查,如今对这位宠贯后宫的颜贵妃可算是十分了解了,只是他不太明白一个被隐藏起来的秘密,怜儿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也巧,怜儿被墨将军拒绝之后伤心欲绝,就想出门散心,义父极力反对,怜儿就趁着大家不注意时偷偷地离家了,谁知道才出门没多久,就遇上了贼人,失足从山崖上落了下去,幸好上天怜悯,被一位采药的神医救了回去。巧合的是,怜儿在那里见到了纳兰叔叔,他中毒已深,连神医都束手无策,只能为他拖着毒发的日子,听说在寻找一味什么药。”说到这里,淳于怜顿了顿,她一直都相信自己是受到了上天的垂怜的,不然不会跌落山崖都没有死,还遇到了纳兰明,才有了如今这么一出戏。
淳于封始终保持沉默,他总觉得怜儿所说的话太过完整,就像是个事先编好的故事,可是却又找不到破绽。
“纳兰叔叔病情反复,他看怜儿想来京城寻找墨将军,便请怜儿代为转交一份信和一块玉佩。”淳于怜想了想继续道,“至于珺瑶,她不过是见怜儿离家,便以怜儿的身份去了西淳而已,原本怜儿并不想揭穿珺瑶,毕竟珺瑶对怜儿也是极好的,却没想到她竟然会派杀手来围剿,怜儿差一点就命丧黄泉了。”
事实上,她撒谎了,她和珺瑶年幼就相识了,后来珺瑶被送去城里念书,她们许久未见,这次珺瑶回乡探亲,知道了怜儿的身份,也看出怜儿并不想成为公主和亲,因为她的心中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所以两人才会达成共识,由珺瑶代替怜儿的身份同靖国和亲,却没想到墨北晟竟然是靖国的将军,也是靖帝属意的和亲对象,她知道之后便连夜赶往京城,才有了后续的这一切。
至于揭穿纳兰清颜的身份,她原本并没有想到,若非被人提醒,她根本想不到这么简单就能除掉墨北晟宠爱的侍妾,这么一来,墨府里没有了女人,还不成了她淳于怜的天下么?只是,她还有些疑惑,当时墨北晟还带了一个女子去月落村,可是她却没有在他身边发现这个人,不过她有信心,只要嫁给了墨北晟,得到他的心便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淳于封派人调查珺瑶公主的身份时,他的心腹知道了淳于怜的存在,不敢打草惊蛇就将她带回京城,想着等六王爷安排处理,却没想到淳于封这边还没有做出最好的决定,她就已经被人送进了宫,成了一枚重要的棋子。
“怜儿喜欢墨北晟,一定要嫁给他?”淳于封的试探很直接,而淳于怜的回答更简单,只是点了点头,神色认真。
淳于封心底微有恼意,事实上淳于怜的出现不仅打乱了清颜的步调,也打乱了淳于封的步调,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同颜夫人为敌,一方面因为瑾楼,另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墨北晟了,他直觉靖国会出现动、乱,而起因,就是纳兰清颜。
不过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他和淳于怜早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了,至少在墨北晟和清颜的眼中应该是如此了,他沉吟一声说道,“可是,揭穿了颜夫人的身份,墨将军还会如你所愿娶你么?”
不管有心还是无意,因为淳于怜的关系让纳兰清颜如今被软禁在宫里是事实,墨北晟有多宝贝这个侍妾天下皆知,他可不觉得墨北晟是那种女人被抓了还能淡定喝茶的人,单看那一日他怒极攻心还吐了血,就能看得出这名女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他可不相信墨北晟会将自己心爱的女人拱手相让,即使对方,是皇上。
“他就算再喜欢纳兰清颜又怎样?她可是皇帝的女人,怜儿听说当初纳兰一家谋逆叛国,这个纳兰清颜如今可是戴罪之身,不仅是罪臣之后,更犯下了欺君大罪。六哥以为,墨北晟会为了这样的女子,同皇上翻脸么?”淳于怜对朝廷之事知晓并不多,但是她也明白君臣的道理,皇上的女人不是谁都能碰的,尤其是这个戴罪之身的女子。
“是么?”淳于封挑眉,要是墨北晟是这么简单的人就好了,靖帝也不会费尽心机地防备他了。不过这些淳于封是不会同怜儿说的,在他眼里,淳于怜不过是个和亲的工具罢了,朝中那些事就算说了她也不懂,他早就看出来了,淳于怜看似精明,其实也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罢了,鼠目寸光的女子而已。
见淳于封神色恹恹,淳于怜立刻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讨好,“六哥想想,若是怜儿可以同墨将军成亲,那么墨北晟就是哥哥的妹夫了。”
意识到她要说什么,淳于封立刻厉声打断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这是靖国皇宫。”
他这么一说,淳于怜立刻点点头,不再说话,生怕自己再说错什么,被人抓到把柄。
倒是淳于封,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淳于怜,看来她身后必定有人,否则头脑简单的淳于怜也不会变得如此厉害,他对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相较于淳于怜,似乎还是珺瑶公主更有心机一些。
原本他觉得是瑾楼从中动了手脚,可是看淳于怜反将了颜夫人一军,以姬羽的个性来看,她既然刻意关照了他不要同颜夫人为敌,那么就绝对不会是瑾楼,可是淳于怜的事只有他和瑾楼知晓,那么到底是谁在淳于怜背后给她支招呢?
他紧抿着唇沉默起来,总觉得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着事情的发展,可是任凭他怎么猜,都猜测不出对方的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让淳于怜嫁给墨北晟么?到底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看得出来,淳于怜对他有所保留,她并没有完全地信任他,又或者该说他们之间本就没有默契和信任,不过是一场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罢了。但是,他淳于封想知道的事,岂是别人隐瞒就能瞒得住的,淳于怜如此遮掩,倒更是引起了他的好奇,这件事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他淳于封可不是那种为他人做了嫁衣还茫然不知的人。
见淳于封不再多问,淳于怜微微松了一口气,被淳于封如此盯人的逼问,她只觉得背后一片冰冷,幸好她有所准备,才不至于被他问到哑口无言,她定了定神色,眼中划过了精光,不管怎么样,再过两天她就能嫁给墨北晟了,那么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至于那个纳兰清颜么,只能怪她自己运气不好,又是墨将军的宠妾,否则她也不会如此费心地对付她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