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姬羽所料，一直到晚上，墨北晟都不松口，她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在坚持什么，是不是对皇帝始终还存有一份希望，相信他终会相信他，一如从前。
几人坐在营帐中，奕云吩咐了属下简单准备了几样小菜，怎么说也需要招待一下司徒姬羽，这些菜式在平时看起来略显简陋，然而在军营里却是不错的，夜歌立在姬羽身侧，垂首恭敬，墨北晟的视线则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生怕她被欺负了一般。
“不知墨将军和夏副将考虑得怎么样了？”姬羽喝了一口西北特酿的马奶酒，微微的腥味让她皱起了眉头，身侧那人立刻递来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水，她连忙接过大口喝了起来，才压下了口中的腥味。
“这件事。。。”墨北晟沉吟了一声，又顿了顿，虽然心中早有决定，然而他还是有了些许犹豫。
见他如此，姬羽突然间笑了起来，“看来墨将军还有犹豫，那么姬羽再送上一件礼物，这件礼物可是我们楼主特意吩咐的。”
说话间，不着痕迹地扫了一旁的夜歌，见她垂着眼帘淡漠地站着，顿觉无趣。
“司徒小姐指的是？”墨北晟皱眉，不明所以。
说话间，突然有士兵声音传入，“将军，裘参将有要事汇报。”
“请他进来。”墨北晟沉声应道。
一人风尘仆仆地入营，单膝跪地汇报，“启禀将军，我军探子来报，西淳军驻扎一百里处的西营粮草被烧尽，火势凶猛，一个时辰才完全扑灭。”
“知道了。”墨北晟挥了挥手，那人退出去，他才望向了姬羽，只见她笑意浅浅，眉宇间闪着自信，“不知道这份礼物，墨将军还喜欢么？”
西淳军守卫森严，如今又是全军戒严，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烧了他们的粮草，墨北晟望着姬羽的眼神也跟着深邃了起来，这样霸道的人物竟是女子，他突然心中有些庆幸她出手相助的是靖军，若非不然，绝对是个不可小觑的劲敌了。
只是，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解。
瑾楼是江湖帮派组织，为何会插手朝廷之事，甚至插手两国交战，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就算是富可敌国，也终究仰人鼻息，朝廷的千军万马，真的下定决心铲除瑾楼，恐怕瑾楼未必能全身而退，他不相信这些瑾楼会不明白。
但是偏偏，瑾楼却像卯足了劲要和朝廷对立，这样的行为实在让他大为不解。
“墨将军，瑾楼已经献出了足够的诚意，若是将军再故作姿态，也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吧。”女子豪气万千，墨北晟的谨慎小心确实显出几分忸捏。
这么一噎，墨北晟沉下了脸，她在激他，眉宇间的嬉笑带了几分嘲弄，他却没有半点焦躁，面色更是深沉。
过了良久，在大家都以为墨北晟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突然对座下的齐起说道，“齐起，你去营外，带人去接手司徒小姐带来的粮饷。”
“是。”齐起大喜，忙起身往外走去。
姬羽见状，微微一笑，这位墨大将军可真是冷静得不得了，不到最后一刻真真是不让人放心。
他又让人拿来了笔墨，摊在桌上，他提笔写起了协议，说明姬羽送来的东西都只是暂借，一旦朝廷拨下了粮饷，即刻归还。
这位大将军还真是个不肯让人占便宜的主，姬羽在心中暗暗赞叹，这么一来，瑾楼送来的便是借给朝廷，而非墨北晟个人，至于姬羽之前让他所做的承诺，也只是他个人，而非朝廷。
这么一来一往的，立刻变被动为主动。
“将军真是精打细算。”姬羽摇了摇头，心下可惜，若是这将军到商场上，必定是奸商一枚，和她身侧那位垂暮屏息而立的家伙还真是绝配，都是看起来不沾尘世之俗，偏偏算计起来分毫不让之人。
走到这一步，夏之宇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们商量了一个下午，意见始终达不到统一，墨北晟不赞成收下瑾楼的馈赠，夏之宇却主张接受，他坚持就算冒着让皇上心生嫌隙的风险，也不能让二十万兵马挨饿受冻。
他能理解墨北晟的心思，也暗暗敬佩，若换做是他绝对不能做到如此冷静理智。墨北晟考虑的是墨家军长久的生存，而他想的确是眼下的困境。
“姬羽最近这段时间会在遥城处理一些事，若是将军还有其他需要，就请派人来遥城的明月居。至于将军所需的药材和战马，明日一早会有人送来，届时还请将军派人接收。”弹指间，就送出了几十万两的东西，姬羽却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这些对她而言不过九牛一毛，不足挂齿。
“本王在此谢过司徒小姐了。”墨北晟抱拳感谢，从他内心出发，还是感激姬羽的出现，至少她的出现让他的二十万大军不用饥寒交迫，让他们能继续抗敌。
正事谈妥，姬羽便偏过头，对着身侧的夜歌说道，“你真的不要跟我去遥城么？你看这里天寒地冻的，军营里又冷得像个冰窖，我在遥城的别庄可是十分温暖，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夜歌方才抬头，望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份愠怒，面上只是淡淡地摇头。
“将军，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么忠心的小厮？我好说歹说，就是不肯跟我走，我司徒姬羽可是难得这么耐心，他倒是半分面子都不肯给我。”姬羽哼哼两声，径自喝了一口茶，眸中闪着戏谑。
墨北晟没说话，低头喝酒，倒是夏之宇哈哈大笑了两声，“司徒小姐可别小看了夜歌，他虽然才来军营没多久，可是这边不少人可都对他敬佩不已，连叶大夫也对他刮目相看，他可不是简单的小厮。”
“哦？你说的是叶尹，叶大夫？”姬羽挑眉，对叶尹有几分兴趣。
“司徒小姐也知道叶大夫？叶大夫极少夸人，对夜歌的夸奖却是毫不吝啬。”夏之宇对夜歌也有几分好感，这个年轻人不会说话，但是态度却恭敬有礼，不像寻常将士那般粗鲁，奇怪的是，那些平日里粗俗的大老爷们儿竟是个个装起了斯文，仿佛怕在夜歌面前丢脸似的。
听闻有次夜里，三营那群人半夜在帐子里说些不上台面的东西，夜歌突然出现，惊得说话那人立刻闷进被子里装死，其他人也个个倒下装尸体。他们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夜歌的眼神太过清澈，仿佛在他面前说这些污秽之事就会玷污了他的明净似的。
“哎，夏副将就别再说夜歌的好了，左右他是不肯跟我走的了。”姬羽状似懊恼，美目流盼，惹得大家笑成了一团。
倒是当事人夜歌默不作声，而墨北晟则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旁人看不懂的情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