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跑去屋里,端出昨晚剩下的鹿肉,“黄老爷,请享受鹿肉。”
黄皮子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要,不要!鹿肉哪有人……”
陆询见天光已经大亮,心道,这都几天没去铺子了,该去看看有没有尸体可缝,顺便收割一波香火值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带上玉玲珑,霍家一连折了十二名家奴,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带上她,万一有事儿,也多个帮手。
“玲珑,别理它!咱们去缝尸铺子。”
玉玲珑盯着黄皮子,踯躅了会儿,见它没有反应,这才跟着陆询走向院门。
陆询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来,冲着竹林叫道:“阿黄,你不是自诩为保家仙嘛,给我把这个家看好了。少了一草一木,我把你拍成照片儿!”
黄皮子身体哆嗦了好一会子,等陆询背影不见了,咬起一块肉吞进肚里,恨恨地骂道:“本皇也是瞎了眼,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后代!”
陆、玉二人刚转上大街,就见一身戎装的张彭祖急匆匆赶了来。
见到玉玲珑,先是惊艳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公……公子,快,随我去阴泉。”
“去阴泉做什么?”
阴泉,大汉京城真正的冷房所在,位于泬水边的一个天然洞穴里,与西市隔河相望。
冷房,相当于乡下暂存尸体的义庄。
相传,古时候,那里曾是一眼泉水。
流出的水,阴寒无比,即使是在三伏天,都带着冰凌,故名阴泉。
先秦祖龙皇东祭泰山归途中,突然晏驾宾天。
自那之后,这眼阴泉就慢慢干涸了,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溶洞。
大汉高祖开国以后,由大司徒张子房主持,将溶洞精心改造,并在阴泉的外围,建起了占地千余亩的三进九重的冷房。
秋后问斩的囚犯,意外死亡的人,一般情况下,会临时停放在第一进。
至于第二进,则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们才有资格使用,只有持有廷尉府发放的腰牌,才能出入。
而阴泉所在的第三进,可谓比宫城还要守卫森严的禁地。
那里关押了大批开国以来镇压的灵精鬼怪、妖魔丧尸。
除非持有大将军霍明的手令,所有人等只许进,不许出。
巫蛊之祸时,那里曾经尸体堆积如山,看守阴泉的羽林郎就有两个万人队,另有各百余名专镇鬼魂的符阵师、阴阳师。
陆询见张彭祖迟迟不答,拉起玉玲珑的手,催促道:“玲珑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儿尽管说。”
张彭祖再扫了眼玉玲珑,见她一脸娇羞,暗叹公孙好福气!
这才开口道:“莲勺地龙翻身,很多妖魔鬼怪逃了出来,除魔卫捉到了大批,以致阴泉那边都关不下了。大将军决定,于今日在阴泉举办斩妖大会。京畿三辅所有的缝尸匠、招魂师须到阴泉集合,听从调遣。我怕你没接到通知,所以特意来接你的。”
陆询不屑地道:“嗐,就这?我当有什么大事发生呢。”
“还不是大事?”张彭祖怔住了,“公子可知这次斩妖大会都斩些什么?”
他料定陆询不知,自问自答道:“一头与北方胡人对战时,捉自焉支山的食人异兽——巨蛊雕,一条祸乱京城多年的芒砀山白蛇,一只足有三四丈长的大蜈蚣……”
陆询没等他说完,扭头往小院走去。
张彭祖一把拦住他,“公子,你去哪里?”
“回家,睡觉!”
玉玲珑一听有头巨蛊雕,总觉得这名字耳熟,回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好像听胡细妹提过,她重生后的第一世身的家族图腾就是只巨蛊雕。
去看看她那家族图腾长什么样子,说不定于她整合魂魄有帮助。
她眼珠儿一转,揶揄道:“公子,你该不会是怕了吧?”
陆询白了她一眼,小样的,还跟我玩激将法儿。
你当我傻啊,这些妖物一听名字就极为不凡,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是,本公子就是怕了。”
玉玲珑一拳打在了空气里,差点儿没被噎着,“公子,你带我去见识见识,我告诉你我长姊的一个大秘密。”
事关林颦儿,这个陆询拒绝不了,“好,那咱们就去看看。”
张彭祖一转身,再次早胳膊拦住了他,“公子,是我思虑不周,你还是别去了,那儿危险。我借到通知时,正好与师父一起,师父也支持你去,我就来喊公子了。这样吧,我帮你告个假,就说你偶感风寒。”
陆询有些心动,张爱玲说,通往女人灵魂最深处的是那条道。
关于林颦儿的秘密,与玉玲珑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只要把她伺候舒服了,不愁从她肚子里掏不出来,犯不着去冒这个险。
一低头,见玉玲珑紧抱着自己的胳膊,一脸的希冀与哀求,打定主意道:“去看看吧,大不了见事不好,拔腿就跑。”
张彭祖不好再劝,只得提醒道:“公子可有带那锭银子?”
陆询点点头,拍了拍自己的左袖。
“那就好。我师父说,那银锭是个宝贝,关键时刻能保命,公子可千万保管好了。”
说话间,三人来到西市。
原本热闹喧嚣,经常堵得水泄不通的菜市场,今天破天荒的一个人没有。
其余的店都关了门、上了板,只有陆询的缝尸铺子半掩着门。
那天走时没上锁吗?
陆询皱着眉头走上前,待要锁门,屋内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扑通一声。
他取出乾坤剑挡在身前,推门走了进去。
一个圆鼓鼓的小脑袋从稻草人脚间探了出来。
陆询惊喜地叫道:“小钏儿,是你?”
“阿翁~”
小钏儿大叫着,像个皮球一样,叽里咕噜地滚到了陆询面前,张着嘴巴道:“阿翁,饿!”
陆询一把捧起她,见她嘴唇上油光光的,而麻油灯里已经见底,知道定是被她喝了。
“小钏儿,你怎么来的?我还以为你也被抓去陆家了,正想着晚上去救你呢。”
一想起那天,小钏儿瘪起了嘴,“阿翁,打,坏人欺负小钏儿。”
“好,好!阿翁回头狠狠地打那些人的屁股,给钏儿出气。”
“嗯嗯,”小钏儿乖巧地答应着,“阿翁,我饿!”
陆询知道她定是饿极了,才偷油喝的,不由暗暗自责,以后无论如何也不能跟这个小人儿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