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冤录》哗哗翻动,停留在了一张空白页上。
一幅工笔画飞快生成:一个冰山美人独自倚在一棵巨大的金桂树下,手中端着金樽,面容愁苦落寞。
判曰:欲清何曾清,云冰不识冰;可怜花月颜,终身误流星。
陆询见那画中女子容貌,正是眼前女子形象,等得心焦,急问道:她到底是谁?
书册停了会儿,方显出两个字:好货!
陆询苦笑不得,这还用你说!
看她这长相,我当然也知道是好货!
常珩蹙着好看的柳叶眉道:“你可是姓张?”
“姓张?”陆询一怔,“不,不,我姓陆名询。不过,这衣服……”
“那你不配穿它!”常珩陡然变色,手一伸,隔空将蟾宫折桂服扒了下来。
陆询只觉身上一凉,连忙让书册将太元玄牝瓶化成的道袍送了出来,套在了身上。
常珩“唰”地一下羞红了脸,怒骂道:“你这个登徒浪子!”
吴妈一见陆询身上的道袍,惊得张大了嘴巴,“你……你是……”
“你是”了半天,却因为过于激动,终究未能说出“你是什么”。
癞蛤蟆小金见自家主人一连两次红脸,瞪着圆鼓鼓的眼睛,思索半天,同样惊喜地叫道:“你是……,太好了,太好了!常珩姐姐,他是……”
恢复了不食人间烟火气的常珩,冷冷摆手打断了它,“别瞎说!”
“呱~”
小金大叫一声,三腿一弹,跳上了陆询肩头,舌头飞快一吐一收,粘取了陆询一根头发到嘴中,吧嗒吧嗒嘴,“常珩姐姐,没错儿,就是他!”
常珩手一伸,隔空抓起它,“再敢嚼舌根子,就不要你了!”
转身又对着陆机及吴妈道:“你们可以走了!”
“是!”陆机习惯性地答应着走向院门。
常珩再次吩咐道:“把那死胖子也带走!姓吴的,你还不滚,是想死吗?”
吴妈抱着姚静扑通一声跪倒在陆询面前,“陆仙师,陆仙师,求你救救我家小姐!”
孙刑徒刺溜一下窜了过来,学小金那样,跳上陆询肩头,叫道:“你家小姐怎么了?”
陆询见它嘴角流着哈喇子,看向常珩的眼神活像要生吞了她,知道它是动了凡心,一巴掌将它拍了下来,“有小钏儿你还不知足?当心我剥了你的皮!”
孙刑徒被陆询薄了面子,怒道:“姓陆的,有你这样守河拆桥的吗?若不是小爷,这会子你还被关阴泉里。说不定早被陆雅那老稳婆把头都斩掉了。”
陆机听它竟然侮辱自家老祖宗,把费鹏玄铁箭拉满,噌地一下射了过来。
孙刑徒身子一缩,钻入土中,很快从陆机脚边钻出来,咬了他脚脖子一口,又飞快地钻入了土中。
陆机见箭未到,那只大老鼠竟然原地消失,正纳闷中,腿上一疼,低头一看,脚脖子上多了个血窟窿,深可见骨。
一会儿,黑血汩汩流了出来,脚脖子很快肿得比大腿还粗。
他知道自己中毒,连忙摸出一颗冰玉丸,填入口中,未及咽下,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吴妈上前,从他嘴里抠出那枚冰玉丸,塞入姚静的嘴中,手掌抵在她的后背,一团黑雾生出,慢慢融入姚静身体,姚静的脸反倒多了血色,渐渐红润起来。
孙刑徒从陆询脚边钻了出来,对着吴妈道:“喂,你可得跟你家小姐交待清楚了,是我孙刑徒救了她的命,可得让她承我的情!”
“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吧?这可是在陆家!”
常珩凭空一招,一根老干虬枝的桂木杖出现在她的手中。
她将桂杖往地上一戳后,顺势挥向了孙刑徒。
孙刑徒见事不好,身子一缩,又要钻入地底。
哪想到那泥地竟然硬似金刚,它一钻不成,再钻,那桂杖已携着银光打了过来。
它“吱”地惨叫一声,钻入了陆询裤腿里,“指地成钢?你怎么可能会指地成钢?”
常珩冷笑一声,桂杖平指向陆询胸口,“交出解药!”
陆询正要出剑,吴妈身子一晃,挡在了陆询身前,“常姑娘,不可对陆仙师无礼!”
常珩再打量陆询一眼,想起取走蟾宫折桂服时,陆询那惊鸿一瞥的身子,未及说话,脸先红了,把小金往袖中一塞,扭着纤腰,回了自己日常打坐的小楼。
吴妈见她走远,这才一转身跪倒在陆询面前,“吴氏未亡人见过仙师!”
陆询搜遍原主记忆,也未能想起她究竟是谁,于是皱着眉头问道:“你是……”
吴妈抬起头,“贱妾吴姚氏,拙夫吴刚,曾是故戾太子麾下旧将。”
陆询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认识我?”
吴妈泪水涟涟,“公子不记得了?也是,当年在郡邸狱,公子尚处襁褓之中,不记得贱妾倒也正常。”
陆询待要再问吴妈,她却擦把眼泪站了起来,“一晃十五年没见,公子都长这么大了。”
陆询疑窦顿起,“既然十五年未见,你又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吴妈一指陆询身上的道袍,“当年,公子一出生,红光漫天,香气满屋。贱妾第一次见到公子时,公子就是被包在这件道袍里的。”
还有这事儿?
可惜原主当时太小,没有一星半点儿关于这事的记忆。
按理说,不可能啊!
这道袍是太元玄牝瓶,也就是阴阳二气瓶所化。
而这瓶子,一直由孔祝收藏。
孔祝被关在阴泉不知有多少年了,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件道袍,她是不是认错了?
吴妈见陆询脸上写满疑问,解释道:“拙夫因巫蛊之祸,被判了腰斩。正是靠着公子借予他的这件道袍,侥幸保全了魂魄。却也因此被视为妖孽,被大将军霍关入了阴泉。”
陆询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这样啊……”
“公子既然是从阴泉而来,想必已经见过拙夫了吧?他……还好吗?”
陆询讷讷,阴泉里有叫吴刚的吗?
既然自己与他有这渊源,吴刚若是还活着,没道理不现身相见啊。
吴妈见他不答,眼神一黯,公子既然穿回了道袍,定是与相公见过面了,难道相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