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一甲到常务秘书室已经三天了。
这三天,他基本上就是在秘书室里打电话、接电话,取文件、送文件,泡茶水、送茶水,然后就是听白雪松没完没了的提醒和交待。宫树仁每天早晨来,晚上走,都是由白雪松负责接送,白天宫树仁参加各种会议、活动,白雪松虽然每次都对申一甲解说一番,但到头来还是他拎着包,跟着宫树仁出门。
申一甲的心里很不踏实,白雪松什么时候才能去上任呢?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从白雪松手里接过那个黑色的文件包呢?
这天下午,眼看就要下班了,白雪松忽然把那个黑色皮包放在了申一甲的桌子上,他不解地看着白雪松。
“一甲啊,今天晚上宫市长有个家宴,你来送领导吧,直接去领导家里认认门。”白雪松说,“我已经请示过领导了,从明天开始,你就负责接送领导,安排每天的工作日程。”
申一甲没想到白雪松这么快就向他交棒了:“主任,我行吗?要不你再带我两天吧。”
白雪松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一甲啊,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因为我也是像你这样,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不要紧张,丑媳妇早晚都要见公婆,你怎么样都妥不过这一天。”
“白主任你要走了吗?”申一甲心里竟然对白雪松产生了一种依恋。
“我暂时还走不了,领导没发话,我敢走吗?”白雪松说,“再说,我就是走了也不放心,我还想再带你几天,有些事情我还不是太托底,如果我走了,你出了什么问题,那领导肯定不会责怪你,我却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
“不会不会,白主任您就放心吧。”申一甲说,“我也跟了您好几天了,已经学到了不少东西。”
“好了,快到点了,你去看看领导有什么事没有,让领导打电话就不好了。”白雪松说,“如果没什么事,你就通知李新在门口等着。把宫市长送到家以后,就不用回来了,让李新直接把你送回家,也让他认认你的家门,明天早晨好先去接你。”
“我这就去。”申一甲起身匆匆出了门。
申一甲敲开宫树仁的办公室的时候,宫树仁正在卷柜前装着什么东西。见他进来,宫树仁从地上拎起一个帆布兜子,递给了他。
“一甲啊,这个兜子你一会儿帮我拿下去。”宫树仁说,“今天亲戚来了,我得赶回去喝两杯。”
“领导还有别的事吗?”申一甲问。
“没了。”宫树仁笑道,“下班就回家,哪儿也不去啦!”
申一甲拎着兜子出来,给司机李新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到楼下门口等着。申一甲掂了掂手里的兜子,还挺沉的,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包裹得这么密不透风。他边走边猜了起来,香烟?好像不是,香烟要轻一些,可是兜里的东西要有些份量。白酒?也不像,要真是白酒的话,他拎着兜子应该有液体在里面晃动的感觉。茶叶?也不是,茶叶也要轻得多。珠宝?有些贴边了,但好像不会是一件。下楼的时候,好奇心驱使他在兜子上捏了捏。这一捏不要紧,申一甲差点没笑出声来,原来里面是几本书。
申一甲立刻发现自己有点自作聪明了。宫市长只是让他一会儿拿下去,并没有让他现在拿下去啊,不过就是几本书,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现在已经走到半道,回去已经不划算了,况且他已经告诉了李新,说他这就下去送点东西。
申一甲很快来到了一楼,发现司机已经把车停在一门口的雨搭里。他匆匆过去,打开副驾的车门,把手里的包放了进去。
司机李新立刻就不干了:“申秘书,你把包放这里,一会儿白主任坐哪儿啊?”
申一甲听了,心里很不舒服,这个李新挺认人啊,眼里只有白雪松。
“一会儿我坐那儿。”申一甲笑嘻嘻地说。
“你坐这儿,那白主任坐哪儿啊?”李新问。
申一甲双手一背:“白主任不去,今天我来送领导。”
“看来申秘书要正式上岗了。”李新说。
“把领导送到家,还得麻烦你把我送回去。”申一甲说。
“没问题了,你让送哪儿就送哪儿。”李新说。
五点整,申一甲再次敲开了宫树仁的办公室,见他正在握着话筒打电话呢。
申一甲犹豫了一下,到底该不该进去呢,万一听到不应该听的东西,白主任批评他是小,如果惹宫市长不高兴可就不值得了。
他正要退回去,见宫树仁放下了电话。
“什么事一甲?”宫树仁问。
“我来请求一下,什么时候走?”申一甲问。
“到点了?咱们这就走。”宫树仁说。
申一甲紧走几步,来到桌前,整理着桌面上的笔和材料。见宫树仁起了身,又连续赶到衣架前,取下了宫树仁的羽绒服。宫树仁笑了笑,凑了过来,在申一甲的帮助下穿上了外套。
申一甲又连忙转到宫树仁的对面,想帮他系好外套的扣子,不料却是一条拉锁。
“一甲啊,我自己来吧。”宫树仁说着,很溜地拉好了拉锁。
申一甲又回到桌前,拿起那个黑色的皮包,夹在腋下。
一切都很顺利,没有什么纰漏,申一甲心里很满意。
“一甲啊,我的书呢?”宫树仁问。
“那个包我已经送到楼下,放在车里了。”申一甲说。
“那就好,我们走吧。”宫树仁说。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申一甲随手把门锁好,又拉了拉,确认没什么问题,才跟在宫树仁的身后往外走。
走到秘书室门口的时候,宫树仁停下脚步,往里看了看。白雪松坐在桌前,不知道在翻找着什么东西。
“雪松还没走呢?”宫树仁问。
白雪松忙站起来,匆匆迎过来:“领导还没走呢,我哪能走。”
“走吧雪松,今天没事了。”宫树仁说,“申一甲要不你也回家吧,今天没事了。”
“没事,我送领导到家吧,帮您拎着包。”申一甲说。
“一甲,给领导当秘书,可不只是拎包这么简单啊。”白雪松煞有介事地说。
申一甲立刻发现自己多嘴了,拎包这么简单的事情,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
“领导,让一甲送您吧,然后让司机认认他的家门,明天好去接您。”白雪松说。
“那行了,我们走了。”宫树仁说。
申一甲跟着宫树仁来到楼下,抢先打开后门,让宫树仁坐了进去,然后才打开副驾的车门,把那个帆布兜拿起来,坐了下去。
“一甲啊,来了三天了吧,感觉怎么样,适应了没有?”宫树仁问。
“感觉很好,已经适应了。”申一甲说。
“我感觉你好像有一点紧张,放松一点,心态决定一切啊。”宫树仁说。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保持一个最佳状态。”申一甲说。
“看你这么坚定,我就放心了。”宫树仁说。
小车沿着宽敞的大道前行,宫树仁似乎心情不错,不时地与申一甲和司机李新聊上几句。
“李新啊,你可以再慢一点,今天没有要紧事。”宫树仁说。
“好的。”李新把车速降了一档。
“咱们的车号老百姓都认识,现在是高峰时段,路上的车比较多,可别让人家认为,咱们是在开霸王车啊。”宫树仁说,“能不超车就尽量不超车。”
“好的好的。”李新又应着,“领导啊,现在私家车越来越多了,司机都是新手,看着他们开车,我真替他们着急啊。”
“着急也没办法,你得给人家练手的时间啊。”宫树仁说。
“那是。”李新说。
一听到那是这两个字,申一甲笑了,原来李新也会说那是啊,这可是领导最喜欢听的词组,看来市长也不能例外。
“一甲啊,你发现一个问题没有?”宫树仁突然问申一甲,“这私家车啊,女司机多,男司机少,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啊,蓝河的女同志在家里有地位啊。”
“女的开车慢,照男的可差远了。”李新说。
“女同志开车更安全啊。”宫树仁说,“马路杀手会更少。”
“领导,您这话我可真不同意。”李新说。
“噢?你说说道理。”宫树仁说。
“女的开车是稳,但应急处理照男的可差远啦。”李新说,“所以啊女司机开车更容易出事。”
“哈哈……”宫树仁笑道,“所以我才会让你来开车啊。”
“领导,你可以把我换掉,最好换一个女的。”李新说。
“你得了吧。”宫树仁说,“我可受不了那等风言风语。”
车里的三个人都笑出声来,申一甲立刻感觉心里轻松了许多。
小车驶过天桥,速度慢了下来,渐渐停下了。
“我都不用猜,前面肯定有交警。”李新说。
“李哥是怎么知道的?”申一甲问。
“有交警过路口慢,没有交警过路口快。”李新说。
申一甲觉得李新的逻辑很奇怪,按理说应该正好和他的说法相反,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