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单位今天有事,不能送你们了。”这是申一甲早已经准备好的话。
“不用送,我们已经在火车上了,还有十分钟就开车了。”娟子说,“考虑到你挺忙的,我把推拿店交给了小芳,在有时间的情况下,你可以过去看看。”
“好,我一定去,今天晚上就去。”申一甲说。
“一甲哥,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娟子说,“不论怎么说,这个店都是我们三个人合伙开的,你想躲是躲不掉的。”
“我不躲,你放心吧。”申一甲说,“你们要在那边住几天?”
“这个不好说,怎么也要一个星期吧。”娟子说,“时间长了,我放心不下店里。”
“在那边多住几天吧,店里你就放心吧。”申一甲说。
“到时再说吧。”娟子似乎在对旁边的吕良说话:“吕良,你要不要和一甲哥说话?不说了?”
“祝你和吕良旅途愉快,祝你们幸福美满。”申一甲说。
“一甲哥,我结婚以后,你还会认我这个妹妹吗?”娟子问。
“不要说傻话,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妹。”申一甲说。
“一甲哥,你也……永远是我的……亲哥。”娟子说着,挂断了手机。
申一甲立即给房产局的一个朋友打了电话,那个朋友早已帮他联系好了一家装修公司,就等着他的电话了。
下午,申一甲抽时间去了推拿店,把自己的设想,对装修公司的一个副经理说了一遍,当天下午开始施工,第二天走廊里侧就安上了一扇新门,间壁出一套两室一厅一卫一厨的新房。门那边推拿店正常营业,门这边对新房进行装修,互相没有任何影响。
申一甲推测,娟子和吕良回一趟老家不容易,来回路上要两天,和老人熟络一下要三天,走走亲戚要三天,他们最快也要七、八天才能回来。他只要负责把水电活和瓦匠活干完,把新房喷涂一新,就算完成任务了,娟子回来以后就可以布置新房了。
申一甲本来想把河滨小区的新被褥送给娟子和吕良,但又怕吕良多心,没敢轻举妄动。新房喷完了乳胶漆,再送娟子点什么呢?他又去买了一台大彩电,一个电视柜,靠方厅的墙边摆好。
新房装修基本告一段落,正好是娟子和吕良回乡下的第八天。申一甲拿着一串钥匙,从正门进了推拿店。
小芳见是申一甲,忙迎上来,一口一个一甲哥叫着。
申一甲把钥匙递给小芳:“娟子和吕良快回来了,这几天我工作忙,可能过不来了,他们回来时,你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串钥匙教给娟子,就说这新房是我找人替他收拾的,里面的东西,是我这个哥哥送给她的,她愿意添点什么就添点什么吧。”
为娟子改造了新房,申一甲的心里略感安慰。他因为收拾新房耽误了几天工作,但王海还算顶事,办里的事都替他挡过去了,只是方艳有时会给他打个电话,基本都是扯闲篇儿,也没有什么要紧事。
申一甲又开始了每天上班下班,单位和湖滨小区两点一线的生活,孙婧借给他的那套房子,这回真的成了他的家了。
娟子从乡下回来,到了推拿店就打通了申一甲的手机。他放下手里的材料,接通了手机。
“一甲哥,你这是干什么啊,谁让你瞎折腾了?”娟子气哼哼地说。
申一甲笑了,不会吧,自己好心好意为娟子间壁出一套新房,不仅没有让她高兴,反而惹她生气啦?
“娟子,你听我说。”申一甲说,“你就要结婚了,我这个当哥的又没有什么送给你,只能出点力气,帮你收拾一下新房了。你要是愿意住呢,就和吕良搬进去,要是不愿意住呢,就算我白忙活,哪天我再把房子改回来。”
“一甲哥,你不要这样,你这样做,我心里会不好受的。”娟子说,“你不用这样帮我,只要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妹妹,闲下来的时候,还能想起我,我就很知足了。”
“娟子,你是不是新房不满意啊,如果不满意,你就直说,你要什么样的,我就给你改成什么样的。”申一甲说。
“我不是不满意,而是太满意了。”娟子说。
“真的?”申一甲非常兴奋,万万没想到娟子会这么说。
“真的。我非常满意,你太懂我的心思了。”娟子说,“其实吕良的母亲早就给了我们买房子的钱,只是我没心情,一直也没去看房,叫我给耽误了。我真的不想搬出这个推拿店,我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那太好了,算我还没白忙活。”申一甲说。
“你送我这么大一个人情,让我怎么还你呢?”娟子说。
“不用还,只要你觉得还可以,只要你觉得幸福。”申一甲说。
电话那边,娟子沉默了,良久,她声音沙哑地说:“一甲哥,我和吕良已经在老家结婚了,我现在已经是别人的新娘了。”
申一甲沉默了,娟子和吕良去了十多天才回来,申一甲早就有所预感,只是不好直接问她而已。
“一甲哥,你在听我说话吗?”娟子问。
“噢,我刚才去倒了点水。”申一甲说。
娟子清了清嗓子,声音又恢复了圆润:“一甲哥,我们下个礼拜天在望月楼宾馆举行婚礼,我和吕良在蓝河的亲戚朋友不多,只订了五桌,请你到时候一定来喝酒。”
“那是自然。”申一甲说,“你不请我去都不行。”
娟子的婚礼定在十月中旬的星期六。
星期五这天上午,孙婧给申一甲打来电话。
“臭小子,挺沉得住气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和我通个气。”孙婧说。
孙婧这段时间一直在北京学习,申一甲不敢骚扰她,没想到却被她抓住了把柄。
“我不敢啊。”申一甲说,“怕影响孙书记上课。”
“白天不敢,晚上还不敢吗?”孙婧说,“一甲行啊,官升脾气长啊,谁让你是“市领导”,俺是县领导呢,以后有什么事,还是我向您请示吧。”
申一甲听了孙婧的话,感觉浑身不舒服,自从他到了市政府以后,孙婧有事没事都喜欢敲打他几句,好像他是无情无义、忘恩负义之人:“姑奶奶,这个玩笑可开不得,没有你的帮助,哪有我的今天啊。”
十一之前,原团市委书记韩晗调任立春市市委副书记,代理县长。十一过后,立春市已经完成了换届选举,韩晗已经正式当选立春市市长了。
申一甲不敢给孙婧打电话,是怕孙婧受刺激。现代人都聪明着呢,都喜欢锦上添花,机关干部更是习惯报喜不报忧,他自然也不想找不自在。
孙婧把电话打进来,申一甲并没有想到。看来孙婧已经知道娟子和吕良的婚讯了,她的电话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吕良和娟子的婚礼前打进来,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申一甲暗暗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和孙婧提韩晗到立春任职的事,那样肯定会引起她的不快。
“今天晚上布置新房,吕良要请客,你也过去吧。”孙婧淡淡地说。
申一甲愣了:“孙书记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来的,这不帮着吕良张罗张罗嘛。”孙婧说,“我请了几天假。忙完吕良的婚事再回去。”
孙婧这是真的回蓝河了,要不怎么会请他过去呢。想想也是,就冲他和孙婧的关系,他自然应该是婆家客,吕良在蓝河除了孙婧再没有别人亲属,婆家这个场,他今天还真得捧。
申一甲随口答应孙婧,晚上一下班就过去。
“娟子这丫头,不知中了什么邪,不想再弄婚礼了,说太麻烦。”孙婧说。
“那怎么行,怎么也得举行个仪式啊。”申一甲说,“不论冲哪头,这个婚礼都必须办啊。”
“就是啊。”孙婧说,“你最近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托孙书记的福,还算顺利。”申一甲说。
“顺利就好,我们晚上见面再聊啊。”孙婧说。
想到孙婧在北京学习都回来了,吕阳觉得自己也应该尽快在推拿店现身了。不论是娟子还是吕良,都是他生活中非常重要的人,他光礼到了不行,人也得去捧个场。
申一甲想下午请个假,早走一会儿,去娟子的新房看看。
他正要去找主管主任管英请假,常务副市长杨重的秘书穆阳给他打来电话,让他去一趟杨市长办公室。
申一甲一听杨重的名字,顿时乱了方寸。杨市长从来没有接见过他,今天是怎么了。他起身离坐,穿好外套,来到镜前,仔细地照了照,又整理了一下头发,直到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处,才拿起一个笔记本,中规中矩地出了门。
申一甲先到了秘书室,见了杨市长的秘书穆阳。
穆阳站起身来,又坐了下去:“领导在等你呢,你自己去吧。”
申一甲没进屋就退了出去,径直走向副市长杨重的办公室,轻轻敲了敲门。
“咔嚓!”电动门锁响了一下。
申一甲轻轻推门进去,杨重抬头瞥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申一甲心想坏了,看来没什么好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