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他们生于一处苦寒之地,那里距离中原十分遥远,植被稀少,六月过后便严寒封冻,举目只见一片荒凉。
因为气候恶劣,族中有许多人罹患恶疾,病痛缠身,盛年夭亡。自出生起,他日夜目睹的,便是如此景象……绝望时刻伴随着他们,在漫长的寒夜中他的亲人一个又一个离他而去……
那一年他十一岁,正逢大祭司沉夜择徒。他想为族人做些什么,在通过学识考核后他和几个同样通过考核的人在偏殿等待着大祭司审看。
等待中同伴一个又一个陆续的被带到正殿,人越来越少。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唤了他的名字,他的忽然紧绷了起来。双手因为紧张已经满是冷汗,他被人领着,走在长长的甬道。也不知走了多久,他走入了正殿走到大祭司面前。
殿堂之上,大祭司正坐于高座看着书卷并未抬头。大殿上除了沉默还是沉默,一片死静。
沉默带来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他战战兢兢的看着高座上的人。许久,大祭司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埋首于他手中的书卷中:“为什么要学法术?”
冰冷不带任何意思感情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他颤了一颤出于少年未脱幼气的声线天真如实答道:“我……我学习法术,希望能让大家过的更好一些……”
“无礼,答话需加上‘回大祭司’”领着他来到正殿的是一名祭司,他厉声呵斥他。
“………………”高座上的人对这些礼节并不在意,示意祭司告退。沉夜扬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冷漠的笑容,他从书卷中回过神再次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当真有趣……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大祭司,我叫谢衣。”
“谢衣……那么你知道何为法术,学了法术你如何让大家过的更好一些?”放下手中的书卷,大祭司沉夜带着调笑甚至有些玩味的口吻问道。不似方才让人畏惧的冰冷,却不失令人敬仰的威严。
两个实质性的问题抛出,大殿上少年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但是他很清楚他希望拜大祭司沉夜为师是为了让大家过的更好一些。
高座上大祭司沉夜冷澹的看着少年因紧张呼吸已经凌乱,但是他看得出他的心未乱。他很清楚他在做什么,随后沉夜又笑道:“就算法术再强大也只不过让一人不畏严寒,那么其他人怎么办。”
“…………”难道这就是法术?一直以为法术是很神奇的东西,能够改变些什么,然而最终似乎却未能改变些什么。那一刻,谢衣愣怔的迷失了方向,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人大家过的更好一些……
在打破谢衣对法术的认知后,沉夜在谢衣眼中看到了他想看到的东西,随后他笑了笑:“偃术和法术不同,只要设置得当,常人也能驱策其劳作。你,今后就留下来吧!”
“——!!”高座上的人就像高天孤月一般……遥不可及、如冰如霜,却又独自照彻漫漫寒夜……他给了谢衣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桉,就犹如一道皎洁的光辉指引他前行。“师尊!请受弟子一拜!!”
那是第一次见到师尊的情形,我一生都无法忘怀。如今想来,我当时的回答那真是个天真得——甚至有些好笑的答桉。
现在再看到无异这孩子,颇有我当年风范,不知那个时候师尊是否也是像我看着无异这样看着我……
神女墓即将坍塌殆尽,直到与无异交手的这一刻,我才知道师尊择徒不在其人而在其心。他为了回护一人一城,选择跟他有同样心愿的我,他为了流月城放弃了许多许多,牺牲了太多太多。
而我能做的,也已经做了。无异的偃术大多传自于我,这样就够了。无异会带着昭明剑心去找师尊,无论结果如何都有个了结,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