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嫱这心里,泛起了一丝寒意。自己错了吗?爱一个人到如此境地,真的是自己的错吗?
离开长亭殿以后,刘嫱坐在马车里痛哭失声。还记得卫子夫对自己说过的话:"她是你的皇姊,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不能害她。为了你,她牺牲的够多了。"
刘妍一个人坐在长亭殿里,刘嫱方才说,让自己给刘彻送女人。虽然只是一句不经意间的话,可刘妍似乎还是听进了心里。
虽然身为女儿,给自己的父皇送女人,多少会有些尴尬。但凡事,都会有第一步不是吗?
王夫人说的对,就是为了孩子,自己也不能轻易放弃生命。毕竟,孩子总是需要母亲的。
刘彻身边的女人向来都换得很快,今日是这个美人,过段时日,又是那个夫人了。
刘妍在长亭殿里寂寞的时候,也会时常听水歆和黛柔说些宫里的事情来解闷儿。
这样平日的日子,刘妍只觉得度日如年,没有了刘彻的疼爱,刘妍这长亭殿里,也没有几个人会来踏足。
一个人的时候,时常会胡思乱想,平阳公主当初决意要让自己嫁给曹襄,不就是因为刘彻对自己的态度吗?若是刘彻对自己再不如从前,平阳公主也就自然不会再帮着自己。
一直以来,君心都是最重要的。
天气越来越热,外头的日头儿,也是越来越毒辣了。黛柔走了进来,端了碗凉茶给刘妍:"公主,李姬想见公主,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李姬..."刘妍此时心里乱得很,自己在长亭殿里禁足都有这么些日子了,李姬还从来没有来长亭殿看过自己。
这下子,怎么倒是想起要看自己来了?
"公主,李姬向来与公主要好,左右公主在长亭殿里也闷得很,不若就见见李姬,与公主说说话也好。"黛柔见着刘妍有些犹豫,便说。
刘妍一声长叹,自己也会有这一天:"也好,让她进来吧!"
李柔走进了长亭殿里,殿里的香味很是清淡,让人闻着特别舒服:"公主。"
刘妍微微一笑,对李柔说道:"过来一起坐吧!"
李柔走到刘妍的身边坐下,开口便解释道:"胥儿病了都有一个月了,这两日才刚好一些。妾身原本早便想来看看公主的,这才抽出空来。"
"我还以为,你也与别人一样,见着我这副模样,也要疏远我了。"刘妍会心一笑,与李柔玩笑道。
李柔颔首一笑,儒雅淡然的样子,与卫子夫还真有几分相似:"公主这是哪儿的话,虽然总有那么些势力的人,可也有妾身这样的人。妾身不敢与公主说什么交情,可与公主,总也是能说几句交心的话吧!"
刘妍从来没想过要与宫里的哪个姬妾交心,毕竟人心这回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只是对李柔,刘妍多少还是会觉得有几分愧对于她的。毕竟当初**是为刘据而死的,李柔对曹襄,当初也是有几分意思的,只是刘嫱的嫉妒心太重,才会设计将李柔送到了刘彻的身边。
"宫里最近,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儿吗?我在长亭殿里,听是能听到那么一两句,可知道的并不仔细。"别的事情刘开还不太敢与李柔说,可宫里的这些个事情,还是可以与李柔说上几句的。
李柔也不是个喜欢多事的人,思忖着说道:"王夫人的病,越来越重了,陛下也没去看她。公主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应该很痛快吧!"
刘妍摇了摇头说:"不,就是王夫人再如何悲惨,父皇对我,也再不会是从前的样子了。就如同,即使我死了,也换不回林容华的命。"
刘妍的心里,对王宁还是有几分感激的,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坏人,只是这样的环境,会让任何一个善良的人,一点一点,变成毒妇。
刘妍低着头,玩弄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母后可还好?母后虽然时常会来看我,可我看她的样子,似乎笑得有些牵强。"
"皇后陛下一切都好,只是陛下身边的宠姬,一个又一个,皇后陛下就是再大度的人,见了自己心爱的人,与别人恩爱,怎么也是不好受的吧!"李柔若有所思道。
李柔与刘彻在一起的日子,虽然是屈指可数,李柔对刘彻,早已渐渐产生了感情。
刘妍猜也知道,卫子夫的烦心事,无非也就是这些。
"对了,公主还不知道吧!妾身听说,冠军侯夫人,前几天,才生下一个儿子。"李柔突然高兴的笑道。
刘妍听了这个消息,也是十分高兴,立即便叫来了水歆:"水歆,去挑件贺礼替我送去冠军侯府,贺如意弄璋之喜。"
"诺。"
刘妍这心里虽然是为如意感到高兴,但还不免有些遗憾:"我多想去看看她,可惜,我只能在这长亭殿里,连走出殿门,到院子里去走走,都是一种奢望。"
"陛下向来疼爱公主,想必是不会禁足多久的。过些日子,陛下的气消了,也就解了公主的禁足了。毕竟是父女,陛下不会当真要处置公主的。"李柔不大清楚刘彻对刘妍的疼爱有多少,至少李柔知道,在刘彻的所有儿女中,刘妍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独一份儿的。
刘妍还从未想过,自己什么时候会解了这禁足。只要孩子落了地,自己的死期,也就要到了:"我想,我是没有机会再走出这里了。父皇答应我,让我生下这个孩子,再赐我死罪。"
"那,要不要我去与皇后陛下说说,请德邑公主和诸邑公主去冠军侯府看看冠军侯夫人。"李柔想帮刘妍,却使不上力。
刘妍想了想,自己与刘嫱的关系已经僵了,刘嫫与如意又不太熟悉,谁去,也是不合适的。
瑞玉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瑞玉如今也怀有身孕,不太方便到处走动。
"不必了,麻烦你去请母后,派人去一趟公孙府,让公孙少夫人卫灵惜帮我去看看如意吧!"
李柔走出了长亭殿,便往椒房殿去了。
而刘妍,却只能坐在长亭殿里,期盼着有一天,自己能有希望活下去。
一大早,灵惜便奉召走进了椒房殿里,此时椒房殿里,来请安的姬妾都已经各自回去。只有卫子夫,在椒房殿里等着灵惜。
卫灵惜走进椒房殿里,恭恭敬敬的向卫子夫行礼:"臣妇拜见皇后陛下,皇后陛下长生无极。"
"免礼,到本宫身边来坐吧!"卫子夫吩咐了殿里的几个宫人:"你们都退下吧!"
卫灵惜鲜少来见卫子夫,此次卫子夫独召自己入宫,卫灵惜一时间也感到十分惊讶。
卫灵惜才跪坐下来,案几前的茶就还冒着热气。卫子夫还真是个细心的人,这便已经让人备好了茶。
"皇后陛下召臣妇来,不知有何吩咐?"卫灵惜微微颔首,向卫子夫问道。
卫子夫莞尔一笑的样子,看起来也十分的漂亮:"没有外人在,你与本宫不必如此生分。从前是长平侯的女儿,算起来,应该要唤我一声姑姑。如今你又是敬声的夫人,这算起来,要叫我一声姨母呢!"
"姑姑可是有何事,要吩咐灵惜的?"卫灵惜笑了一笑,卫子夫还是挺和善的,与自己想象中的皇后,可是大不一样的。
卫子夫向卫灵惜问道:"冠军侯夫人产子一事,你可知道?"
卫灵惜点了点头道:"灵惜知道,已经备了贺礼,正准备这两日去冠军侯府看她呢!"
"卫长公主也给如意准备了贺礼,只是她还在长亭殿里禁足,不能去看如意了。呆会儿,本宫会让人把卫长公主的贺礼给你,你帮卫长公主带份贺礼和祝福去吧!"卫子夫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卫灵惜在府里,还未听过刘妍被禁足一事。这下听卫子夫说了,也不好追问些什么。
"卫长公主的祝贺,臣妇一定带到。"卫灵惜强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这心里,已经是一个又一个的不解了。
"卫长公主被禁足一事,就不要叫冠军侯夫人知道了。说起来,冠军侯夫人也是你的小姑子,不让她知道,也是为了她身子好。"卫子夫还不忘特别嘱咐了卫灵惜一句。
卫灵惜看得出来,卫子夫的脸上,虽然是淡然自若,可细看之下,还真有几分忧色:"臣妇遵旨。只是,皇后陛下可否给臣妇一个恩典?"
卫子夫抬眸看向卫灵惜问道:"你要什么恩典?"
卫灵惜犹豫着说道:"臣妇想,去长亭殿看看卫长公主,与公主说说话。"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想去,便去看看吧!"卫子夫点了头答应了,便起了身,独自一人走进了内屋。
卫灵惜看着卫子夫离开时,落寞的背影,便能猜到几分。此次,刘妍应该是犯了什么大错,才会让卫子夫如此担心。
卫灵惜到长亭殿的时候,刘妍正端坐在案几前,写些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