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年的龙头节,原本是阳气回升、大地解冻、春耕将始,正是运粪备耕之际。俗话说:“二月二,龙抬头,大家小户使耕牛。”可天启四年二月初二的龙抬头,京城四周厚重的积雪和“嗖嗖”的北风,让人无论如何都无法联想到农耕二字。
与成为冰雕的京城相比,科学院的建设可谓热火朝天。冰冻的大地敌不过火药的威力,在科学院整日不息的爆炸声中,数个在原有的凹坑基础上建设的大型水库,和科学院的护城河已经初步成型。为了把水库与护城河连接起来,工匠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而皇家卫队成员在训练了整整一个月的跑步后,也迎来了新的训练科目,站军姿和团队训练。这让原本雄心勃勃的众人一片哗然。
对于团队训练,大家伙都没意见,但对于站军姿意见很大,他们实在想不通,站成一根标杆有什么意义,用来点灯笼吗?猛如虎和刘招孙也是无可奈何地对视了一眼,就不再言语。皇上落水的后遗症看来很严重,都几个月了,时不时的还要发作一次…
朱由校自然懒得解释站军姿的作用,也没必要解释。很多事情只要形成了惯例以后,他们就会自己找理由。训练的新军,如果和京营的那些王八蛋一样,劳资就跳西苑…
虽然谁也不敢大声反对,但整个队伍里依然嗡嗡声不断。朱由校扫视了一眼,言辞诚恳地说道:“朕知道你们不满,可军人就应该有军人的气质和规范,这件事谁抱怨也没用。另外今天将进行新的分组,进行随后的团队训练。”
皇上的最后一句话,让众人不再嘀咕,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卫队的三百人心里多了一丝紧张和期盼,要是能分在刘招孙或猛如虎的手下就好了,两人都是猛将啊;科学院的四十五人虽然脸上很淡定,但心里早已起了暗暗比较之心,看着皇上的眼神也愈加炽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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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吞了口唾沫润润嗓子,扬起了右手的一本小册子道:“新的团队训练方式将会按照全新的三三制原则,简单来说,就是每个小旗总共有十个人,每三个人为一个战斗小组,每旗共三个战斗小组,旗长负责指挥。每个战斗小组由长枪手,刀盾手和火枪手组成。
当然现在人手不够,那么科学院的四十五人,加上猛如虎、刘招孙、信王还有朕,每个人带领六个人,多出来的六个人,由猛如虎和刘招孙各自多带三个人,组成一个完整的小旗。等到招募的新兵训练合格后,再分配到各个小组。
朕手里的小册子里,有三三制具体的训练方法,但这个训练方法,只是一个暂时拟定的方法,还需要在以后的训练中不断总结。小册子的最后几页,是站军姿的要领和皇家卫队的纪律总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以及奖惩措施,任何人不得违背。包括朕在内。”
说罢,朱由校让信王一摞小册子发给了科学院的四十五名新任旗长。旗长们拿到小册子后,便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不时有夸张的表情展现,然后与旁人小声的议论。猛如虎和刘招孙急道:“皇上,我们的呢?为啥不发给我们?”
朱由校把两人上下打量了一下,嘴角一歪道:“你们什么时候识字了,朕怎么不知道?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得放爆竹庆祝才行。”猛如虎和刘招孙尴尬地干笑了两声,悻悻地退到了一边。两人对于皇上歧视大龄失学青年的做法,很是幽怨。
朱由校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道:“所有的旗长都有一个额外的任务,就是教导自己的士兵学会认字。士兵的识字数,也是每个小旗获得优秀奖的一个条件。
至于怎么教,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朕只看结果。猛如虎和刘招孙就先跟着朕学习。下面,朕宣布今天的第一项任务。”
四十五个旗长和所有的卫队成员,都摩拳擦掌心情激动地等待自己的首次任务,不少人甚至有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心思。
“第一项任务是,比赛站军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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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军姿仅仅进行了一天,卫队成员便叫苦不迭。按照训练手册,要指挺颈、挺胸、挺腿;收下颌、收腹、收臀;眼要睁大,直视前向方;头要向上顶。皇上这是要训练木头人吗?
皇上将此总结为“三挺三收一睁一顶”。还说什么PLA的仪仗队才是天下无双。什么叫做皮哎哎的仪仗队?以前不知道啊…
但历来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虽然站军姿没办法偷懒,但对于其余的日常训练,卫队成员认为自己可以找出一千种,让自己放松的办法。比如日常的营内跑步,完全可以自由发挥嘛…
可皇上看了看松松垮垮的跑步队伍后,眉头便皱了起来。要求以后除了越野跑,日常的跑步、便步、踏步,移步,立定、出入列、集合,行进,都有必要进行军姿训练。于是皇上又进屋了,据说是要回忆什么。
卫队成员不认为皇上能回忆起什么好事情,他们对于自己的未来,很是忧虑…
三天后,首辅叶向高带着最新的朝堂信息,行色匆匆地赶到了科学院。两个木桩子似的卫兵,简洁有力地敲了一下左胸向首辅致敬。叶向高觉得那里不对,却又想不起来。只是觉得科学院的卫兵在神色之间,比皇宫的侍卫多了些什么东西。
叶向高将这些念头放在一边,急冲冲地赶到秘书部。像皇上汇报这几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皇上,老臣按照您的意思。弹劾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不作为,纵容刺虎帮胡作非为。左都督田尔耕反应尤其激烈,连续三天上言要求罢免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
朱由校嗯了一声道:“那其余人呢?他们有什么想法。”
叶向高想了想道:“东林和浙党一如既往,从各个方面说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的不是,他们甚至要求把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全部撤换掉,还要求皇上彻查东厂,说东厂如今也是一团糊不上墙的烂泥。”
朱由校翻了翻手里的票拟,冷笑了两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居然还想着争权夺利。四川的军情又起,山东灾情严重,山西也是频繁发生蒙古人骚扰的事情。他们对这些事竟然一点都不关心,所有的票拟都是在暗中掣肘。看来他们病的不轻啊,吃药都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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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向高命人将票拟拿走后,便拉着皇上进到会客室内,小声道:“皇上,京城内最近暗流涌动,有些不对劲。山西的八大豪商,有四个人来到了京城,不知要干什么;
有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协助客氏从针工局逃跑。客氏出逃后,刺虎帮突然之间偃旗息鼓,回到大本营通州去了。更多的地痞流氓却在蠢蠢欲动,京城治安事件增加了很多;
京城里现在又有新的传言出现,说是皇上准备对京城的商人下手。因此现在京城里谣言四起,商人战战兢兢人人自危。另外后金击败孙承宗的谣言,让京城四周物价陡然飞涨。”
朱由校皱着眉头在屋内走了两圈,便让人把韩爌及**星两人找来。听完叶向高对整件事的复述后,饶是韩爌与**星老于政务,也感到这次事件颇为棘手。
“你们认为,这三件事是孤立的事情,还是有关联的?”朱由校问道。
韩爌上前一步道:“这三件事看起来毫无关系,实际却环环相扣,步步相连。山西的四大豪商,应该是因为魏忠贤强力处置山西商人一事,来到京城打探消息。他们刻意在京城营造声色犬马之像,就是向朝廷示弱。表明他们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来换取自己的地位。
老夫认为,作为地痞流氓之首的刺虎帮,用客氏被人救走一事,向朝廷示威。也证明他们与京城的某些势力纠结颇深。如果没有他们的暗中弹压,京城治安会更加混乱。至于京城各种传言的出现,是有人意图向皇上表明。他们有能力左右京城的舆论。
如果细细想想,就会形成这样一种局面。皇上如果依然下重手处置山西商人,那么京城的各种宵小之辈,就会趁机乱窜扰乱京城秩序。如果辅以各种谣言传闻,京城就会陷入混乱之中。”
朱由校听到这儿,不由得淡淡一笑道:“假如此时,后金军队发动进攻造成危急局面。那么京城就将更加混乱。说不定这个二百五皇帝会自乱阵脚,胡乱做出一些决定,然后某些人就好趁机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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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急忙道:“皇上,老夫虽然不明二百五之意,但想也不是什么好词儿。还请皇上自重,不可妄自菲薄。”
朱由校嘿嘿一笑:“二百五的意思是民间骂人的话,就是缺脑子。原来朕做的这许多事,在某些人看来是缺脑子的意思。那朕,不介意继续缺脑子下去。”三位老臣闻言,都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由校用炭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了片刻抬头说道:“京城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在于消息的不对称,有人打了时间差。而且此人工于心计,不仅将对朝堂的事一清二楚,也摸透了咱大明的官员,商人和市民各自的心理。
这人是个人才,可特么脑子有问题,居然用过时的消息来进行各种布置。魏忠贤处理山西商人的事都过去几个月了,人也去了南京,有人这会儿才安排四大豪商,来给劳资下**药,这说明有人依然按照朝堂之前的惯例来办事;
客氏被处理,是去年九月发生的事。有人这会儿把客氏故意放走,是想把朕的目光重新引到后宫争斗上去。恐怕还希望借朕之手,将朝堂又清理一回。看来有人依然认为,朕会整天沉迷于朝堂内斗;
那个什么刺虎帮的事,倒是让朕心里安下心来。说明京城内外到目前为止,只有些跳梁鼠辈愿意听从某些人的差遣。至于谣言嘛,就更好击破了,传朕旨意。科学院加快建设力度个进度,用实际行动回击这些传言。”
叶向高道:“皇上,那传言之外其余的事,该怎么处置?”
“其余的事就任其发展,不用过于在意。朕如果在意这些事情,才中了道。朕只和聪明人动脑子,不和傻子一般计较。有人既然喜欢用老眼光来揣摩朕,那就让他继续揣摩。
再说了现在朝堂上当权的是田尔耕和顾秉谦,他们不是一直想要谋求更大的权力嘛。你们只需要把这事告诉他们两个就行了,让他们去处理就好,我们还得做正事。这两人不仅会把这些障碍扫除干净,还会感谢你们,这一举两得的事,多好。
朕去年开始的消息封闭措施,看来让某些人心里没了底,于是便使出各种法子,想要窥探朕的想法,进而对摸清楚朝廷下一步的动作。这说明目前采取的保密措施是有效的。当然,仅仅是保密还不够。
三位都过来,朕这里有关于下一步计划的方案,想与三位探讨一下。科学院和皇家卫队,也该活动一下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