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明虽然内忧外患危机重重,小冰河这个大魔头也开始初露獠牙。但较为发达的商业活动,让大城市里的市民,每天只需十多二十文钱,就可以过上有鱼有肉,喝点小酒唱点小曲儿的悠哉生活。悠闲惬意的市民浑然不察,压倒大明的最后一根稻草,正在迅速膨胀。
后世曾有人说,一个家庭里谁掌握了经济来源,谁就掌握了话语主导权。这话虽然有失偏颇,但用在明朝绝对适用。在明朝这样一个典型的男权社会中,男人掌握了家庭绝对的经济收入来源和分配权。
所以那怕再彪悍的泼妇,能让自家男人吃干的就绝不端稀饭上桌,男人就是家里的天。要是男人嘴里能再说两句之乎者也,泼妇就敢迈着八字步,用犀利的眼神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在文人至上的闲适生活熏陶和整个社会的宠爱之下,大明的男人多了一丝书卷气,却少了几分阳刚。如果他们得知后世男人的悲催,一定会笑掉大牙,然后将纸扇往手里一敲,苦口婆心道:“兄逮,来明朝吧,这里才是男人的天堂。”
明朝男人,早已习惯了女人的逆来顺受和卑躬屈膝。女子越是显得弱不禁风一吹就倒,越能博得他们的青睐。谁家女子要是过于强势,光是街坊邻居的口水就能把她活活淹死,说不定还会引来官府过问。
诸如扬州瘦马和七寸金莲等扭曲的审美观,在明朝开始兴盛。‘我平胸我骄傲,我为国家省布料’,成了大明女子坚定的信仰,堪比后世顽强不屈的布尔什维克。那些敢于公开展示凹凸身姿的女子会被集体蔑视,然后就有臭男人上前礼貌地询问,姑娘来自那家青楼…
缠了不知多少圈的束胸布,外加收胸颔首轻移莲步,成了大明女子的标配。从她们顺从而含蓄的眉眼中,你极少看见自信、自尊和自傲。在符合社会要求的一颦一笑背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空洞和压抑。数百年的极端压迫,让她们不会反抗,只是安静地屈从和忍受。
但明朝的士大夫和卫道士,对此就极为欣赏。他们摇头晃脑吟诗称颂一番后,就麻利地溜进秦淮河边的花船之中,寻找另一种乐趣。他们称之为,风雅…
所以,当皇家卫队医疗营的女兵,集体出现在科学院时,明朝男女不由得眼前一亮。这些女兵,一个个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眼神中的傲气和自信,引来了女子的嫉妒和男人言不由衷地鄙视。男人不禁多看了两三眼,回头再看看自家的婆娘,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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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普通市民,京城阅女无数的纨绔和达官显贵,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这些女兵的容貌平淡无奇,偶有几个姿色上乘的,也只能算矮子里面拔高个。但这些身着统一草绿军服,扎着一溜马尾辫,素颜朝天的女兵,却拥有如迎春花一般的勃勃生机。
宽松的军服,遮盖不了滚圆结实的胸部和翘挺的丰臀;略显修身的长裤,显出朝气而动感十足的双腿;制式的腰带,清晰勾勒出纤细而富有弹性的腰身。围观的纨绔和老爷们,不由吞了一口唾沫,这些健康而充满活力的躯体,似要从军服中喷薄而出。
女兵丝毫不顾周遭的各种眼神,自顾自谈论着刚刚结束的训练课程。不知说起了什么事情,一抹晕色浮上了脸庞,如九月苹果鲜嫩透红惹人注目。少女特有的含羞神情,就像那水润欲滴的脆黄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从人群中走过之时,女兵身上自然而干净的淡淡体香和汗味,瞬间冲散了周围甜腻的水粉胭脂。这股青春中又带着一丝野性的味道,猛烈冲击着纨绔和老爷们的鼻孔,他们的喉头开始不受控制地上下涌动,一股强烈的征服**,从腰眼开始直冲脑门。
纨绔和老爷们自问腰包鼓鼓,想买个女人回家还不简单?但他们根本不知,女兵每月三两银子的俸禄虽然微薄,但足以让她们不用再看男人的脸色过活。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把握自己命运的感觉,岂是那些只知依附男人的女子所能体会?
而且女兵的眼神,根本就不在脚步发飘面皮白皙的纨绔和老爷身上。那些身着皇家卫队红色修身礼服,走路器宇轩昂虎虎生风,举手投足虽一板一眼,却极有观赏感的男兵才是她们的最爱。就是那些同样双目火热,但欲拒还迎的女子很是讨厌,你们凑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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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兵与男兵彼此之间早已熟识,说起话来相当热络。她们很喜欢逗弄,那些不善言辞甚至有点木讷的男兵。看见男兵在**的言语攻势下,节节败退惊慌失措的表情,女兵爽朗地放声大笑。周围一圈娇滴滴地二八女子,瞠目结舌之余,心里多了几分不甘和渴望…
黄道周对此就颇为愤怒,在他看来简直就不可饶恕。这些女兵的行为,已经完全颠覆了他心中明朝女子的形象,完全就是礼教失败的典型。要是换个地方,他敢把这些女兵沉猪笼,可这里却是皇家科学院,皇上的地盘…他决定明日就上奏本,痛斥这一颠倒纲常的行为。
见黄道周浓密的八字胡,已经气得变成了两把锋利的牛角刀,韩爌和叶向高笑得很是开怀。韩爌止住笑意说:“幼玄,老夫劝你莫要激动。二八女子十八郎,正是青春鼎盛心猿意马的时候,就由他们去吧。”
“不可不可,皇上既然要下官监督新政,下官就有职责匡扶乱象,怎能避重就轻!!”黄道周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气咻咻地说。
叶向高捻着胡子说:“幼玄,老夫告诉你,这件事你还真管不了。这些女兵和男兵都是奴籍,统一隶属皇家科学院,只有皇上下令才有用。不过老夫认为皇上乐见于此。”
黄道周闻言,眼睛惊讶地变成了铜铃,感觉脑子已经开始糊涂。他狠狠地瞪了那些女兵一眼,结果换来了无数白眼,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他气急败坏地说:“皇上怎能如此放纵这些奴才?纲常礼法还要不要了?不行,下官这就立刻就去找皇上理论一番。”
韩爌敛住笑意,一丝凝重浮上了面庞:“幼玄,你知道这些男女兵的来历吗?他们中的一些人是流民,在前年的那场大雪中,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给了皇家科学院。另有一些人,是从山西被买来的,也大多出自贫寒之家。皇上给了他们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而不是沦为陌上白骨或者一辈子碌碌无为。
皇上后来一把火烧掉了他们的奴籍证明,声明他们可以自由选择去留。但除了个别人,他们中的多数还是留了下来。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黄道周何其聪明,他很快便想到了答案。但那两个字他绝对说不出口,因为这与他奉行的理念根本格格不入。等级制度下,就不应该存在那两个字,那是只有特权阶层才能享有。
韩爌顿了顿说:“是尊严,皇上给了他们作为一个人的尊严。无论男女都可以依靠自己的努力,在科学院获得尊严。科学院中的匠户,士兵甚至奴隶,都有自己的尊严,而且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谁要是敢动科学院一根毫毛,这些人绝对把谁撕成碎片。
虽然老夫等人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但皇上似乎想要把科学院的这一套推广开来。这或许也是一条路,是一条注定充满荆棘的路。黄道周,你现在还有机会拒绝。因为一旦加入皇上的阵营,你就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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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黄道周疑惑而犹豫的复杂眼神中,一个身着素色月华裙的年轻女子,和一个身着修身青色儒衫的年轻男子,站上了简陋的舞台。随着幕布拉开,一副在明朝极为少见的,巨幅彩色田园画卷呈现在众人眼前。男女对望一眼,便开口唱道: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呀坐在河边
东风呀吹得那个风车转那
蚕豆花儿香呀麦苗儿鲜
风车呀风车那个伊呀呀地唱啊
小哥哥为什么呀不开言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想把那军来参
风车呀跟着那个东风转那
哥哥惦记着呀啊小英莲
…….
九九那个艳阳天来哟
十八岁的哥哥告诉小英莲
哪怕我(你)一去呀千万里呀
哪怕我(你)十年八载呀不回还
只要你不把我英莲(哥哥)忘呀
等待你(我)胸佩红花呀回家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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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直白的歌词,朗朗上口的民歌曲调,一下便抓住了周围听众的心,不少市民高呼再来一遍。更有不少人对舞台上的男女暗赞一声,男如温润君子玉,女如多情春江水,着实让人艳羡。那女子叫凤姐,男子姓甚名谁?黑板上没写啊。这让不少花痴少女很是不满。
但向来胆大妄为的皇家卫队士兵,此刻却一个个双臂竖直昂首挺胸,站成了笔挺的树干。他们面色潮红地看向舞台,眼中尽是满满的骄傲,眼角溢出了激动的泪水。
韩爌和叶向高闭着眼睛欣赏完毕,正想交流一下心得时,却听见黄道周几乎带着哭腔低声说道:“皇上,那是皇上。我大明的皇上,竟然上台唱歌!!??”两人急忙擦了擦老眼定睛一看,不是皇上又是谁?皇上以前喜好木匠,现在怎么又喜欢上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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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在满城《九九艳阳天》的歌声中。数只来自京外的军队,悄无声息地进入了皇家卫队京郊营地。另有一只庞大车队,在锦衣卫指挥佥事田尔耕,和太监魏忠贤的带领下,进入京城直奔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