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丹汗自十三岁继任大汗以来,见过的阴谋和死亡比牛羊还要多,但没有一次,如今天这般让他感到恐惧…
三千人的先锋军,先是被明军设计埋伏,损兵折将;接着,又被明军引爆了装满火药的瓦罐,先锋军被炸的人仰马翻;他更是没想到,明军会胆大而阴损的在城门处安排了重炮,仅仅一炮,密集冲锋的先锋军就被炸缺了一大块。
到底是谁设计了这样的计谋?明军之中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将军?林丹汗愁眉不展的时候,忽然见明军用佛郎机将先锋军打散后,又突然把城门关上了。他脑中忽地闪过不好的念头,急忙喊道:“鸣金收兵,快!!”
但话音刚落,就看见城墙上飞出无数个水袋,狠狠砸进了慌乱的先锋军中。林丹汗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完了’,这两个字很突兀的显示了出来。
一片几丈高的火海,在林丹汗的瞳孔之中猛地蹿了起来,熊熊燃烧。不断翻转吞吐的火苗,如同一条火龙,将无数士兵死死缠绕,士兵临死前发出的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让活着的蒙古人,脸若白霜冷汗淋漓…
林丹汗长长叹了一口气,高举着右手,准备轻轻向后一挥。他怕了,眼前的镇安堡就是一个魔鬼之地,如果再不撤走,不知道还有多少蒙古男儿的性命,会被这个恶魔吞噬掉。他承认了失败,精心谋划了数月的阴谋,在明军绝对的实力面前,是如此可笑…
但他不甘心,就算是失败了,也要给明军一点教训。不然,明军肯定会尾随而出,到时候察哈尔部将会兵败如山倒,残存的数万大军,说不定立刻就会分崩离析,到时候,自己用什么,去抵挡科尔沁的奥巴台吉和后金的老奴?
林丹汗死死盯着城墙上,再次出现的明军。他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起码有千人左右。就让这一千人,为蒙古勇士陪葬吧:“传我命令,稍事休整。另,所有士兵换用重箭,对镇安堡骑射一轮后,撤退至独石口,与后军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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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拿着望远镜,将远处蒙军的动态看得一清二楚:看样子蒙军不死心啊,还准备发动攻击。“传朕命令,火枪队立刻组装盾牌,做好战斗准备。”
“皇上,这火枪虽然清理完毕了,但是许多火枪都还没有自然冷却。如此攻击之后,怕是这些火枪都用不得了。”猛如虎的言语里有些担忧。
朱由校扣了扣鼻子,语气决绝地说道:“枪打废了可以再造,但镇安堡不能丢。另外,所有人准备白刃战。还有,给朕搬一桶火药过来。”
“皇上,您要干什么?劳资拼了命也会把您带回京城。”猛如虎言辞急切地说。
“想什么呢,朕不会寻死。你没见又弄了很多尿壶上来吗,朕要帮着做炸弹。快去吧,麻利点。”朱由校话是这么说,但心里早已做好了打算。现在城门后堆积的石头,已经换成了面粉,如果蒙军真的攻破了城门,他不介意弄个面粉炸弹出来。
也不知道蒙军那种恐怖的土制炸弹还有多少,以前史书上没有记载过啊,难道因为自己来到了明朝扇了一下翅膀,蒙古人也进化了?后金呢,这个大BOSS会不会开挂?咱现在可是真正的非人民币玩家,打怪升级难度很大啊…
关内传来了一阵细微的轰隆声,虽然不似万马奔腾势若惊雷,但也如波涛起伏势不可挡。朱由校拿着望远镜向后一看,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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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大威学着猛如虎的样子组装盾牌。这盾牌中间有一个空洞,正好可以把枪管放进去。将空洞上方的一块木板取下,就形成了射击孔。如果要在白刃战时使用盾牌,只需要将把手按进空洞里,把插销插上就行。
猛如虎伸出手指,在射击孔内摸索了片刻,向下一拉,便有一排细小的铁链垂下:“这样才算组装完毕,有小铁链在可以有效阻止弓箭的射击,这种小铁链虽然有点影响观察,但因为是排枪射击,所以不碍事。当然,如果太倒霉了,那也没法。”
虎大威点点头道:“这是好东西,有了这玩意儿,就可以站在城墙和蒙古人对射了。对了,为啥刚才不拿出来?俺在城门洞用火绳枪和蒙古人对射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死。这火绳枪货比货得扔啊,刚才还炸膛了十多支,伤了好几个人。”
“好东西怎么能一次都拿出来?那不得把林丹汗高兴死。你就吹吧,你躲在厚木板后放火枪能吓成什么样?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谁想用你们的破烂火绳枪。告诉你吧,科学院里的好东西还有很多,以后你去了就知道了,保准让你看花眼。”
“额,如此说来,科学院俺是一定要去。对了,我一直不明白,皇上为何刚才要沿着城墙先浇水后倒油,这是何道理?”
“科学院里,有开设基本的西洋格物学,每个卫队士兵都必须学习,期末还会考试。皇上用的这个法子,按照西洋说法叫做饱和。先灌水下去,让泥土充分吸收水分,然后利用油比水轻的特点,让油漂浮在水面,而不是被土壤吸收了。只有这样,火攻才能起作用。”
“这…这…那在城门洞里放置重炮呢?也是科学院里教的?”虎大威瞠目结舌地问。
“这个啊,我想和科学院教授的心理学有关。皇上说过,当群体在全神贯注做某一件事的时候,遇见了突发事件,会下意识地征求他人的意见。这时,就有短暂的时间会出现群体意识和思维的空白,而被有心人利用。”
“啊…”
“别啊了,科学院里学习的东西很多,这只是一小部分,每个卫队的成员,都是未来的军官,不懂多一点怎么行,以后率领的可都是新军。说起心理学,某观你现在虽额头冒汗,眼神却充满期盼,想必是很像加入科学院,但又害怕自己识字不多,拖了后腿。”
“这心理学这么厉害?我现在的想法正是如此。”
“非也,某家看你和我一样大字不识几个,就胡乱猜了一下,居然蒙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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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赫巴鲁竟然没死,只是头发和眉毛被烧没了。顶着一脑袋的焦臭味,苏赫巴鲁早没了开始的锐气,他有些丧气地对林丹汗说:“大汗,末将自问征战数十年,却从未遇见过这种对手,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可惜,狡猾的明狗,不给我们真刀真枪的机会。”
林丹汗正要安慰一下自己勇猛的将领,毕竟拿着刀子与人对砍不是自己的强项。三声急促的号角声传来,周围发现了新的敌情!!一个哨兵急冲冲地纵马而来,跳下马跪在面前说道:“大汗,我们在四周,发现了大批明军的踪影,而且还发现了一面奇怪的旗帜。”
林丹汗正要询问清楚,却听见镇安堡传来了一阵巨大的欢呼声,城墙上突然升起了一面巨大的五爪金龙旗,张牙舞爪的样子如同真龙飞舞。再回头看看自己的龙旗,就像一条才孵出来的小蝌蚪…五爪金龙旗?难道明皇到了??
镇安堡城门再次打开,单人匹马的猛如虎,盔甲都没穿,拿着一支绑着书信的长枪来到了两军阵前,将长枪狠狠扔向了蒙军方向,便在明军的欢呼声中退了回去。
自有蒙军士兵上前,将长枪上绑的书信恭敬地递了上来。林丹汗唤过懂汉文的文官,将书信念给自己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缵承洪绪,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恶,普欲包荒。
属者奴儿干小丑努er哈赤,猥以下隶,敢发难端,窃据商封,作恶辽东。遂兴荐食之志,窥我大明之土,开原辽阳之间,虎狼四起,乐浪玄菟之境,锋镝交加。朕洞知其狡状,独断于心。乃发郡国羽林之材,无吝金钱勇爵之赏,必尽弁服,用澄海波。
朕念蒙古,世称恭顺,适遭困厄,岂宜坐视,若使弱者不扶,谁其怀德,强者逃罚,谁其畏威。念林丹汗部困境,朕准其暂居河套,勤于农牧,安养其民。
另,特赐粮谷百车,火枪三百支,大碗口铳四门,以为恩赏,用以抵御外侮。并准其特使进城,商讨互市事宜。
我国家仁恩浩荡,恭顺者无困不援;义武奋扬,跳梁者虽强必戮。兹用布告天下,昭示四夷,明予非得已之心,识予不敢赦之意。毋越厥志而干显罚,各守分义以享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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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丹汗听完,就愤怒的把信一把揉了:诏曰?我林丹汗什么时候成了明朝的属臣?察哈尔部的放牧之地,何时成了明朝的属地?就算是两国之间的国书,岂有用刀枪传递的?本汗用不着你明皇如此可怜,今天定要拼个鱼死网破。
“大汗,这封信还没念完,后面还有字。”文官小心地说道。
“好好,拿去念,我倒要看看明皇朱由校还有什么把戏。”
“大汗,这后面是用白话文写的,有些词句可能不雅…”
“不雅?劳资就喜欢不雅,快念。”
“是,大汗,这信上说:林丹汗,吾乃大明天子朱由校。朕在此奉劝你一句,我七百皇家卫队士兵,就已经打得你招架不住,如今,皇家卫队两万火枪手,千门重炮已经到达镇安堡。我们是拉开架势干上一架,还是你进来喝茶聊天,选一个。记住,朕的时间很宝贵。”
你明明有几千人装备精良的大军,竟然好意思说只有七百人,你这是在羞辱我!!朱由校,我誓杀汝!!当然,这句话林丹汗只是在心里念了几十遍。他思虑了片刻后,决定全军撤退,不和朱由校会面。这事关帝王的尊严,无关其他。
心里又挣扎了几次后,他还是命人去到城里取走了粮车和枪炮,这两样东西他现在太需要了。反正是白送的东西,不要白不要。既然已经伸手当了矮子,那么互市事宜,自然也会有人去做,只是不知道明皇会开出什么价码,但现在已经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了…
林丹汗大笑着对外宣称,明皇被无敌的蒙古军队所折服,特赐金银军粮无数,并且付出了八百只火枪和几十门重炮作为代价,换取两国之间的永久和平,本汗思虑良久,决定接受明皇的恳求,暂时退兵。本汗还决定,回到察哈尔部后,大宴三天…
蜿蜒的山谷之中,升起了无数火把,远远传来悲凉的牧歌声里,蒙古大军开始缓缓撤退。刚刚经历战火的镇安堡上灯火通明,无数火枪在忽明忽暗地灯光下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明军士兵的欢呼声隐隐可闻。
林丹汗最后看了一眼雄伟的镇安堡,心里冷笑不已:既然你们不愿意联手,那就等着那头恶狼的到来吧。我倒要看看,你朱由校又有什么好本事。竟然还说‘跳梁者虽强必戮’,后金把你的辽东都跳没了…
朱由校,事情还没完,本汗不会向后金屈服,更不会向你投降,咱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