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乾清宫内出来后,魏忠贤站在台阶上,手脚都还在哆嗦。他万万想不到,皇帝竟然会派自己巡视山西军政。山西,不仅是大明富裕之地,更是京师咽喉,这是自己多大的荣耀?圣旨上的“便宜行事”四个字,这是皇上对自己多大的信任?….
而且皇帝还让自己去河北,给战国神医扁鹊和三国名将张郃立庙,说两人乃河北沧州不世出的名人。是啊,河北自古多雄杰。沧州???我就是沧州人啊,皇帝这是…..
魏忠贤忽然感到眼睛一阵湿润,他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整了整衣冠,恭恭敬敬地对着乾清宫行了三拜大礼。他将圣旨细细折上贴身收好,便意气风发的向着宫外走去。眼看就要出宫门了,魏忠贤的心情一下就变得极为糟糕。
而从宫门外进来的两人,看见魏忠贤后,也是眼冒火光。路旁的一个小太监一看大事不好,这要再不阻拦,这三人保不准要打起来。便急忙走到魏忠贤面前小声说道:“魏公公,当以皇上的命令为重,这两人我等会帮您看着的。”
魏忠贤鼻子里哼了一声,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眼珠子咕噜一转,便有意大声说到:“咱家忙啊,这不又得去替皇上办差了。我不在的时候,还烦劳诸位好生照料皇上。”说罢,故意将圣旨漏了一角出来,得意洋洋地朝进宫来的两人看了一眼。
魏忠贤显摆完毕,又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小太监:这小太监也就10岁上下,长得是唇红齿白,看样子是直殿监负责打扫卫生的。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居然有这份聪明劲,这让魏忠贤很是喜欢。这么机灵的小太监很合适在路上照顾自己。
魏忠贤冲着一旁的直殿监主客道:“这小子不错,我带走了。”说罢,便将小太监手里的扫帚扔向了进宫来的两人方向,尖声道:“这人啊,得学聪明一点,懂得什么是时务,不然就像这扫帚一样,只会被别人扔掉。走吧,跟咱家办事去。”
进宫来的两人,正是杨涟和左光斗。当时,因为魏忠贤专政,引发了朝廷上正义之士的不满,他们现在与阉党已经势同水火。而两人正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两人接旨后,便一路小跑着奔向皇宫,谁知道会遇见魏忠贤,还被他冷嘲热讽了一番。这让两人大为光火,可现在魏忠贤势大,他们只好压着怒火,甩袖离去。
杨涟问清皇上在何处后,心里更是火冒三丈:劳资当年拼死拼活和一帮大臣将你扶上了皇位,你不思进取就算了,天天不是在木工房,就是和那些妖女胡来,还宠幸魏忠贤这个阉货。今天舍去这一百多斤肉不要了,我也要死谏。大明皇帝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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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背着手溜达到了木工房内,拿着两块小木板端详了一下,便照着自己腰牌上的图样在木板上勾画了起来。刚把字写好,便听见屋门被“咣”的一声推开,一个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皇上,皇上,你怎可如此糊涂。”
朱由校心里暗暗好笑:人言明朝大臣一骂二哭三挨打,看来还真不是吹得。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他决定不理会来人,后世经典里早就说了,不要在一个人头脑发热的时候和他讲道理。很明显,现在来的这个人就属于头脑高烧型。
很快朱由校就发现,他似乎错误估计了明朝太监的战斗力。五六个年轻太监,愣是没拉住两个瘦弱的中年知识分子,有两个太监还被一脚踹到了门外。屋外的侍卫本想冲进来,但看见皇帝的手势以后,便放下了腰刀。反正这事也常见了,不稀罕。
看着眼前两个愤怒的中年人唾沫星子乱飞,朱由校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心里不禁暗叹:不是说公公都是高手吗?又特么被电视骗了….这两个读书人怎么火气那么大,不是说读书人都修身养性嘛,古人又特么骗我。
还没容朱由校解释,杨涟在挣脱两个太监后,又冲到桌案前,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先皇归天之时,情况多有危急。我等千辛万苦费尽气力,才保住了大明正统。皇上,您,您可不要辜负众大臣的赤子之心啊。
如今外有强敌,内有权臣,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皇上还请您奋起龙威,带领大明走出目前的困局。当年太祖奋发,夺得天下;成祖奋发,光耀四海;神宗奋发,威服八方。皇上,您不能在这么糊涂下去了啊。
当年三大案,每一桩都是危机四伏。我等耗尽心血,大明正统才得以延续,人伦大道才不致崩溃。皇上,皇上,您不能再这么荒唐下去了啊。”……
杨涟跪伏在地,说的深情并茂,涕泪横流。说起当年的“梃击案”,杨涟怒发冲冠;提及当年的“红丸案”,杨涟咬牙切齿;最后说到最后的“移宫案”时,杨涟更是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被太监制住的左光斗,闻言亦是垂泪不止,似乎也被带入到当年扑朔迷离的三大疑案之中。等他也想要劝谏皇帝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气得七窍生烟,皇帝正在研究手里的小木板,看样子还兴致勃勃的。
左光斗怒吼一声,将左右两个太监甩到了一边,咆哮着冲上去,抓住皇帝手中的木板,狠狠扔到了角落里。左光斗悲愤地说到:“皇上,我的皇上啊。你怎能如此!!我,我…看来只有鲜血才能让陛下明白啊。”说罢,在一片惊呼声中,左光斗就要用头撞墙以明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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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着急撞墙,两位,我想听听你们对于奢安之乱的看法。”朱由校吼了一句,见左光斗停下来后,便挥挥手让太监离去。这种事情,太监就没必要听见了。
左光斗和杨涟一听皇上这么说,脑子里一时没跟上皇帝的节奏。杨涟抹了一把脸上的老泪,继续哭喊道:“皇上啊,如今朝纲混乱,您不能再宠幸奸臣了。长此以往,国之必亡啊。”
左光斗一听这话,额头上冷汗就下来了,当下墙也不撞了,急忙捂住杨涟的嘴巴。焦急地小声说道:“文儒(杨涟字)啊,你这不是说皇上是昏君嘛。皇帝虽然胡闹,可也没做出啥太出格的事啊。你赶紧闭嘴。听听皇上怎么说。”
杨涟此时已经被冲昏了头,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皇上说道:“皇上你迷恋客氏,把皇后晾在了一边,数年无所出。宫中早有传言说,你将来会立这个客氏为贵妃;皇上你还宠幸魏忠贤,致使奸臣当道,忠臣四散;你不修君王之道,专好木工…..”
杨涟话音一出,左光斗后背就湿了一大片,急忙上前将杨涟嘴巴死死捂住,苦苦哀求道:“皇上,杨文儒忠心为国,请念在他一片赤诚,饶他这一次。”
朱由校脸上早已黑成了一片,心里暗骂:这些事情关我屁事,劳资还不愿意来这儿当皇帝呢,MD。朱由校,劳资是代你受过。
“奸臣?忠臣?你倒是给我说说,奸臣是什么标准,忠臣是什么标准,你说啊,你说。”朱由校说罢,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气势十足,就是手有点….太特么疼了。
杨涟和左光斗闻言,立刻愣了。奸臣和忠臣还有标准?话说什么又是标准?
朱由校冷笑一声:“你们说魏忠贤是奸臣。好,你们来给我解释一下。从天启元年到现在天启三年,魏忠贤一共向辽东前线输送战马两百余匹,记住,是战马,不是驽马;朝中可有大臣这么做过?”
杨涟和左光斗脑子还是没转过弯,他们实在不明白,送几匹战马怎么了?难不成他就不是奸臣了?
朱由校又从抽屉里抽出一份资料,沉着脸说到:“我当政这三年,魏忠贤一共为朝廷收取了各种税费,合计两百余万两。你们说,如果没有这两百余万两,朝廷会陷入怎样的困境?,你们天天嚷嚷着减税,减税,我减你MLGB。你们是恨大明不早死啊。”
朱由校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将手里的资料扔到桌上,指着两人骂道:“你们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忠臣,奸臣,可你们有谁真正替老百姓想过。老百姓可不管你什么忠奸之分,他们只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能吃饱饭过日子。
朕前日出宫,调查了一下现在的物价,你们知道和1620年??…神宗四十八年相比,物价上升了多少?上升了整整四分之一,这才短短三年啊。这还是京城,其余的地方更严重,还不要说辽东各地。
你们说啊,你们谁调查过这里的原因?整天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们烦不烦。我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你们在这儿辨别忠奸。等老百姓都过不下去起来造反了,辨别忠奸有个屁用,到时候都一块儿掉脑袋。”
朱由校说完,气呼呼地坐到椅子上,烦躁不已地在桌上抓起腰牌狠狠丢到一边,心中恼怒万分:杨涟和左光斗都是好人,都是忠臣。可特么现在的情况,不是忠臣就能解决的。要是忠臣能赚钱,能养活百姓,谁用魏忠贤?吃饱了撑的。
杨涟和左光斗面面相觑:眼前的这个皇帝太陌生了,怎么感觉不是一个人?为何皇上还骂脏话?难不成宫外传言说,皇帝因为掉湖里,脑子就坏掉了,是真事?
皇帝这是鬼迷心窍了?怎么胡说八道。忠奸自古不两立,此乃天道。这和老百姓过日子有什么关系?赶走奸臣,忠臣主事,百姓日子自然就好了,这是天理啊!!!
朱由校这时伸手拉开背后的幕布,一副巨型的大明地图,出现在杨涟和左光斗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