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历自生下来从来没有过的紧张,手里疯狂的冒汗,脚底不停地在尝试油门的轻重,小车在斋浦尔巷子里喝醉了酒式的晃来晃去。
偏生阿雅儿还不停的指挥我,“左转,左转,直走到前面第二个路口右转!”
也许我这种疯狂的醉汉式开法吓坏了后面追上来的人,他们停了下来,被远远甩开。
小车终于在一片尘土中冲出斋浦尔,我松了一口气,把满手大汗的手在衣服上擦拭着,众人回望后面已经看不到追兵,一起发出欢呼声。
“往哪里走?”道森问着阿雅儿,这美女正在查看手中的地图。
格曼把手机调出GPS,说:“我这里有导航。”
“去菩提伽耶,”阿雅儿说:“我有个伯父在那里寺庙出家,只要逃进那里,谁也不敢在菩提伽耶乱来。”
格曼和阿雅儿仔细聊起,大家这才明白,菩提伽耶是印度乃至全世界的佛教圣地,当年释迦摩尼佛就在菩提伽耶证道成佛,那里宗教氛围浓厚,没人敢在菩提伽耶杀生,做恶,况且菩提伽耶信徒众多,据说印度副总理都是信徒。
阿雅儿在伯父在一座寺庙里出家,是一位高僧,信众很多,如果能过去得到他的支持,即使阿雅儿家族在斋浦尔势力如何强大,也不能去很远的菩提伽耶放肆。
原来阿雅儿不仅武功了得,还是一位心思细密的女孩,她一早跟姐姐就商量好了逃亡路线,所缺者,就是卢桑汗敢不敢来抢婚了。
卢桑汗一想起自己因为犹豫,差点就错失了自己心爱的人,羞愧地无地自容,闷了半晌,向韦莎丽说:“对不起。”
韦莎丽亲吻了他一下,含情脉脉地抚慰道:“最终,你还是来了。”
他二人紧拥着如此缠绵,搞得我们四个电灯泡尴尬不已,鉴于还要逃命,又不能留个私人空间给他们,我只好转移话题。
“这么说,菩提伽耶到底离斋浦尔多远?”我开车开地心惊胆颤,本来就是生平第一次驾驶,还必须高速逃难。
“差不多900公里吧。”阿雅儿说。
我痛苦地呻吟一声。这距离,不就是要从印度西部一直开到东部?
卢桑汗感谢着神明的恩赐,在抱紧心上人之余,对我们也感谢不已。
韦莎丽一把扯掉喜娘头冠,扔出车外,大喊着:“我自由啦!”
“嗯,那个,美女”道森尴尬的说,“你这么留下线索会导致敌人容易追踪。”
韦莎丽连忙红着脸向我们道歉。
“那再开快点吧。”阿雅儿催促我。
我此刻觉得全天下最该被人救的,是我才对吧。
果然,我们才在小镇赫莱纳刚买了十几个西瓜准备路上充饥,后面就有两个小车追了上来。
“跑!”格曼大喊。
我等大家一上车,立马踩着油门就跑,幸好经过100来公里的适应,我比较能够掌握开车技术了。
追兵离的很近了。
平时胆小平静的格曼,此时居然做出了一个成龙电影里才有的动作,他打开后排车门,拿起一个西瓜,半身伸出车外,一脚踢向追兵。
第一脚格曼没能掌握好方向,西瓜飞偏。
“干得好,再来!”阿雅儿大
声喝彩,又递过一个西瓜,格曼接过,再次玩起精彩杂技,这次格曼踢的非常准,西瓜砸在后面车的挡风玻璃上,那司机失去视线,惊慌中冲向路边,撞在石坎上。
还有一个追兵。
“我也来,”道森说,他怎肯放弃在心上人面前表现的机会,只是道森的准头略差,但还是把对方的后视镜打掉了。
格曼补上另一发导弹,最后一个追兵也冲到路边田里。
车里又一阵欢呼。
“你们太厉害了,”卢桑汗说,“踢的又准又力气大。”
“呵呵,我们是靠这个职业吃饭的。”格曼说。
“我是业余的,”道森对阿雅儿说,“你喜欢吃蛋糕不?”
疯狂的汽车在印度公路上飞驰着,我几乎是经常被公路上游荡的牛吓地半死。
格曼毕竟在悟道后脑筋清楚,他布下计策,让追兵以为我们朝阿格拉逃去,但其实我们走了另一个方向。
在坎普尔汽车加油补给后,已经是夜晚,我们终于彻底甩开了追兵。
“吴,你还行吗?”格曼问我,“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连夜逃往菩提伽耶比较稳当。”
我看了看紧紧牵住的卢桑汗和韦莎丽,叹了口气:“这次就帮你们拼到底吧,你们一定要幸福啊。”如果我不能和羽田在一起的话,我希望天下所有的有情人都代替我们幸福下去。
韦莎丽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地拥抱表示感激。
卢桑汗紧紧握住我的手说不出话来。
是夜,我找到远光灯开关,打开车灯,晚上印度公路上车辆稀少,我终于可以开的没那么紧张了。
伴随着灯光,汽车在夜色中不停地掠过印度这片神奇的土地。
格曼、道森和阿雅儿在后排睡着了。
我不停地咬着嘴唇支撑着,卢桑汗和韦莎丽义气地陪着我,他们在前座给我讲起他们相爱的故事来。
韦莎丽是家族中的长女,时至今日,很多印度的女性不再没有社会地位,韦莎丽也开始负责起家族事物,在一次长辈的丧葬中,韦莎丽认识了卢桑汗。
当时做完仪式准备完成丧葬,可卢桑汗硬是把一个平民排在了极有势力的辛赫家族前面,为此,韦莎丽和卢桑汗结了梁子。
后来卢桑汗住的地方被韦莎丽家的集团收购,韦莎丽去拿钱劝说住户迁走的时,才发现又遇到对头卢桑汗,在不断的接触中,韦莎丽不但慢慢改变了卢桑汗的看法,而且改变了自己贵族优越感的人生观。
之后的一年,韦莎丽和卢桑汗总是在斋浦尔街头不断遇到。
“你记得有多少次吗?”卢桑汗问韦莎丽。
韦莎丽笑着吻了下卢桑汗,“我真不记得了,反正在那一年里,大概平均每三天就会遇到你一次,你不是存心跟着我吧?”
卢桑汗大叫委屈,“是你一直跟踪我吧!”
“一年三百多天,就是说,你们在不是故意的情况下,可以在一座城市巧遇100多次?”我吃惊地计算着。
“这就是缘分吧。”格曼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长夜漫漫,可这段神奇的印度爱情故事陪伴着我完成了一场千里狂奔。
爱情的力量如斯伟大,爱情的魔力如斯神奇。
我和羽田是否也有机会这样的重遇呢?
次日,一直到下午近晚,我们才来到菩提伽耶,而我已经两天一夜没睡了,还开了900公里的车,眼睛都撑成熊猫。
菩提伽耶确实是全世界佛教的中心,有不同的国家纷纷在这里修建自己的佛教寺庙,其中,以日本最多,甚至,日本还出钱塑了一座巨大的释迦摩尼佛金身。
中国也在菩提伽耶有一座大觉寺,开过这座自己国家的中华大觉寺不远,阿雅儿指挥我在一座气派的庙宇前停下。
“到了吗?”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到了,到了!”阿雅儿兴奋地大叫起来。
我停车,熄火,拉起手刹,趴在方向盘上就睡死了过去。
“醒醒,醒醒!”格曼推醒我,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睡在了汽车后座上,我一看天色,“天都没黑,让我多睡会再叫我!”
“你都睡了快24小时了,还睡?”格曼说。
我翻身而起,“不是吧?”我摸出手机一看,还真是第二天了。
格曼带着我下车,“今天卢桑汗和韦莎丽准备举行小型的婚礼,本来他们准备之后再举行,可是听说我们要走,就决定一定要让我们参加婚礼。”
我跟着格曼来到寺庙外不远的一处民居中,卢桑汗和韦莎丽的婚礼可谓最简单的,没有迎亲队伍,没有主持人,嘉宾与欢呼声,没有嫁妆、戒指、宴会。
卢桑汗和韦莎丽深情默默地注视着对方,将用小花临时编成的花环套在对方脖子上,根据印度习俗,这样新娘和新郎就完全拥有对方了。
现场只有阿雅儿和韦莎丽的伯父迦品提大师,以及我、格曼、道森,一共加起来不过5人。然而我们心里的祝福只怕比百人更多。
卢桑汗和韦莎丽牵手向前一起走了七步,许下无论生活多么艰辛,也要白头到老的誓言。
我们不由的鼓掌祝福他们,阿雅儿更是激动得抓住格曼的衣袖,哭地像个泪人。
我看了一眼道森,直觉不妙。
婚礼结束,我们在一番嬉闹之后,让这对千辛万苦才能在一起的新人缠绵去了。格曼表示想随迦品提大师到寺庙里参拜。
我们随迦品提大师来到庙里,这座庙宇相当国际化,有许多外国的僧侣,还有很多来寄住的信众。
迦品提大师会说流利的中文,因此和我聊的很是愉快,我对卢桑汗夫妻在斋浦尔总是神奇相遇的缘分非常羡慕,因而问讯大师。
迦品提大师指着一对白人老夫妻对我说,“这对夫妇一个是葡萄牙人,一个是智利人,他们在夏威夷渡假时相爱,谁知在一起不到三天,遇上一个海啸而分开,之后的十年,他们各自都有很多结婚的机会,但都没结成,直到十年后,他们在新泽西重逢,就此结为夫妻,一起过了40年。”
“这就是佛教说的缘分吗?”我问迦品提大师。
迦品提大师笑着对我说:“有因必有果,缘分这种事多与少,都在你们生生世世的牵扯中,像韦莎丽和卢桑汗,又或这对夫妻,他们多半在前世有很深的渊源,因此注定在一起,怎么都不会分离。”
我看向那对苍老相扶的夫妻,心里似有所感。
我与羽田的缘分,又有多深,又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