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听曼陀说,这阮苑人看着很不安分,一直旁敲侧击小主与肖娘子的喜好。”
窈室林哼了一声,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宫人这宫里还少吗?我倒想会会这由燕京第一才女*出来的人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手段,其她人呢?”
染墨低眉顺眼的道:“应娘娘的要求,除了娘娘的绿头牌,其她的每月一次,每次只放一张上去,翻不到也是她们运气不好。”
窈室林抬起素手,染墨马上会意,拧开用玫瑰露特调的护手霜涂抹,“染墨,你说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北苑本就打压着我们南苑,我好不容易开天辟地的掌一回宫权,还不护着她们,她们会不会心里在怨着我呀?”
染墨揉着越发细腻的手,头也不抬的道:“小主虽掌南苑宫权,所能做的到底有限,无力福泽其她人,再说打压这是北苑娘娘们的意思,与小主有什么干系?”
“你真会说话。”
“是小主教的好。”
“说来染墨,你生的也不差,若来日你也想当主子,可千万告诉我,我最喜欢的就是成人之美。”
染墨慌忙跪下叩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想好好伺候小主,到奴婢被放出宫为止。”
窈室林捏了把染墨的秀颊,留下一个红印子,“你就不会不服气,我以前也只是个宫女罢了。”
染墨已带上了哭腔,“奴婢从没这样想过,小主明鉴。”
窈室林点了点她通红的鼻尖,似真似假的打趣道:“好染墨,跟你闹着玩的,哭什么呀。”
染墨又磕头道:“奴婢谢过小主。”
与此同时,隔壁肖娘子的柳叶院——
肖娘子歪靠在床榻上,望着被烛火吸引、最后烧的尸骨无存的飞蛾出神,乐公公给烛火罩上防风的灯罩,躬身道:“小主,夜深了,快睡罢。”
肖娘子嗯了一声,却没困意,还是望着宫灯里跳动的烛火发呆,乐公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迟疑地问道:“小主,可是灯火太亮了不好睡,奴才灭几盏掉?”
“啊?”肖娘子方回过神,“你刚刚说什么?”
乐公公忧心忡忡的问道:“小主你最近都心神不定的,是在苦恼些什么?”
肖娘子转开眼,长长叹出一口气,道:“无事,我能有什么事?”
乐公公试探地问道:“小主是在担心窈室林?”
“嘘!”肖娘子撑起身来,叱道:“你不要命了,现在南苑哪里都是她的眼线!”
“小主,您与窈室林素无利益上的牵扯,也碍不着她什么,还请宽心。”
“我想的是别的事,”肖娘子眉间颦蹙,软了身子又倒回去,“我总觉得日子不对。”
乐公公一时也没明白过来,“什么日子?”
“侍寝的日子,先前南苑这边被翻牌子的次数虽少,每个月也能轮到一两次,但现在‘芙蓉帐’在南苑几乎绝迹,自上次冬宫那个叫花子的,如今过去快四个月了,除了窈室林,其她人一次不曾轮到。”
乐公公有些失意,口气也带上几分低落,“陛下不会忘了小主的。”
肖娘子知他误会了,软绵绵的道:“兴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觉得这南苑要乱了,只期望莫要连累到我们,有些事,不是我们关起门来就躲得过去的。”说着说着,嘤嘤哭出声来。
乐公公一看见她哭便没辙,凑上前掏出手帕温柔地帮她拭泪,“是我说错话了,小主,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
女人是水做的,这话说娘子一点也不错,她拉着乐公公低声啜泣了半刻钟才堪堪止住,“兴哥,明日我要彻查这柳叶院,我不想我们最后的一处净土也被他人打扰。”
乐公公柔声哄着她,“好、好,都依你,别哭了,我让人去打盆井水来,让你敷敷眼,不然明日起来肿着眼多难看。”
肖娘子抽噎着点了点头,此刻她想到的是那总管太监居高临下的,用冰冷的强调对她道:“这宫里从来只有弱肉强食,孤可以成全你们,给你们一亩三分地,让你们逍遥快活,可能不能守住这块净土,就看你们自己的。
听杂家一句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别等到人都杀到面前了,才想着要搜寻武器,不如早做防范。”
等乐公公出去,肖娘子倒在床上,胡乱抹着眼泪,还是拿柔柔弱弱的模样,眼中却崩出阴诡算计,心道:‘窈窕,既然你把手伸到我柳叶院里来,就莫怪我当你的路,坏你好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你逼我的!’
后宫是个很磨练人的好地方,赵嫔常这样玩笑着同身旁的宫人们讲,且看温玉夫人,王嫔在时不觉得,王嫔一倒才发现这人手腕了得,雨歇宫里那帮世家贵女都被她吃得死死的。
赵嫔的蒹葭堂在宫里也算是个清净的地方,一来她家世背景显赫,自身武功不差,没劳什子宠爱腰杆子也硬,且位份也不算太低;二来她谁的面子也不给,从不主动与谁交好,也从不让别人进她蒹葭堂的门。
自然是得罪了不少人,可也没人傻到会硬去为难一个不想争宠的女人,把她逼的参与进女人的争斗中,僧多粥少,少一个人不好吗?
也有不长眼的奴才,当她赵嫔和以往那些妃嫔一样软弱可欺,谁知这招聘只差人和穆妃说了一声,就正大光明的在自己的宫室里动私刑。
理由也是冠名堂皇:
我呢,是军旅出身,不比其她娘娘小主的,脾气温婉柔善,不屑计较这些小事,我脾气差,还和你们一样也不喜欢被宫规给拘束了,所以我蒹葭堂只谈军法,有犯上作乱、不服从者,按军法处置!你们若觉得我蒹葭堂不好,趁早走人,毕竟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你们这些奴才!
自那后,蒹葭堂的宫娥内监一个个乖如鹌鹑,讲话都不敢太大声,当然她赵嫔赏罚分明,出手也大方,才没闹得蒹葭堂人心惶惶。
说实话,赵嫔也算好伺候的主了,也不会无缘无故拿下人出气,做下人的不去给她添堵,她也不会故意为难下人,久而久之,仆随主的,也跟着清心寡欲了起来。
赵嫔习惯了每日在院里练会剑,不过宫里自然是没剑的,她自库里翻出一块上好的梧桐木,亲自削了把木剑,让张良娣撞见了,唏嘘了许久,“这可是一块砧琴的良木啊!”
练至半途,一陌生宫娥笑盈盈的捧着一螺蚌打断赵嫔舞剑,“奴婢乃司宝司的宫女,奉命将此南海珍珠献给小主。”
赵嫔止了剑势,上前掀开螺蚌,里面放着一颗颗椭圆形的粉色珍珠,细看下还有火焰纹理,拨了拨这些异于寻常的珠子,问道:“这是什么?”
陌生宫娥曲膝一福,道:“回小主的话,听说这是由一种粉色大海螺中取出的特有的粉珍珠,海边的人管这叫海螺珍珠①,也有传说是椒图②所赐下的神物。”
“是吗?”赵嫔“啪”地一下阖上螺蚌,“芦苇,帮我放到梳妆台上罢。”
说完重新开始舞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英气而不失娇媚,出剑时如疾风讯电,劈、刺、削、点,犹似落英缤纷,令人眼花缭乱。
收了剑,赵嫔随手将木剑丢给旁边的一个小太监,“烧了。”小太监心里虽然奇怪,但是已经习惯了不问东问西,捧着梧桐木剑便走。
芦苇跟在赵嫔身后,边往宫室里走,边道:“小主,奴婢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沐浴的香汤,一应用具都按往日。”
赵嫔顿住脚,道:“你们都下去,我想一个人静静,热水也不用添了,水冷了我自己会起。”
赵嫔洗浴时,不喜欢有人在旁伺候,芦苇又敏锐的发觉主子今天舞剑的气势比往日要狠,只当她是心烦了,吩咐人下去,自己走在最后带上门,在门外等着传唤。
赵嫔径自拿了那螺蚌进去,拈了一颗在手上摸索端详,手一倾将一蚌壳的海螺珍珠都倒进浴桶之中,其中一颗被热水泡开,里面浮出一行字飘在水面上,不一会渐渐化在水里,无影无踪。
一刻钟后,芦苇带人进来收拾,见浴桶底下全是流光溢彩的海螺珍珠,愣了愣,赵嫔在旁解释道:“这些珍珠我喜欢得紧,洗浴的时候带进来把玩一二,不小心倒进去了,你帮我收起来。”
“诺,”转而芦苇提议道,“小主要是喜欢,要不奴婢送去司宝司,让他们打几件首饰?”
“……也好,干脆让他们打一套素银的头面,把这些珍珠镶上去好了。”
“诺,对了,刚刚奉命去处理木剑的小太监说,刚出去时,遇见了张良娣,张良娣实在喜欢那梧桐木,就将木剑要走了,他不敢擅自决定,就跑回来问小主。”
“张良娣喜欢就给她罢。”
①海螺珍珠百度百科上说是专门在加勒比海那一带的产出,这里借用一下,请不要纠结
②椒图,龙的第九个儿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