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妃在宫女伺候下擦干净头脸,理好发髻,又喝了杯茶润润嚎了半天的嗓子,也顺道闭嘴让王贤妃清静会。
言诗亦趁机扶王贤妃坐下,在她耳边提醒道:“娘娘,现在温氏是从正二品的玉妃。”
王贤妃掐了掐手心,一忍再忍,深呼吸几次才压下窜到喉咙的心火,勉强端起笑容,道:“你宫里的东西本宫没让人动,你放心,你的品级本宫很快会想办法让你升回来的。”
玉妃抽泣着施礼谢道:“贱妾全赖娘娘周全了。”
这时候你反倒想着我了,王贤妃强压着火气,挥手道:“这半个月的,你在冷宫里也受了不少苦,快回去歇着吧,有事我们明日再说。”
“贱妾告退。”
待玉妃走远了,王贤妃抬手就打翻了手边的茶具,惊得一旁的垂佑哭闹着要母妃,王贤妃心疼女儿,刚要上前去哄她,垂佑哭得更厉害,躲着她,嘴里还喊着母妃。
王贤妃气极,真想掰着女儿,冲她怒吼道,‘我才是你的生身母亲’!
言诗看着情况不妙,忙斥责乳母,道:“还愣在这作甚,帝姬一定是饿了,还不赶紧抱下去喂奶?”
奶娘连说了三个是,匆匆一礼,才抱着垂佑,脚下生风般的一溜小跑进侧厢哄帝姬,孩子的哭声渐止。
王贤妃摇摇晃晃地坐倒在座,按着眉心,只觉得心口火烧般难受,言诗指挥着宫人打扫,让曰礼重新去沏壶茶来。
等新的白玉茶具端上来摆好,王贤妃疲累的道:“你们都下去罢,本宫想一个人静一静。”
言诗等纷纷置礼退下,出了宫门,语书愤愤不平道:“温氏真是无耻小人,以前荣华富贵时,不想着咱们娘娘的好,现在落魄了,居然腆着脸上门来求着娘娘帮她复位,简直厚颜无耻。”
言诗拉了她一把,压低嗓音道:“你小点声,你当温氏真的是傻吗?她这一路哭过来,嚷过来,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是贤妃娘娘的人,让咱们娘娘下不来台,反而要花心力保她,否则就是的不是。”
曰礼在一旁冷笑道:“可不是,为了咱娘娘,她温氏可是连冷宫都进过了,万一咱们娘娘稍微怠慢一点,日后其她人还敢依附咱们娘娘,对她忠心?”
语书咬牙道:“温氏真是毒妇!”
诉乐静静听着,不置一词,眼中若有所思。
而被诗书礼乐所咒骂的玉妃,扶着荷叶的手,仪态万千地回到自己的柳色殿,令人煮了香汤准备沐浴梳洗。
洗漱后,一番精心装扮,衣带飘逸,环佩丁当,芳香袭人,又是往日那明艳嚣张的“温玉夫人”除了腰上没有那三彩五尾的鸾凤绶带。
芙蕖上前小心翼翼道:“启禀娘娘,新的衣饰配件刚让人去尚服局通报了,一两日内,本可能送不上来,只能暂且委屈娘娘了。”
玉妃对着铜镜细细描眉,拉高眉尾,使得她风眼更显凌厉,“不用了,让尚服局不用准备,本宫用不着那些东西。”
“可——您现在已经被降为从正二品的……”被玉妃一瞪,芙蕖连忙收音。
玉妃转回去,继续画眉,笃定的道:“等着吧,过不了多久,本宫又会是温玉夫人的!”
当夜,洛霜玒驾临幽篁殿,王贤妃正准备休息,发髻都拆了一半,忙迎上去见礼道:“妾身恭迎君上,不知圣驾降临,妾身未及远迎,有失仪容。”
洛霜玒含笑将她扶起,柔声道:“孤今晚是想过来看看红线的。”
王贤妃道:“小孩子贪睡,现下怕已经睡熟了。”
洛霜玒有些遗憾道:“如此,那边算了,孤明日再来。”
王贤妃忙拉住他,问道:“君上今夜不歇在幽篁殿?”
洛霜玒安抚地拍拍她拉住自己衣袖的素手,道:“玉妃入冷宫也是为你,一番无妄之灾,孤过去看看她,顺道便歇她那了。”
王贤妃讷讷道:“这……怕是不合规矩。”
洛霜玒展臂搂了搂她,“无事,彤史上记作你便好。”
一搂即放,王贤妃眼睁睁看着那截绣龙纹的衣袖从她指间溜走,痴痴望着他的背影出了幽篁殿,转了个弯进了玉妃的柳色殿。
言诗上前劝道:“娘娘,别站在风口上,当心着凉。”
“还怕着凉,心早就凉透了。”
玉妃后,第二日翻妍妃的绿头牌,点她伴驾,韵贵嫔本想趁机拜会,却扑了个空,被冬至拦在殿前。。
站在流萤殿前,尴尬笑笑,“是我没考虑周到,那我改日再来拜访娘娘,这里是一点小心意,还请姑娘代为转交。”
冬至置礼,推辞道:“不敢,主子现在不在,奴婢不好私自逾越收受。”
韵贵嫔有些不开心,道:“这……本宫都将这份礼送了两次了。”冬至只施礼,垂头不语。
“罢了,正所谓‘三顾茅庐’才显诚心,不知这次姑娘能同我说说,妍妃娘娘的偏好,下次我来也好带更可心的。”韵贵嫔初入宫,白苏燕就进了冷宫,就没打听相关喜好,只来走了个过场。
冬至道:“奴婢不曾负责主子衣饰,不是很清楚,请韵贵嫔见谅。”
韵贵嫔也不恼,反赞道:“真是个忠心的。”
冬至恭敬等韵贵嫔身影瞧不见了,才起身,心里暗赞,同是四大世家出身,这韵贵嫔比王贤妃好相与多了。
白苏燕带了绿腰往落珠殿伴驾,落珠殿,是一座建在御花园与东苑交叠的御湖、在湖里填土造岛,名曰“碧连天”,在“碧连天”上建造的宫殿。
水晶作瓦,大理石为梁柱,白玉铺地,珍珠织帘,夜明珠当灯,翠玉围屏,琉璃用具,楠木雕龙凤和鸣榻,上好云绸锦衾,无不精贵奢华,彰显着越明皇的奢侈无度,以及对赭衣夫人的无上荣宠。
白苏燕甫一登岛,洁白的梨花轻盈拂过面颊,皑皑白雪般的梨花枝条间,洁白空灵的宫殿静静伫立在那,檐下玉石制的风铃发出玎玲脆响,仿佛离开红尘俗世,误入瑶池仙境。
眼前的美景太过醉人,白苏燕一时间都回不过神来,直至温和的男声在耳畔响起,“这里如何?”
白苏燕被惊醒,忙后退一步,施礼呼万岁,洛霜玒牵着她走进殿内,落珠殿四面环水,现在是三月,现在到这里来还是十分沁凉。
坐榻上铺了一张上好的白狐腋裘编织的毛毯,蓬松柔软,让白苏燕都舍不得坐上去,触碰时温暖适宜。
分坐两侧,内侍上前白号新茶并几样白苏*日爱吃的糕点,云片糕、枣泥山药糕、荷花酥。
“君上,妾身此次……”
“不急,”洛霜玒夹了一块枣泥山药糕放到她面前的水绿碟子里,“你说这里如何?”
白苏燕犹豫了会,实话实说道:“美轮美奂,雅俗共存,似人间仙境。”
洛霜玒打量着碟子里宛若真正粉莲的荷花酥,突兀的问道:“你觉得让夭华夫人住进来如何?”
“夭华夫人?”
“夭华夫人,孤觉得也只有她这样的出尘之人才配得上这样的胜景。”
玉妃、妍妃荣宠归宫,自然也传到珝月太后这,两人的恩宠相较往日丝毫不见冷落,而秦怡人口头上被封为婕妤,晋封礼安排在新人入宫后,以免太匆忙而怠慢了,但宫人们都已经改口称婕妤了。
按珝月太后一开始推测,秦氏如此连番晋升,必会引起王贤妃忌惮,人算不如天算,洛霜玒主动让贤妃抱回垂佑,令王贤妃主动提起升秦氏的位份。
又想到那份递到自己案头的新人名单,珝月太后反奇怪王贤妃这次居然这么安静,毫无动作。
“太后,可要传君上过来再议论一番?”
“不用了,用印吧。”
“可……从未有新人一举被封为夫人的。”
珝月太后扯了扯嘴角,道:“现在马上不就要来了吗?”
“顺天承命,皇帝诏曰:正一品大员,太傅木家骅之女,木氏归宜,容色出众,风姿绰约,绝色姝丽,深得天心,册封为正二品夫人,美号夭华,赐住落珠殿,钦此。”
“臣女木氏归宜接旨,吾皇万岁。”
前厅跪满了人,却只有木归宜艺人清泠泠的声音,接旨后,传旨太监刚要说恭喜,木夫人便慌乱拉住他,问道:“敢问公公,这批里有几位夫人?”
传旨太监当她太过高兴,赔笑道:“夫人说笑了,自然只有夭华夫人一位夫人,这份恩宠就夭华夫人独一份呢,您看受封的礼服头面都全拿来了!”
林太君也是惴惴不安,至少比木夫人更稳得住,让人封了厚厚的礼银,换了个说法问道:“不知其她人家尊贵的主子有几位?”
传旨太监捏了捏礼银,笑容更加开怀,“哎哟,哪有什么主子,至多就和静大长公主的后人,勉强算的半个主子。”
“多谢公公,还请到偏厅喝茶。”
“太君客气了,杂家还要回去复命,就不多加打扰了,这位是宫里的赵嬷嬷,负责为娘娘梳妆、讲解宫务的。”传旨太监退开一步,介绍宫里分拨下来的喜嬷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