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粟宗姬不想湘竹帝姬居然敢跳出来打她的脸,她自小被长安王夫妇娇宠着长大,但凡她所求的无有不应的,养成她自私自利、唯我独尊的性格,在宫里除了皇后一脉,就是对着魏后同族的魏淑妃都是敷衍的。
忽然被她向来看不上眼的湘竹帝姬打脸,金粟宗姬气不过,还在引经据典,“古人有诗云,‘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①,送我过去,人家就不打了吗?再来送去的金银玉石,没准还给人送去当军资了,臣女这也是为了大越的江山考虑!”
听得她如此厚颜无耻的话语,湘竹帝姬气得身子都在颤抖,“好,好得很,本宫今日才知道什么是‘树若无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到底是深宫里养出来的帝姬,再如何气还是下意识的止住自己即将脱口的俗语。
湘竹帝姬缓了缓,才骂道:“要不是你爹贪得无厌,贪污朝廷拨出的军饷,我大越何至于此,父债子偿,你还有何话说?”
越明皇没有阻止两个女孩家的争吵,或者说是乐见湘竹帝姬帮他打长安王的脸,也乐得自家女儿所代表的刘家同长安王家不对付,更甚者他心里也是认同湘竹帝姬的话,如果不是长安王贪得无厌,大越的军队不可能败亡的那么惨,这时候他又彻底忘了自己的失职,将过错都推给了旁人。
金粟宗姬也不是三岁小儿,哪怕心虚也硬是大声的驳斥回去,“若说父债子偿,怎么不是帝姬您去,又不是臣女的父亲当着皇帝!”话一说完,莫说金粟宗姬,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白了。
长安王妃当即离座下跪请罪,话还未出口,哪成想湘竹帝姬居然真顺着金粟宗姬的话道:“成,本宫去就本宫去!有好处时,同我父皇感叹是我们施家天下,用到你们时,一个个都成缩头乌龟,父皇,儿臣自请前往陕京和亲!,”
众人脸色再变,魏后慌忙斥道:“湘儿你是喝多了酒,胡说些什么,陛下,小孩子家家不懂事,您可莫往心里去。”
两国和亲哪是那么简单的事,就是寻常女儿家远嫁都要担心孩子被欺负了没人撑腰,更何况是和亲,若是两国交好或者大越依然强势,魏后还少了些担心,纵使夫妻之间感情不睦,大倾多多少少还会有些顾虑,现在嫁过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莫说是尊重,有条命留着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湘竹帝姬却已经对着上首跪下,“父皇,女儿无用只是一介女子之身,不能文不能武,除了这副父母天生给的肉身,无以可回报家国的,还望父皇成全!”
越明皇又是感动又是犹豫,舍不得这个女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顾忌手握兵权的刘府,闭了闭眼,少见的和颜悦色,“湘竹,莫要一时冲动,你……你不是很喜欢刘玥,刘玥也很中意你,不日孤马上给你们赐婚,再说宗室里姑娘多了去,再不济还有宫女呢!”
湘竹帝姬想着刘玥有一刹那的纠结,但是眼下的局势容不得她去儿女情长,最后一咬牙,自怀里掏出那块定情的玉佩,红着眼将其砸了个粉碎,“若是国将不存,女儿要这帝姬的名头有什么用,此时此刻,女儿一个人的儿女情长又算得了什么!”
“可……孤怕刘玥舍不得你啊,如今他家为了大越也是尽忠职守,孤却连这婚约都要违背,岂不是……”越明皇选择了较为委婉的说辞,隐藏其后的却是叫人心寒的算计。
这一刻,湘竹帝姬是失望的,她的一腔热血被她所效忠的主上而质疑,没有比这更让人难受的事实了,可是再如何,越明皇是大越的皇帝,更是她施湘竹的生身父亲,谁都可以背弃他,身为子女的施湘竹不可以。
湘竹帝姬闭了闭眼,叩首道:“若用女儿一身,换下千万大越百姓的性命,能让大越得以一瞬间的休养生息,趁此重整防线,日后收复河山,女儿即使是死也不后悔!而刘将军忠心耿耿,深明大义,若父皇不放心,儿臣愿亲自前去说服刘将军。”
在湘竹帝姬主动揽下和琴之务时,金粟宗姬低着头抖动的眉梢和嘴角都看得出她此时此刻已经乐开了花,努力的别让自己大笑出来,大概是她最后的底线了,但在座的都是人精,又怎么会看不出她的小动作。
看她这副窃喜的模样,想着长安王府过去的轻慢,越明皇心头火起,“既然金粟宗姬执意不肯,孤也不好强人所难,但是如你长安府这般高贵的亲戚,孤以后也要不起!来人,罢长安王亲王位,除籍出宗室,收缴长安王府,既然想去当平民百姓,孤成全你们,给你们城郊一块地,你们自己种地去吧!”
越明皇这下是动了真怒,也可能是因为临到这时候,懒得再去讲究什么或是顾虑什么,一道圣旨将长安王一党撸了个干干净净,自他府里搜出来的财物事后一清点居然都堪比两个国库,又将他老人家气得面红耳赤。
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心虚,越明皇将从长安王府里抄来的一半财产赐给刘玥,安了他一个什么龙飞大将军的名号,又说了一通空空的勉励安抚的客套话才将人放了回去。
上面的人说些什么,刘玥什么都听不进去,对于君王迟来的信任,刘玥心中除了悲愤还是悲愤,他们一家为国在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为了日薄西山的大越,他的爷爷、他的叔爷爷、他的父亲、他的大伯、他的堂兄弟统统死在了战场上,有些人甚至未至及冠。
心底没怨恨吗?圣贤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刘玥自问自己也不是君子,自战场回来,听闻母亲这些日子为他们放下脸面四处苦求,第一个念头就是直接举旗反叛,既然是他刘家守下来的江山,那就由他刘玥亲手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