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也是,对了,升平呢,睡了?”
“这孩子一定和娘娘有缘,睡了怎么久,娘娘一回来她就醒了。”
“真的?”
“盈袖,让乳娘将帝姬抱过来。”
永宁宫这边彻底将今日发生之事抛到脑后,而长和宫中,穆贤妃气的是火冒三丈,指着小宫女手上的盘子道:“这是太后的吩咐?”
流苏不卑不亢的道:“回娘娘的话,是太后金口玉言赏给徐美人的,徐美人还不接赏?”
穆贤妃怎么会让徐美人去接,明知无用,还是垂死挣扎,“徐美人不过是心善,怕那个傻太监被人欺负,日后死了也没人报丧,怎么这发发善心的居然换来太后赐死?这日后的,谁还敢做什么善事,积什么德,怕不是送自己到鬼门关的催命符!”
流苏不为所动,道:“请徐美人接赏谢恩。”
“不准接!”
流苏严厉的道:“敢问贤妃娘娘这是以什么身份阻拦。”
穆贤妃道:“本宫要去面见太后,没有听到太后亲口说赐死丹桂,本宫就是不许你们动她!”
“够了,”是一直坐在旁边,不声不响的徐美人,“仲哥,徐仲兮太后一定也赏了同样的东西吧?”
穆贤妃坐不住了,道:“丹桂,你别做傻事!”
徐美人却是莞尔一笑,道:“瑶池姐姐,我早在十七年前就该死了,我顶着别人的名头逃了这么久,现在阎王爷终于找到我了。”
说罢,径自走都流苏面前,道:“流苏嬷嬷,这儿毕竟是贤妃的解意殿,怎能被我这个罪人的血给玷污了,我想回枕雪阁,理妆后,再领太后娘娘的赏,可否?”
流苏此时的恭敬旁人看来很是讽刺,道:“小主的心愿,老奴自当是要尊重。”
穆贤妃急切的起身走了几步就被凤栖宫的宫人给拦了下来,“丹桂,别去,留在解意殿,本宫能保护你,我能保护你的!”
徐美人只是福了福,就往外走,听得身后穆贤妃用着凄厉的声音质问:“徐丹桂,你说过会在宫里陪我一辈子的——”
徐美人脚步顿了顿,回眸一笑,道:“对不起,瑶池姐姐,丹桂福薄命短,不能陪你更久了,请你一定要好好的。”
“丹桂——”穆贤妃欲阻拦,又被凤栖宫来的宫人团团围住挣脱不得,“放开本宫,本宫要面见太后,丹桂你等等本宫,本宫一定会救你的,丹桂、徐丹桂你听见了吗?”
然,一切也都是徒劳,这后宫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不讲道理,穆贤妃此时的心中是恨的,恨自己为什么生在云家,为什么自己要入宫,为什么那时候不直接杀了徐仲兮,同意徐丹桂养着,为什么自己手中的权利不更大一些!
如果自己是皇后,如果自己是皇后,如果自己是皇后又能如何?遇到太后的人不还是要退避三舍,穆贤妃越想越觉得绝望,到最后竟然颓然坐倒在地上,像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反而让一众宫女都不知所措起来。
枕雪阁——
徐美人站在衣柜前,从最底下翻出一件旧衣,白底青纹,缎面光滑如新,可见被主人保存得很好,这是她入宫时穿的那件,曾经还被毓才人玩笑说她穿着远看去就像个青花瓷。
“榴花,帮我梳个双平髻,我记得初次见到仲哥时,我梳的就是双平髻,在宫里时,他总说我梳宫髻不好看,不像徐丹桂了。”
“小主,一定要这样吗?”榴花眼泪汪汪的,也不知道是在为徐美人哭,还是为自己哭,主子去了,随侍大宫女是要一块跟到园陵为主子守灵的。
徐美人抱歉的道:“榴花,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们。”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榴花捂着脸蹲下身大哭起来,她是有些怨徐美人的,若不是她一意孤行要将徐仲兮养在枕雪阁,枕雪阁上下何至于今天这样的下场。
徐美人拿起梳子自己动手,双平髻本就简单,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就打理好了,又将脸上的妆容洗净,旧时的衣服、旧时的装扮,却再也找不回旧时的徐丹桂。
“嬷嬷,贱妾还有个不情之请。”
流苏道:“徐美人,方才陛下特意派了梁公公过来,枕雪阁的宫人都是听主子的吩咐,与他们无关,可是宫有宫规,该打的三十板子一个都逃不掉。”
原先还在抽泣的榴花闻言惊喜非常,抬起涕泪纵横的脸蛋傻傻的看着流苏,“真的?”
流苏板着脸道:“陛下千金一诺,又怎会食言而肥?”
徐美人莞尔一笑,道:“贱妾替枕雪阁的宫人谢过太后与陛下。”说罢直接拿起那把匕首划过脖颈,溅起一捧血雾,将堂上所有人都吓一跳,宫中妃嫔为了死后模样好看,选白绫的都少,更何况是直接拿匕首往脖子上割。
流苏靠得近,身上脸上也难免溅上了血,却依然平静的跪下,道:“恭送徐美人,徐美人仙逝了。”
其余宫人也齐声重复她的话,“恭送徐美人,徐美人仙逝了。”
徐美人去了的消息也很快通报了各宫,凤栖宫这自然也不例外。
“此等贱妇怎配葬妃陵,睡在皇帝身旁,让奚官局把她扔到京郊葬了,不许立碑,也不许人去祭拜!”珝月太后仍是心中有些不平,她同全天下的母亲一样都是偏向自己的孩子的,“媳妇”都是外人,纵使自己的孩子如何对不起人家的姑娘,那也不是她找汉子的理由,哪怕这是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太监。
“母后消消气,”洛霜玒也有些微妙的尴尬,“徐氏这事说来也是孤不地道,当初因为得到消息,拿不准她和木归宜究竟谁才是真正的木归宜,所以就圈了她的名字,这也算是孤害了人家姑娘,本来她现在也可以好好的嫁人,相夫教子的,不用在宫中独守空闺。”
这话不止是珝月太后不爱听,凡是当娘的就没一个爱听的,“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合着你这一个皇帝还不如一个智障?既然你知道宫里这么多女人都在等着你,哀家不求你一碗水端平,可也不要冷落了哪一宫,你就是偶尔去坐一坐喝个茶都不行?
还有那个白氏,当初先帝还在哀家这念叨了很久,说什么此女进退有度、聪明果敢,一个姑娘家连军队都能辖制,区区一个后宫更是不在话下,结果你看看今天闹的是鸡犬不宁,乱七八糟,哪像个后宫。
云氏也是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事,如此荒唐她居然也不阻止,还有意帮着隐瞒,下次她是不是敢帮着其她妃嫔暗度陈仓了?都说云家家教极严,一个云瑶池一个云遥沫,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合着你后宫里就没一个能出来管事的!”大概也是有了年纪,珝月太后数落起来一时就没完了。
洛霜玒只得在旁恭维道:“母后说得是,毕竟像瑾月母后与母后这般贤淑的,几百年出一个都难,也就是父皇好命,才如舜帝有娥皇女英相随,大概云家的灵气也是被瑾月母后一人所得,后面自然是平平无奇的。”
珝月太后也听出来这是儿子借瑾月太后夸自己,心中满意,嘴上还是得理不饶人的,“若是王家的姑娘有哀家的一半,这贵妃还轮得到白氏那丫头。”
“这王嫔和恭顺夫人加起来也没您的一半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世上没有谁不爱听好话,纵使知道这只是哄人的话,珝月太后多日来因为家族而疏远这个长子,心中难免郁结与不舍,如今脸上也难得开颜,“好了,有一说一,关于后位,哀家还是希望你能谨慎,纵使不是王家与云家的姑娘,你也不能出了望族!
先听哀家说完,哀家知道你喜欢秦氏,可是你连番动作,赵家陈家已经足以令那些滑头的世家望族收敛,可一旦他们联起手来,你这个皇帝照样没地下脚,这皇后之位,你依然要选这世家望族里出来的姑娘。
哪怕你把陈家那个小女儿从冷宫里放出来,哀家都不说什么,如果可以,哀家想着在宗室里挑几个适龄的宗姬充作帝姬下降,既是安抚,也是让他们松懈下来,如此你才能再有所动作。”
洛霜玒沉吟着道:“母后,孤打算封白氏为皇贵妃。”
珝月太后大惊失色,道:“白氏?皇帝你疯了,你明知白氏身上流着的可是荼蘼帝姬的血!”
洛霜玒道:“其实这原先也是孤一开始的计划,尽管白氏身上有大越帝姬的血脉,但是正是因为这种血脉我们与大越旧部成了亲家,大越旧部就没理由再反我大倾,大越主要是因为有天险‘佛不度’,如果能无伤亡的劝降这是最好的结果。
其次也是向那些逃匿的大越旧民彰显朝廷仁德,只要愿意归顺,孤一视同仁,都是我大倾的子民,还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白氏她姓白,她是四大世家白氏的后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