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堂里很不对劲,是那种你一进去就能感觉到的不对劲,与此同时的流萤殿,原先已经安静下去的锦贵嫔忽然大哭着扑到妍贵妃的榻下,叩头道:“贵妃娘娘、贵妃娘娘,求您救救皇儿,贤妃娘娘,嫔妾知道错了,求求您救救他,皇儿是您亲眼看着出生的!”
来了,白苏燕心道,仍是做做样子倾身去扶,“锦贵嫔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就好,何至于此。”
穆贤妃虽然心中不痛快,无奈白苏燕都这样说了,她也就只是侧过身去,冷着脸不说话了。
锦贵嫔先是梨花带雨得哭了一阵,然后蓦地转身指向程贵嫔,道:“是程贵嫔,她拿捏着嫔妾父亲的前途威胁臣妾,要嫔妾把皇儿交给她抚养,否则嫔妾一家都要贬谪出京,嫔妾本想去求贤妃娘娘抱走皇儿。
哪知道这程贵嫔狼子野心先派人到皇儿身边,可怜嫔妾是皇儿生母,却完全插不了手,这也罢,她还要嫔妾今日在殿上无凭无据的出来首告,说是她那里已经掌握了证据,嫔妾怕啊,嫔妾的皇儿被她的人捏在手上,嫔妾实在没办法了。”
“你胡说!”程贵嫔惊慌失措的,“贵妃娘娘、贤妃娘娘这段时日嫔妾都在自己的宫室中抄经念佛,门都没出,怎么可能去寻锦贵嫔的麻烦,嫔妾那么喜欢孩子,怎么会派人去害二皇子。”
锦贵嫔抽噎着道:“你当日想抱走皇长子不能成行,如今就来盯上我的孩子,后宫前朝两面夹击,嫔妾被她打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穆贤妃勾唇冷笑,道:“那你怎么现在又说了,良心过不去,可笑?”锦贵嫔不言语,只趴在白苏燕榻下哭。
程贵嫔此时也想起来自己被关禁闭前,吩咐底下人做的事,徐仲兮还有肖贵人的事,肖贵人?她下意识的回头看过去,肖贵人老神在在的低着头打量自己指甲上新描的花样,注意到她的目光,还冲她露出友好的微笑来。
白苏燕这地方本就比她们高出一截,也看到了程肖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瞬间也理出个大概来,简而言之就是程贵嫔本来给别人挖的坑,现在被别人反而来利用,顺便还把和静大长公主留给她的人给暴露了,不出意料,还要再连累一下宫外的亲人。
后妃在后宫可以随意的闹,却不能用前朝的势力,为自己讨要品阶位份,锦贵嫔方才的每一句话都戳在了洛霜玒的死穴上,此事的性质已经变了,已经不是白苏燕这个贵妃可以处理的事了。
话分两头,恪德妃这边也果不其然的抓到了鬼鬼祟祟的两个姑姑,都是在二皇子那里抓到的。
“德妃娘娘,奴婢看到这两个既不是奶娘又不是洒扫婆子,居然在二皇子处飞扬跋扈,就将这两人拿下,请娘娘定夺。”
本来安分的跪在宫女中的百灵忽然膝行上前,哭诉道:“德妃娘娘,您救救二皇子吧,德妃娘娘,您发发善心救救我家主子和二皇子吧?”
恪德妃一怔,还来不及问什么,又见一妇女打扮的大约是个乳娘,襟口大开,抱着二皇子急匆匆的跑出来,“不好了,二皇子出痘了!”
恪德妃吓得差点站不住,“太医,快传太医!二皇子都还未满百日,怎么会得天花?”
百灵道:“肯定是这两个婆子不安好心,要害二皇子,她们是程贵嫔派来的,一定是程贵嫔!”
恪德妃现在也管不上到底是谁了,连忙吩咐道:“你、就是你,你别哭了,你带着两个人绑了这两个婆子关到柴房里看着,翡翠你去请秦大人还有两位院判,乳娘你先把二皇子抱回去,得过天花的留下,没有得过的都去后院待着,不许乱走!相思,你赶快回去禀报贵妃娘娘、锦贵嫔,二皇子出痘了,快!”
风光堂里虽然一时慌乱,但是在恪德妃一连串命令下也还算有序,没有慌乱。
锦贵嫔听闻二皇子出痘,当即晕了过去,这才是个两个月点大的孩子,一场天花下来没死也要半条命啊!
白苏燕也顾不得再装样子,起身问道:“经过太医确诊了吗?”
相思道:“恪德妃已经让人去传太医了。”
“那就是还没确定了,”白苏燕看向程贵嫔,“就劳烦程贵嫔先在本宫这小憩一会了。”
程贵嫔知道这事如果真的被坐实了,自己可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死命回忆着种种细节,大概也是急中生智,“贵妃娘娘,嫔妾请贵妃娘娘搜查嫔妾的相宜堂,也请娘娘审问嫔妾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的洒扫宫女,嫔妾行得正坐得端,绝对没有派人去暗害锦贵嫔和二皇子。”
程贵嫔还是聪明的,第一时间自请搜宫力证清白,可惜啊,世事无常,好心办坏事的猪队友太多了。
白苏燕看向穆贤妃道:“此处就交给贤妃了,相宜堂,本宫亲自带着人搜,还有此事已经非本宫可以处理的,必须要禀告给太后与陛下了。”
恪德妃的动作还是很迅速的,在太医来了后立刻命人关门下钥,不许往来,她自己干脆就留在永安宫内,万一真的是天花,她不小心沾染了什么带到永宁宫,大人还好,小孩子体弱极易染病。
秦不寻直接入内,一看一把脉,黑着脸道:“不是天花,只是看起来像而已,是过敏了。”
黄鎏也跟上一番查验,松了口气,对着恪德妃拱手一礼,道:“启禀德妃娘娘,小皇子只是过敏了,身上才长了红疹子,并没有感染天花。”
恪德妃闻言也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不是天花就好,劳烦三位大人走这一趟了,这是什么东西过敏,要紧吗?”
黄鎏道:“具体的还不好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身体娇弱,很容易感染,观二皇子的脉象并无不妥,只是起了红疹子,过个几天就消了。”
恪德妃还在庆幸,百灵怯生生的入内,道:“德妃娘娘,那两个婆子畏罪自杀了。”
恪德妃此时要还看不出哪里不对,就真的是个傻的,这次使计的痕迹很重,每一环都很粗糙完全经不起推敲,这不像是锦贵嫔一向的做派,可以说是这一局一下子得罪了穆贤妃与程贵嫔,朝堂之上更是让金家可能被云家和程家打压。
金千羽你在想什么?
不止恪德妃,可以说所有人都在想这个问题。
“德妃娘娘,太后与陛下的仪驾马上要过来了。”
恪德妃回过神来,“本宫知道了,这儿就拜托给几位太医了。”
由翡翠扶着恪德妃到宫外接驾,就算不待见锦贵嫔,二皇子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子,珝月太后急切的问道:“皇孙如何了,太医们看了怎么说。”洛霜玒在一旁也是关切。
恪德妃揖礼道:“启禀太后、陛下,是臣妾慌张间弄错了,刚刚太医来看过了只是过敏,过几天就好了。”
两位宫里最尊贵的人齐刷刷松了口气,珝月太后更是连声念了好几句佛号,洛霜玒扫了眼四周,问道:“这儿乱糟糟的在弄些什么,怎么是你在这里,锦贵嫔这个做娘的在哪?”
“这……”恪德妃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左思右想的,“臣妾是奉命过来搜宫的,这事有些复杂,不如请太后、陛下移驾流萤殿,让贵妃娘娘向你们叙述前因后果。”
洛霜玒不满的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过来搜了?”
珝月太后看不得他委屈恪德妃,道:“如果是简单的事哪用得着如此吞吞吐吐,德妃同淑妃一样,向来不理事,你为难她做什么?”恪德妃听后忍不住跟着连连点头。
“估计锦贵嫔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吧,孤去流萤殿看看,皇儿这边就拜托给母后了。”洛霜玒也就这么一说,后宫的事只要不涉及前朝他都是甩手掌柜一样甩给白苏燕的。
“陛下、陛下——”锦贵嫔跌跌撞撞的,发髻都跑散了,脸上还有个鲜红的巴掌印,她一上来就揪着洛霜玒的下摆跪下,抬起头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陛下,您要为嫔妾做主,您要为皇儿做主啊,陛下!”
还不等在场三人反应,程贵嫔也一副狼狈模样的跟在后头,“太后、陛下,求您们为嫔妾做主,嫔妾真的没有害二皇子,嫔妾先前都在关禁闭,怎么可能向外传递书信,求太后与陛下明鉴。”
事情也是越来越乱了,洛霜玒怒道:“白苏燕呢?这乱糟糟的,她是吃干饭的吗?”
恪德妃也觉得奇怪怎么就让她们两个跑出来了,还是不忘帮白苏燕求情,“贵妃娘娘身怀有孕,精力不济,可能一时不察才……”
珝月太后愕然,“白氏怀孕了?皇帝,你这怎么说?是你说要守三年的,如今后宫之中有孕的一个又一个冒出来?你就是拿来当免选的借口!”
洛霜玒一面听着程金两人的哭嚎,一面听着珝月太后的斥责,两边声音交杂在一起,听得头都大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