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嫔满脸担心的进来,见白苏燕只在裘衣外披了件单薄的外衣就坐在窗口边发呆,“贵妃娘娘您怎么下床了,绿腰、冬至,你们就在旁边怎么能任娘娘这样拖着病体吹风?”
白苏燕回过神来,冲她笑笑,道:“没事的,我身体好着,只是最近心烦意乱的没睡好而已。”
宁贵嫔走上前,伸手帮她穿好外衣,叮咛道:“娘娘您真的没事吗?秦大人出去之时,脸色可不好看。”
白苏燕懒洋洋的笑道:“当然不好看啦,我怀孕了。”
宁贵嫔不喜反忧,仍是不敢相信的道:“娘娘,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个孩子如果是个小帝姬就罢,若是、若是……”
白苏燕满不在乎的道:“我知道,放心好了,一切都会好的。”
“娘娘,这不是开玩笑,”宁贵嫔平日里的冷静都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您知道陛下一直都喜欢淑妃,她如今又比您早了两个月,就算、唉,陛下又那么喜欢淑妃,若是陛下一意孤行,谁也拿她没办法!
朝堂之上原先是支持贵妃您的朝臣,估计都要倒向淑妃了,淑妃身上尽管没有世家望族的血脉,可也哪边都不沾啊!”
白苏燕玩笑着道:“哎呀,原来我在朝堂上还有帮我说话的人?你不说我都不知道。”
宁贵嫔见她还有心情说笑,真的是急得话也说不出来,她一心为白苏燕打算,对于前朝的关注自然不少,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也不可向外传递消息,但好就好在她有一个当王爷侧妃的姐姐,时不时的就要跟着王妃入宫向太后请安。
如今的前朝,赵家只剩下一些支脉,手下的士兵也被打散收编,云家王家燕京中的势力犹存,一些尸位素餐靠着家族姓氏横行霸道的分家被打击的七零八落的,陈家更不用说了,雷霆之怒下,唯有一些远方亲戚逃过一劫。
曾经在燕京世家小姐的圈子里,说话也是数一数二的陈大小姐,陈言琴就在不久前一根白绫吊死了自己,而他的丈夫把原先预备娶的平妻直接纳为正房夫人,陈言琴虽然在程家的祖坟中,却也只是在祖坟当中。
白苏燕看她这副急三火四的表情也是觉得有趣,最后拉着她晃了晃手,道:“相信我,没事的,这陛下还没表态呢,你先急了?”
宁贵嫔被她拉着坐下,道:“娘娘,您又何必心急,陛下说了要为兖州城死难百姓守三年,毓才人位份低不引人注目,您可是贵妃,传扬出去陛下的声名也就算了,他毕竟是天子,可是您……”
“嘘,”白苏燕食指搭在宁贵嫔的唇上,“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见宁贵嫔摇了摇头,白苏燕移开手,道:“那你就等着看罢。”
秦不寻很少到伏龙殿,偶尔来用得也不是太医院院首的身份,而是“氐貉”青龙堂堂主的身份,今日却是按院首的身份请见。
“贵妃娘娘已有一个月的身孕。”
当他用无甚波动的嗓子说出这番话时,洛霜玒太过惊讶以至于手中的朱笔直接怼在折子上,留下好大一坨红,“你说什么,谁怀孕了?”
秦不寻继续用他那平板无波的声音道:“长明宫流萤殿的妍贵妃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但是胎相不稳,有流产的征兆。”
这样一听才正常嘛,白苏燕的身体中了“昙月”之毒,此毒本就像一种寄生在人体身上的菟丝花,看起来柔弱美丽,一旦被它缠上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吸收掉所有的养分,然后像垃圾一样被丢掉,然后在死去前立马去找下一个宿主。
之前,秦不寻假借帮她练缩骨功的名头,用药浴将她骨骼重新塑造柔软,又用银针将“昙月”部分导出体外,虽然能根治,但是对人体损害极大,可以说是彻底毁坏了一个人的根基,怀孕生子除非她是不要命了。
洛霜玒也一早就知道了,所以才这般讶然,很快又冷静下来,道:“是时候到孤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白苏燕与秦怡人,立前者既是安抚大越遗民与世家望族,稳定人心,也能更名正言顺的打击大越旧部,这种政治意义是后者给不了的,秦怡人只能说是无功无过,所有人都在等,等他的回答。
隔日,却是白苏燕第一次用凤印请众位后妃到她宫里来,她身上穿着当日册封时穿的礼服,雍容华贵、国色天香。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一张纸条交给穆贤妃,“本宫先前查探到有人在偷偷联络前朝,此人是谁本宫还不知道,但这些吃里扒外的奴才倒是让本宫都抓出来的,只是本宫有了身孕,秦太医说胎相不稳,本宫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之后的事就交由德妃与贤妃两位妹妹了。”
白苏燕说得轻描淡写,听得人都是惊慌失措,静淑妃则是第一个反应过来贺喜的人,“臣妾恭喜贵妃娘娘喜得龙嗣。”有了静淑妃带头,其她人等自然而然也就紧跟着起身祝贺。
“诸位妹妹请起,”白苏燕嘴角含笑,“此事还请诸位妹妹代为保密,秦大人说本宫早年跟着家里风里来雨里去的,月事的时候也不太注意,这孩子很有可能保不住,所以在胎像稳固前,本宫不想让太后和陛下空欢喜一场。
今日告诉诸位妹妹,也是不想诸位妹妹为了本宫这不争气的身子担心,另外,也是将手头的事务交给德妃与贤妃两位妹妹,她们都是宽慈贤惠之人,若有哪里一时疏忽,也请诸位妹妹多多担待。”
“谨遵贵妃娘娘吩咐。”
穆贤妃拿着手中的纸只觉得这不是张纸,是烧红的铁烙十分烫手,白苏燕放手放得光明正大,可以说是把整个后宫都交给她去随意折腾,越是这样穆贤妃她反而越不敢接,一时间的可以说是无从下手。
“贵妃娘娘!”锦贵嫔出列,“贵妃娘娘今日嫔妾要状告徐美人在自己宫室当中豢养面首,秽乱后宫!”
“放肆!”不等白苏燕反应,穆贤妃先行出声斥责,“徐美人是本宫宫中的人,她身边的人本宫不知道吗?她无聊想养个傻子太监当宠物玩,过家家是本宫允的,什么秽乱后宫,无凭无据的放在衙门里你这叫诬告!”
穆贤妃此言意在指出太监、宠物两词,太监不能人道自然没有什么秽乱后宫的说法,而宠物就更好解释了,宫中妃嫔寂寞养个宠物玩也是常事,徐美人此举只能说是更加的……过分了些,可是也只能说她是性情古怪,也不算犯了宫规。
锦贵嫔不依不饶,道:“一个可以上主子床的宠物,好大的体面!”
徐美人此时也坐不住了,出声道:“锦贵嫔慎言,贵妃娘娘,贱妾看这太监是个被人骗进宫的傻子,他那种情况总管肯定是让他做粗活的,傻里傻气的被人欺负了也不敢说,万一哪一日触犯了规矩死了也挺冤枉,故而贱妾心生同情才将他留在枕雪阁,好歹可以管他一口饭。”
锦贵嫔咄咄逼人的道:“呵,徐美人可真够善良的,被一个傻子追着喊媳妇都能忍受,还亲自喂饭洗澡,这传出去让后宫姐妹们如何自处,让陛下的颜面又往哪里搁?”
徐美人是穆贤妃的人,若此事坐实了,穆贤妃也有不查之责,又怎么管束后宫?而恪德妃又是个绵软好欺负的性子,届时白苏燕养胎,这后宫谁说了算还真不好说。
“傻子的话又怎好相信,锦贵嫔你若是再搅风搅雨,可别怪本宫不客气!”穆贤妃气恼非常,先前也是她忽然想起来锦贵嫔查出有孕后没有对过彤史,便让珊瑚走了这一趟,谁知道一查居然日子都对不上,想到围场那种地方,兴许她自己也不知道,想着陛下都没说话,觉得锦贵嫔也是可怜人,一时善心还帮人添上了,结果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贤妃说得是,傻子的话怎么好相信,徐美人心善,赏。”白苏燕早已听人说了徐美人在宫外的情哥哥,那个傻子徐仲兮被程贵嫔借娘家势力骗进宫来阉成了太监,只是没想到程贵嫔没来得及发作,反而被锦贵嫔抢了先。
花才人此时忽然跟着离座,跪下叩首,道:“启禀贵妃娘娘,贱妾曾无意间亲眼目睹徐美人像伺候丈夫一样伺候那太监起居,贵妃娘娘若是不信,只要将枕雪阁的宫人们带来审问一番就可知道贱妾说得是真是假。”
“花子?!”恬嫔惊恐的唤道,她如今的汉文也是半懂不懂的,一旦别人长篇大论的说得快些,她就又听不懂了,可是穆贤妃、徐美人、太监几个词她还是明白的,只知道肯定是不好的事,却不想花才人居然也参与进去了。
此事还真不好草草了结了,白苏燕看向穆贤妃递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道:“来人,将枕雪阁的宫人打入司正司,至于徐美人暂时就留在本宫这里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