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而言之,其实你也没有亲眼看到小单子有调换绿头牌的行为?”白苏燕直接挑出她话里的漏洞。
关贵人连忙道:“嫔妾也是怕冤枉了人,所以才在此如实相告,请贵妃娘娘彻查。”
白苏燕颔首道:“本宫知晓了,待会本宫会立马派人到尚寝局问话。”
关贵人知妍贵妃并没有相信自己,心中有些气馁,面上却努力保持那副惴惴不安的模样,倾身揖礼后退下,此事也并没有引起妃嫔们的诸多关注,毕竟暗地贿赂尚寝局的公公或掌事宫女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白苏燕自然也是没当一回事,做人做事总得给人留一条活路不是,也只是象征性地派人过去警告一二也就作罢了。
关贵人知道这次是自己鲁莽了走了一步坏棋,懊恼之后,开始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行事,她不是没想过给尚寝局塞点好处,可哪知道这尚寝局的居然有许多灰色细则,每位妃嫔,在什么位份都有相应的银子,一次必须给多少。
而身为在关家备受苛待的关贵人已经将自己好不容易都攒下来的银子给投进去了,可结果并没有让她如意,她需要一人作为自己的靠山,她不想在后宫籍籍无名,她更不想落到跟姐姐一个下场。
钱?关贵人心思一动,其她人还好说都是家世雄厚不差钱的主,静淑妃是因为得陛下喜欢,那么毓选侍呢,她又凭什么让尚寝局这般偏帮她,想起姚答应今日说的话,她原先也只当是一点酸话。
小单子,单紫,亲戚,关贵人暗恨居然错过了这样重要的一个把柄,不过也没关系,只要两人再有联系就一定能再次抓到!
那厢关贵人重新雄赳赳、气昂昂的,这厢董贵人心情却是跌落谷底,自早上回来后,一把拔下头上的嵌珠珊瑚蝙蝠花簪扔到地上就一直枯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让铜镜与檀梳都心里毛毛的。
许久,铜镜才小心翼翼的将那支嵌珠珊瑚蝙蝠花簪捡起来,看董贵人没什么反应,才过去收到妆匣的最底层。
时间也差不多了,良嫔自流萤殿回来特地过来探望,一副担忧的模样,问道:“董妹妹可好些了?”
铜镜是董贵人的陪嫁丫鬟,知道董贵人那一点就炸的脾气,深怕此时此刻她会给良嫔一个没脸,谁知道董贵人很冷静,冷静得叫人觉得背脊一寒,“嫔妾稍作休息,已经好多了,多谢姐姐的关心。”
良嫔微微挑了挑眉,看起来颇为无奈的道:“你若是这样说,我也拿你没办法,你放心,今日并没有人提起你,放宽心,没事的。”
董贵人勾起唇角,回以冷笑道:“那最好。”
良嫔见她对自己很是厌恶的模样,道:“既然你心情不佳,我也不多做打扰,你可别躲太久,这春日将至,虽然百花次第开放,却也是日日不同,你若是不打起精神来,可就只能枯萎后作花肥了。”
良嫔走后,董贵人又这般痴痴地坐了许久,檀梳慢吞吞的凑上前,用细如蚊呐的声音,问道:“小主,中午了,不知您今日想用什么菜?”
董贵人并没有回应,铜镜与檀梳看着时辰,既怕端上来的饭菜不合她心意被借机发作,又怕如果假装忘了届时被迁怒得更惨,最后还是铜镜命小厨房照着昨日的午膳上菜。
“小主……用膳了。”
果不其然,董贵人扬手打翻一道醋鱼,怒道:“我吩咐你们了吗?你们自作主张,是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了,我是个被贬的贵人,还是被太后厌恶的,不许再晋位的贵人,你们当然不愿再跟着我了,恨不得出去够别的高枝了!”
铜镜檀梳下意识的跪下,齐声道:“奴婢不敢。”
“不敢?”董贵人掀翻了案几,红着眼道,“我不过就是个废人,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铜镜见董贵人隐隐有癫狂之像,咬了咬牙,扑上前去拉着她的下摆,道:“小主请冷静,小主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小主——”
董贵人此时已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这还不够坏?你个贱婢还想要我死吗?”
铜镜挨了董贵人一记耳光,捂着脸,忽然提高了音量质问道:“既然小主知道最坏也就是一死,那为何不放手一搏,搏都没搏过就在这里自怨自艾的是等着给良嫔当踏脚石吗?”檀梳被她的话吓得脸色苍白,从身后小心拉了拉她的衣袖。
董贵人此时就像失了浑身的气力,跌坐回去,喃喃的问道:“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如何?”
铜镜嘶了一声,膝行上前,安慰道:“小主,夫人当初选了铜镜,就是希望铜镜能成为小主的镜子,帮小主看到自身的不足,小主昨晚之事……奴婢认为,小主没有亲眼去见过,亲耳去听过,但凭良嫔一言就怎能在这里自暴自弃。
再说了,当初还有贵妃与淑妃的乌龙,比起她们小主之事又算的了什么,她们如今不照样风光地站在台上,小主只要您能走到那一个高度,就没有人敢提起你如今所受的苦楚。”
董贵人慢慢缓过来,坐起来,看着洒了一地的饭菜忽然扑上去直接用手抓着吃,吓得铜镜与檀梳连忙伸手去拦,“小主,地上的东西脏,奴婢们命厨房重新做。”
“不,”董贵人推开她们,“我要好生的记住,记住昨夜之耻,来日必报!”董贵人不傻,她只是以前被家里教养的有些没心眼,直来直往的,却不是真的毫无心机,这一年多以来,她也在学习,也在成长。
永乐宫永福宫里发生的事无人在意,白苏燕现在也没空搭理,新的难题又摆在她案头,容不得她逃避,锦贵嫔如今是正四品,不是正三品的九嫔,是没有资格将二皇子养在身旁的,按规矩,满月了,孩子要么抱给高位妃嫔要么抱到云霄殿。
看锦贵嫔如今的态度是不想离开自己的儿子了,如果她还住在长和宫,那自然是该抱给身为一宫主位的穆贤妃,但是一来锦贵嫔已经搬到永安宫去为一宫主位,二来这穆贤妃也没有接手二皇子的意思。
剩下的三品以上的妃嫔,顾婕妤自己都要别人照顾,恭顺夫人离宫修行,静淑妃加上她肚子里的已经有两个孩子了,恪德妃更不必说了,张选侍肚子里的就是为她准备的,这样算了一圈居然唯有自己和贤妃了,然而白苏燕自己也不想接手二皇子这个烫手山芋。
且不说锦贵嫔心机深沉,在一众聪慧的妃嫔中也是凸出的,否则怎么有本事拿恭顺夫人作筏子,可最要紧的是如果自己养着二皇子,未来夺嫡之时就与锦贵嫔绑到一条船上了,最后演变成生母与养母之争,虽然她是有能力弄死锦贵嫔就是了。
放下这些不谈,最要命的是珝月太后的态度,大约也是气不过锦贵嫔居然敢算计她王家的女儿,是在试探他们母子情分的底线在哪里,于是璎珞嬷嬷(在静淑妃生下掌珠帝姬后就被调回去了)过来传太后口谕,大意是要她这个贵妃尽快为二皇子挑选出一名贤良淑德的养母。
呵呵,白苏燕指尖一下又一下的点着案卷,最后却是将它合上放到一边,暂且不管,“关贵人和董贵人有什么动作?”
绿腰道:“关贵人并无什么怪异的动作,反而是董贵人今日中午打翻了饭菜在地上,又抓着吃了下去,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白苏燕眼睛一亮,道:“那就等明日再说罢,绿腰,你再放出消息,就说本宫有意抱养一子。”
当晚,锦贵嫔得到消息后面如死灰,大约也是知道二皇子抱养之事是拖不得了,可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怎么舍得被人抱走,可比起被妍贵妃抱走,她宁可将孩子送到云霄殿,至少她可以每日去探望,也好过被妍贵妃拢了去!
第二日,众妃照常过来请安,却被绿腰在长明宫门口拦下,“贵妃娘娘正在修身养性,请诸位主子,十日后再来。”
锦贵嫔搭在云雀手上的柔荑不禁收紧,在云雀手背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血痕,好不容易做了一夜的准备,才能狠下心来将儿子送到云霄殿,这白苏燕此时避而不见又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还嫌弃她的皇儿是个麻烦不成?
母亲的心思就是如此,一方面怕皇儿被人抱走,舍不得皇儿,另一方面意识到旁人嫌弃自己的皇儿,又气得是暴跳如雷,恨不得冲进去给白苏燕两耳刮子,叫她醒醒脑。
穆贤妃则想到了昨日忽然来到的璎珞,隐晦地瞟了一眼锦贵嫔,锦贵嫔方才想到的,她自然也是想到了,可是她还想到一个可能,太后是不想让妍贵妃接手,所以才罚她闭门思过,妍贵妃不接手,那不就只剩她了?这是要逼她和锦贵嫔相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