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苏燕离座,跪到穆妃旁边,软绵绵的道:“太后容禀,今日臣妾听闻赵家作乱,想着赵嫔的武功,雪休宫中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所以便让人通知了一声穆妃,就直闯蒹葭堂,想来穆妃也是目睹了蒹葭堂里的惨况,所以才会心神不宁。”
珝月太后到这时,也不想再去细究一个贵人的性命,道:“罢了,你们都起来,今日哀家召你们过来,也没什么事,现在也不必细究是风止宫的人,还是雨歇宫的人还是什么宫的人。
温玉夫人,你雨歇宫中那些人暂时放下,哀家只要你务必保住静妃与安贵人,若是事后哀家知道她们出事,不管你是怎么活着的,哀家只找你清算。”
温玉夫人拱手道:“臣妾遵旨。”
“穆妃,你是瑾月太后的后辈,也是她后辈中极出色的,哀家要你看好其余人等并在旁协助流苏她们安抚人心。”
穆妃一愣,悄悄偷觑在她旁边的白苏燕的脸色,道:“臣妾遵命。”
珝月太后看向静妃的目光很是复杂,最终只是动了动嘴,道:“放宽心,安心养胎,不过一些虾兵蟹将,翻不起什么大浪。”
静妃温顺的道:“臣妾遵旨,臣妾也会好生纾解安贵人的情绪。”
珝月太后道:“安贵人那里自有太医看顾,你自己也才头三个月罪不安稳的时候,莫要太过操劳。”这软和的语气令静妃有些受宠若惊。
珝月太后一直觉得她区区一个医女,若不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怎么引得自己儿子几次为她失了冷静,加之还有她侄女王嫔的原因,可多年相处下来,静妃又安分守己,没什么错处,反而是她一开始一直护着的王嫔不停生事,惹她心烦。
平心而论,珝月太后现在虽然还是不喜欢她,但是也没有一开始看见她就不舒服,这些年来也当她是不存在,装没看见,如果不是这次有了身孕,她对静妃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你们都退下罢,妍妃留下。”
等其她三人起身一礼,才都退了下去,好一会,珝月太后也不开口吩咐什么,白苏燕有些奇怪,试探性的道:“太后,不知太后让臣妾留下是有什么别的吩咐吗?”
珝月太后阖上眸子,拨弄着佛珠道:“不急,还有人未到。”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一道清俊身影跟在宋寿全身后入内,“罪臣白洛雁参见太后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兄长?!白苏燕又惊又喜,大概是从小到大依赖惯了,总觉得有兄长在,无论什么沟沟坎坎的都能过去,惊的是不知道这时候了,珝月太后召兄长来是为了什么。
珝月太后见人都在了,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一挥手让璎珞呈上一块令牌到他们兄妹面前,一块已经被收走的军令,可调动白家军的令符。
白苏燕惊愕后是迷惑,又转为伤心,白家军大半都已经葬在玉函关了,入朝负荆请罪后,少帅白洛雁交兵符,之后白老将军动怒将他们两个罪人除名,保存了为数不多的白家军,这块兵符按理现在应该在白老将军即他们的祖父,白洛衡的手中,怎么会到珝月太后手中。
珝月太后解释道:“这块兵符是陛下前去猎场前交给哀家,对哀家说,时候到了,就让哀家交给合适的人。”
白苏燕闻言一喜,这是在给兄长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当她转头看过去,却见白洛雁面无血色,纤长的修手在不停的颤抖,她小声的唤道:“兄长?”
白洛雁自看到那块兵符,便觉得自己一下子回到了那惨烈非常的一天,母亲杀了父亲,而他亲手砍下了自己母亲的头颅,溅上了生身母亲的血液,他和母亲有什么区别吗?
被白苏燕的声音唤回神,白洛雁屈膝下跪,扣头道:“这块兵符罪臣万不敢受,且燕京之局,且不说宫中有禁军与羽林营足以控制局面,只要圣驾回京,赵不凡等人便会不敌溃败。”
珝月太后眼中滑过一抹赞许,道:“哀家虽是后宫妇人,不懂得领兵打战,但也知道‘杀鸡焉用宰牛刀’,赵不凡火急火燎的发动叛变,不正是因为他手中没什么人,想尽快拿下宫城,用哀家胁迫陛下。
再者赵家军都不在燕京周围,他无兵可调,真正决定局面的是雍州与衮州。”
白苏燕也在心中快速盘算,极乐王两年前便将北境的兵力整合成洛家军,即使赵家军不弱,对上长年抵御外敌的洛家军,且赵家军主帅还在京城坐镇,现在在调配的是那个多年不曾上过战场的少帅,极乐王拿下雍州也是迟早的事。
而衮州……
“太后,衮州这边不过是地方之患,雨安王虽然勉强起兵应和,但他一者名不顺,二者他手下的兵将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囚徒,并非正式训练的囚徒,一朝放出去,只会恃强凌弱,对上正规军是自寻死路,再者衮州方面还有承天军。”
珝月太后看着跪在底下一直不起身的男子,虽然弯着腰,脊背却是笔挺的,这样跪着即别扭又难受,又拨动了几颗珠子,缓缓开口道:“这个机会你是不想要了,那你可想过妍妃的处境,须知她虽在妃位,但一个贵嫔都敢给她脸色看。”
白苏燕一愣,这是在说之前纯贵嫔情绪失控冲她撒气的事,她还以为那一院子都是自己人。
白洛雁这才抬眼看了眼胞妹,此时他才看清白苏燕的脸色有多差,先前他已听底下人回报,因为自己人的一个忽略,‘昙月’已经进化成了一种未知的毒药,现在还不知能不能解。
“兄长!”白苏燕的声音里带着祈求。
白洛雁死死握住拳,良久道:“罪臣领命,但罪臣乃戴罪之身,恳请太后让白老将军为主帅,罪臣原为他座下的一名小兵。”
“可。”
听得兄长愿意,白苏燕几乎是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