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李跃就随着父亲一起进宫,不过他并不是去参加早朝,而是准备在早朝结束之后,当面向李隆基回报战功,郭焕则跟随他一起进宫,报告当日达化县的战事具体情况。
进了宫门之后,李跃便与父亲分开,已经有一个公公专门候着他们,被带到大殿内,等到早朝结束以后,李隆基很快就来到大殿中,李跃与郭焕一起参拜之后。李隆基首先询问郭焕,关于达化县被一日之间屠城的经过。
只要一回忆起当日的情形,郭焕心中就莫名的悲痛,吐蕃达三十多万大军突临城下,李明忠之前就没把敌军的行动放在心上,整日吃喝玩乐,惦记着如何升官,当敌人突然到来,达化县立刻就受到了猛烈的强攻。
原本达化县就只有五千兵马,敌众我寡,敌人又来的出其不意,所以达化县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纵然将士们拼命死守,阻止敌军攻上城头,可惜拼到最后,也仅仅坚持了不到十个时辰,城头就被攻占,城门被敌人从内部打开,无数的吐蕃骑兵如狼似虎的冲进来,烧杀淫掠。
吐蕃的士兵就像没有良知的,见人就杀,无论是老人还是孩子,统统都没有逃过他们的屠刀,这个时候很多人才意识到敌军要屠城,然而没有兵器,没有甲胄的百姓哪怕奋起反抗,也不过是无谓的挣扎,达化县的大小官员,被一批一批的拉出去被斩杀、活埋。
而郭焕他们这一群文官,则是因为那个敌军将领的疏忽,才活到了第二天,也正是因此才恰好被及时赶到的李跃等人巧妙的救了下来。说完之后,郭焕整个人都仿佛经历了一场灾难一般,低着头。
殿内沉寂下来,李隆基听完之后,一言不发,身为皇帝,这数万被屠杀的百姓都是自己的子民,痛心疾首的同时,李隆基更加坚定了要重罚盖嘉运的决定,身为碛西节度使,他却完全没有做到尽忠职守的本分,最可恨的是由于他的放松警惕,才给了吐蕃可趁之机,石堡城才被敌人夺去。
看到气氛有些低沉,李跃说道:“陛下不要气坏了身体,龙体为重。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兵败并不能代表我唐军的战斗力不如敌军。更多的原因是由于碛西的防务问题。”
这一句话的点醒了李隆基一般,只见他脸色瞬间就变得晴朗起来,看着李跃说道:“这一次你勇猛善战可是连朕身边的宫女都整天挂在嘴边,不仅仅以微弱的兵力守住了白沙城,救下了全城百姓的性命,乱军从中取上将首级。得胜之后,仍然不忘冒死前往达化县城救人,李清风,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听到皇上的嘉奖,李跃立马谢道:“末将时刻不忘陛下的知遇之恩,身在边军,仍然牢记父亲的的教诲。”
李跃说到一半就不说了,李隆基不由得问道:“适之是怎么教诲你的,朕倒要听听。”
“父亲一直告诫,一定要时时刻刻牢记皇上的恩惠,为国效力,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李跃沉着头很自然地说道。
言者有心,听者更有心,左相牛仙客患了重病,最近连上朝都不行了,所以李隆基一直在考虑合适的接替人选,原本论资历李隆基就很看好李适之,可惜李适之性格太正直,有什么看法总是在朝堂上当面提出来,丝毫不顾及别人的脸面,尤其是李适之与右相李林甫素来不和,这一点正是他顾虑的地方。
然而李跃的一席话,立刻就打消了他心中最后的犹豫,李隆基不禁想到,这正刚正不阿的表现正是一个忠正之臣的体现,解决了这个选择难题,李隆基心情舒畅了不少,说道:“虎父无犬子,朕倒要感激适之的栽培,为我大唐出这么一个好将军。给朕讲一讲你是如何凭借着五百人守住白沙城,又是如何在敌阵杀个三进三出,取敌首级。”
。。。。。李跃从从自己的早起准备开始诉说,不过对于李隆基听别人瞎传的故事版本,他倒没有夸大,很实在的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说的入神,听得起劲,一眨眼就到了午膳的时间,李隆基仍然是意犹未尽的样子,表彰了一番。
没有得到李隆基的奖赏,李跃心中难免有点失望,却也不敢表现出来,而高力士此时从门外询问午膳的事宜,李隆基兴致很高,竟然准许李跃跟郭焕留在宫中一起使用午膳,这可是莫大恩宠,皇上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提出让臣子在一个餐桌上吃饭的。
高力士也略微惊讶,看李跃的目光都有些不一样了,他可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全天下,除了右相李林甫‘安西节度使王忠嗣,还没有其他官员得到这样的荣誉,与皇帝一起进餐。
郭焕原本第一次进宫,皇宫的宏大壮丽,已经让他大开眼界,而且第一次进宫就是皇帝的宣召,心中就有些受宠若惊,此刻,李隆基邀请他跟李跃一起用皇膳,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想一想,几个月前自己还只是小小的边城主薄,全天下,恐怕以主薄身份与皇帝一起用膳的,就只有他这一例了吧。
皇命恩宠,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两人都得硬着头皮去吃这顿美味豪餐,李跃好歹是见过大世面的,在宫内赴宴也不是第一次了,倒没有太多拘束,不过只有包括李隆基在内的三个人吃饭,还真的有些心慌,心里不停的提醒自己,一定要悠着点。
半路上,李跃有意无意的向李隆基提起重金抚恤那些死去战士家属的事情,因为这需要上级拨钱,只靠白沙城的粮饷,完全达不到李跃承诺的那样,李隆基正在兴头上,这点小事在他看来完全不值一提,恐怕这些钱加起来都没有一顿御膳的钱多,随口应承下来,交给高力士去办。
李跃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当面找皇帝要官,既然皇上已经应承过了要给他升官,而且请他一起用膳,这不是正好间接的表明皇上对自己的看重么,自己的担心完全就是多余的。想通了这些,心情大好,就连用御膳的紧张感也瞬间消失了。再看身边郭焕,身体收的紧紧的,跟在他身边,好像还没有从这个惊喜中反应过来,李跃用手悄悄的碰了碰他的衣服,郭焕如梦初醒,对视了一眼,这才表现出放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