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牢狱,阴森森的仿佛永无天日,越过一个个关押罪犯的监狱,李跃终于被带到关押马襄跟长孙厚的监狱,此刻里面正在进行审讯,感到幸运的是,萧炅并没有对她用刑,虽说是女儿身,可是大理寺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就有专门针对女人的逼供酷刑拶(zǎn)刑,就是用竹板夹手指,这是用来逼供的,而非审讯。
此刻萧炅就站在里面,身边患有两个凶神恶煞的酷吏,摆弄着各式道具,其用意不言而喻,用来吓唬马襄,不过马襄倒显得很平静,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慌乱,后来仔细一想,这件事情肯定有人蓄意谋害,他们真正的目的恐怕并不是自己,而是李跃。明白这些以后,马襄便再也没有开过口,无论面前的三个男人演得多么逼真可怕,说得多么好听,就是完全一副不理睬你们的样子。这倒弄得萧炅很难堪,原本看到琴坊的老板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弱女子,随便吓唬两下可能就将这件事情摆平了,签字画押,自己也好交代。
亲自出马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个女孩子,可是他也没办法,毕竟对方身后有李适之这棵大树,他也想过严刑逼供,这个办法百试百灵,任何人只要不是视死如归,谁不害怕痛楚,谁又能抵挡身体的折磨呢。可是萧炅不敢,实在是这次阴谋能否得逞,心里也没谱,因为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李硕授意的,李林甫并不知情,还不是因为李跃风头太盛,深味宰相之子的李硕伺机报复,连自己也是临时被告知的,匆忙上阵,在他这种老油条看来,这个计谋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更像是小孩子的游戏,漏洞百出。不过既然目标是李适之的儿子,在朝廷内经常与李林甫作对的敌人,自己也不介意顺水推舟,能够借机打垮李适之最好,如果不能,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所以他理智的避免了动刑,以免给对方留下严刑逼供的破绽。
正在萧炅拿马襄毫无办法,准备去另一个犯人那里看看能不能挖出一点有价值的消息的时候,他突然瞧见了自己下属从阴暗的监狱内走来,身后好像还跟着一个人,正纳闷这个一向做事干练稳重的部下未经允许怎么突兀的出现,他看清了身后那个人,年纪轻轻,相貌堂堂,可不正是李硕的眼中钉,李跃,不过看他的表情似乎很着急。萧炅心想你不着急才怪。这次就算你老爹是刑部尚书,也别想从我大理寺顺利的将人带走。然而,一个疑问在他心里浮现,为何自己部下会带他进来。
很快就走到近前,李跃选择无视了萧炅,抢先一步走上去看马襄平静的坐在破旧的椅子上,左看右看,没有找到任何动刑的痕迹,而且这丫头挺有胆量,在很多人都畏之如虎的大理寺内,却没有任何的慌乱,勇气可嘉。李跃安慰了马襄几句,小丫头仍然坚强的听着头,给李跃答话。另一边萧炅的部下已经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原委告知。
李跃拿出龙佩,不愿意跟他废话,说道:“萧大人,看在你没有伤害我亲人的份上,今天的事情我不愿意跟你纠缠,皇上已经下了圣谕,人我就先带走了。”
萧炅给那两个酷吏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从地上爬起来走了出去,萧炅倒是不温不火,说道:“萧某只是按章程办事,既然皇上下了口谕,人自然可以让李公子带走。”他这个时候虽然心中想不通为何李硕的算计怎么被人家解决的如此轻松,面子上却不露声色。
“对了,还有一个人呢。”李跃看不到长孙厚的身影,疑惑的问道。
萧炅答道:“另一个犯人不在这个牢房,李公子随我来。”面子上倒是装的恭恭敬敬,不过他也有一丝隐虑,听说另一个男犯只是李家庄园的一个管家,所以他也没有交代手下,但愿他们没有用刑吧。萧炅心中泛着嘀咕。
万幸的是,萧炅内心的担忧没有变为现实,这还多亏了他及时派那两个手下过来打前站,如果不是他们来提醒,这边还真准备给长孙厚上刑呢,李跃看到长孙厚手上被勒出的两道绳痕,盯了身边的两个狱吏一眼,便带着长孙厚跟马襄走出大理寺。萧炅假惺惺的给李跃赔了声罪,李跃也不想节外生枝。
慢悠悠的在长安的八大坊间行走着,李跃才从长孙厚的口中得知真相,原来今儿中午,突然京兆府的捕快冲进琴坊,二话不说就要抓管事的人,在被带走的路上,长孙厚从捕快那里打听到。原来是长安首富王元宝的管家贾林义将琴坊告到了衙门,罪名就是非法夺取王家的楼阁。好的一点是抓进去后,大理寺的人似乎明白琴坊的后台是朝廷刑部侍郎的儿子。没敢像对待平常的犯人那样残忍,只是关押在里面,被萧炅连番审讯。
李跃一边走思考,综合这些所有的迹象,已经差不多猜出了其中的微妙。心中不由得冷笑,既然对方这么仓促的给自己送了一份大礼,自己也只好勉强收下了。
李跃左手牵着马,右手拉着马襄的小手,旁边跟着长孙厚,三个人行走青砖路上,很快就来到了西市,长安城分为东西两市,各占着两坊的大小,在西市的东侧便是贯穿长安城的永安渠。看着沿街而设的店铺,有酒坊,还有许多珠宝铺子以及手工活,马襄童真未泯,重新焕发出了可爱的一面,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对那些奇巧的物品很感兴趣,忽然远远的瞧见延寿老桥上有一家买冰糖葫芦的,缠着李跃让她买冰糖葫芦,李跃笑了笑。
一路穿过外郭城,半途迎面撞见骑着快马赶来的马遂跟李福。马遂急匆匆的看到妹妹安然无恙,才放下心来,然而转头看到李跃的样子,李福跟马遂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就连旁边的长孙厚都觉得无可奈何,倒是马襄觉得很好啊。
李跃没好气的将怀中的“一咕噜”冰糖葫芦抛给李福,悻悻然的说道:“除了有伤风化以外,没啥大不了,云莺那小妮子整天嚷嚷着让我带冰糖葫芦,若不是襄儿提醒我,还真想不起来呢。”李跃拍了拍手,看着李福扶着插满了冰糖葫芦的草棒子,很得意的说道:“这下好了,如果吃不完,给大家每人一串就搞定了。再说了,我看谁敢嘲笑本公子。”
李福跟马遂连忙摇头,李福嘟囔着“谁敢嘲笑公子你啊,如今长安城谁不知道宁惹阎王,莫笑清风。长安首富王元宝多么嚣张跋扈,家族几十人都当着官,在朝堂中也巴结了不少权贵,却在公子手中捞不到好处,这次恐怕他首富的帽子要被狠狠的掀下来了。”
李跃摸了摸鼻梁,看着来往川流的人群,说道:“呵呵,王元宝是个人物,可惜生了个蠢货儿子,成家容易持家难,有个宝贝儿子给他成天惹祸,想不倒霉都难。”
李福愤愤不平的说道:“公子怎地还为他说好话,这次若不是公子在宁王府反应快,还不知道要造成怎样的后果呢。”
“此事的确蹊跷,王元宝的为人长安城内谁不知道,能够创出这么大的家业,曾经在皇帝面前自夸,“终南山有多少青松,他就有财力在每棵树上挂一块绸缎。”他一向追求利益最大化,从不肯得罪别人,典型的八面玲珑,为何这次如此唐突,陷害公子呢?”长孙厚一脸不解的说道。
这一番见解,李福跟马襄也觉得有道理,就连马遂都觉的有问题,看着他们三人都是一脸疑惑的样子,李跃自信的一笑,说道:“当然是拜他的宝贝儿子王唐镜所赐,你们难道在这件事情中看到王元宝参与过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李福恍然大悟的说道:“怪不得呢,原来是那个纨绔子弟,坊间传闻这个王唐镜,不禁嗜色如命,动不动就仗着有钱,看到稍有姿色的女人,无论是养在深闺还是已经嫁为人妇,都是务必要得到手的。而且他最大的缺点,你们猜是什么?”李福一挑眼皮,打了个哑谜。
“睚眦必报。”
“记仇。”
“报复。”
三人几乎同时不假思索的回答,李福也是头一次发现原来大家这么有默契。一路欢笑着相伴回到李府,此刻西边的日头已经快要落下。回到家中,发现父亲还没有从宁王府归来,许夫人带着三个儿媳身后还跟着一大批丫鬟,迎了出来。
这场面都是很壮观,足够组建一支娘子军小分队了。开个玩笑罢了。也无怪乎许夫人担心,一听到马襄跟长孙厚被京兆尹抓去,家里也没个男人,急的许夫人团团转,幸好长孙秉德经历过大风大浪,好心解释,才让她安定下来。
而三个儿媳,虽然都很着急,除了云莺有些坐不住,雪舞跟楚莲香都压得很稳,这个时候看到儿子,还有马襄等人全都毫发无伤的平安回家,总算是一块石头着地。李跃安慰了老母亲一番,才回过头看到云莺跟雪舞她们三人,都在看着自己。云莺原本是最着急的,现在却好似个没事人一样,看到李福肩上的冰糖葫芦,兴冲冲的上去,均分给了每人一串。
许夫人看到这一幕,无奈的笑了笑,心叹这儿子也太宠着自己的女人啦,这等事情被人看到岂不是有伤风化。随后就释然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只希望能够早日抱孙子,其他随他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