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间,杨国忠犹如一颗财政新星,冉冉升起,步着宇文融、韦坚、杨慎矜、王珙的后尘,杨国忠搜肠刮肚想尽办法厚敛钱财,以满足皇帝的私人用度。皇帝投桃报李,在一年的时间内,让他得领水陆转运、司农等十五使,并升为给事中、兼御史中丞。
此时海内丰骟,州县中所存的粟帛便达到价值巨万,杨国忠向皇帝建言道:“古者作二十七年耕,可余九年之食。今天下太平,请各州县拿出存下来的东西,变为轻货,以让京师富足。”
在李隆基的批准下,杨国忠命令天下义仓及丁租、地课,交易为布帛,然后运到京城,以此来充实天子的御府。
在他的经营下,存放在天下赋调的左藏库,货物堆积如山,应有尽有,天宝八载,李隆基曾率百官参观了左藏库,连胜啧啧称赞杨国忠,赐给他紫衣、金鱼,授他为知太府卿事,原本杨国忠就担任全国财政的十五使,现在再兼任了杨慎矜死后所留下来的财政大权,杨国忠一下子就将帝国绝大部分的财政大权集于一身。
然而李隆基被表面的现象所迷惑,以为国用充足,愈发放开手脚来挥霍无度,凭着兴趣赏赐宠臣,随心所欲,完全泯灭了当年节俭的精神。
开元之治所取得的社会财富,基本上是通过纳税的形式流到政府的手中,这批财富大多数不是用之于民,而是被皇帝挥霍掉。
昔年,唐太宗提倡要藏富于民,这才是立国之本,然而到了现在,海内百姓饱受苛捐杂税之苦,在所谓的充盈的太平盛世中,过上了穷困潦倒的生活,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种现象已经逐渐成为常态,富人铺张浪费,穷人活在盛世的最底层,苦不堪言。
而李林甫的威权,震慑天下,然而他还是怕李隆基,不是一般的怕,而是骨髓里面的怕,他深切地知道,李隆基是一个怎样精通权术的人物,加上至高无上的皇权,只要一个不满意,就可以随时叫他卷铺盖走人,甚至要他的命。为了让李隆基对他只有好的印象,没有不利的信息,他不遗余力的阻断言路。
尽管李林甫采取了高压政策,造成了万马齐喑的格局,但还是有些正直之士不顾荣誉、地位、身家性命冒死进谏,尽管大多数无济于事,甚至身败名裂。
李林甫的威势如水银泻地,断绝了许多人的前程,砍下了许多的头颅,破碎了许多的家族,然而还是有人出来对他进行了挑战。
咸宁太瘦赵奏璋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挺身而出,弹劾了这个他认为是奸相的二十多条罪状,以显示社会正值力量对邪恶势力的抗议。
李林甫扣下奏章,命令御史台将赵奏璋逮捕,以妖言惑众的罪名,将他残忍地重杖决杀了。
这是李林甫为相十多年来,朝臣之中自发的也是唯一的以此公开弹劾,它显示了正义反抗的意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给朝政带来了一丝光亮。
随着李林甫以胡人为边将的政策出台,边镇发展出现了方兴未艾的势头,而唐廷赖以军事支柱的府兵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自募兵制施行以来,府兵每况愈下,虽然建制仍然存在,却由于兵士不堪长官的鸭脖,纷纷逃亡而名存实亡。军器粮草等长时间得不到补充,所剩无多,本来府兵进入宿卫中央的部队,侍卫天子,被看成荣耀的象征,但是到了天宝八载,对长安城中的宿卫已经变荣为耻,“侍官”成为骂人之语,各个折衡府已经没有什么兵员,加上李林甫除了发兵所用的上下鱼书,府中只剩下官吏在维持残局。此外,长时间的和平局面,使武人的社会地位一落千丈,成为士大夫们取笑的耻辱的身份。
为了维护社会秩序,政府严令禁止民间练武,优良的兵源因此枯竭,在文能兴邦观念的支配下,人们重视习文,从正途入仕,若有人去当武官,必为他的父兄所不齿。
这些都是中原府兵宿卫的状况。
随着这种情况的加剧,朝廷腹地已经无精兵强将可言,相比之下,边镇各节度使大量招收性情彪悍的胡人为兵,形成一支支劲旅,兵强器精,雄峙一方,而此中又以范阳、朔方、陇右最是突出。
中央和地方的军事实力相差悬殊,形成了强枝弱干的局面,政府赖以发号施令的军事基础,事实上已经土崩瓦解。
与中央军事力量削弱相反,身为皇帝的李隆基的尊号却是越来越闪射出神圣的光芒,就在第一次上表后的六个月,群臣再次一致上表,把李隆基叫做“开元天地大宝圣文神武应道皇帝。”而这都只不过是李林甫领导的一叶障目手法而已。
外表上看起来光芒四射,可是躲在深宫之中,十几年不出长安城的李隆基,实际上已经与他的年纪一样,慢慢僵化成塑着金彩的偶像。
三年来,朝廷的局势的变化,天下黎民百姓生活的变化,东北安禄山势力的增长,这些都好似无关紧要的事情,李跃全身心地投入到陇右的发展,无论是军事还是经济,无论是人才还是策略,李跃都抱着韬光养晦,养精蓄锐的策略,隔岸观火。
没有了李林甫在暗处蓄心算计,事情也终于变得简单容易起来,招收胡人为兵是边疆各镇都很普遍而且非常盛行的状况,在李跃的管辖范围内,也有一些羁縻国,但是李跃在当上陇右节度使,创建白虎营、青龙营的时候,就坚决地将胡人排斥在外,两千白虎营,六千青龙营全都是清一色的汉人。
西北之地,豪爽勇猛之风盛行,李跃并不缺兵源,抱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原则,陇右的主力部队全都是汉人,这样做固然增加了士兵彼此之间的优越感与互相的信任,但是也在一定程度上浪费了胡人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