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 诺诺终于回来了, 她要再不回来我都想死了,这见鬼的地藏王经实在是太催眠了,我好几次都差点睡着。而我相反的是,蒲东看得挺有滋有味的, 我估摸着,他若是修炼一下, 有点灵力,完全能上阵超度亡魂了。
真·学神!
好想代表广大学渣抽你一顿。
太打击人了,弄得我想丢了经书睡觉, 看你看得这么起劲都不好意思了。
诺诺一回来, 我分分钟就扔掉了地藏王经上前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救星你可算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我这热情激动劲, 不由愣了下,旋即道:“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这话说的.....虽然抱她纯粹是感激她让我有了丢掉地藏王的机会,但我也的确是找她有事。
诺诺无语的瞅着我。“还真有事啊, 说说吧。”
我坦诚的说了水鬼的事, 不曾想, 诺诺听完后竟然道:“你说的是沅水那只钉子户?”
钉子户?
这什么形容词?
不对, 这种词汇能用在鬼身上吗?这是用来形容那些死活不肯拆迁的人族的吧?
我愣愣的问:“你跟水鬼很熟?”
“谈不上熟, 只是以前在地府的时候听说过他,他在地府可是名鬼。”诺诺很是感慨。
我瞅了眼蒲东,你认识的究竟是什么水鬼?居然在地府都有名气, 真是鬼中之才。
蒲东也一脸懵的瞅着我。
我扭头用疑问的眼神瞅着诺诺。
诺诺道:“那家伙死了大概一百年了吧,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很少有水鬼像他这么久都不去投胎的,一百年,他有四次可以去投胎的机会,第一个替死鬼本应雨后赶路,意外失足跌进水里溺亡的,结果他手贱的把人给捞起来了;第二次,是一个符合条件的替死鬼,但他没把人拽下水,这次也就算了,那人幸运的家伙阳寿未尽,他真杀了的话就得背上人命,回头还要在地府接受审判;第三次,一个刚出生的婴孩被放在木盆里丢弃在沅水,本应喂鱼,然后成为替代他的水鬼,结果他把婴孩捡起来放到了一户命中不会有子嗣的人家门口;第四次......”诺诺瞅了眼蒲东。“就是这家伙,也没死。”
众人瞠目结舌,这水鬼的确奇葩,难怪会在地府有名。
呃,不对,我道:“你认识蒲东?”
诺诺颌首。“他掉水里的时候我出于好奇,想看看水鬼这回会怎么做。”
我无言,诺诺你真是人才。
诺诺总结道:“水鬼要去投胎,得有替死鬼,沅水水鬼,他的问题不在于碰不上替死鬼,而是他不珍惜。”
我无语道:“为了让自己解脱,就让无辜者做自己的替死鬼,正常人都干不出来好吧。”这种事严重挑战正常人的三观,以及良心,昧不了良心,干不出这种事。很显然,沅水水鬼昧不了他的良心。
诺诺不以为然:“所有水鬼都是这么做的。”
我一怔,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沅水水鬼,可能是个超级奇葩,不管是生者还是亡者中,都是。
我扶额。“既然他是地府名鬼,那么他是如何变成水鬼的,你应该有听说吧?”
“知道。”
“他不是自杀的。”我笃定的问,直觉告诉我,沅水水鬼那样的奇葩,不可能自杀。长达一百年的水鬼生涯,没有过人的心理素质,他早该疯了,与其它水鬼一般拽替死鬼了,然而没有,这样的人,谁自杀他都不可能自杀。
“不是,他是被他继母推进水里,然后被水鬼拽去当了替死鬼的倒霉蛋。”诺诺道。
我一怔。“原来的水鬼现在在哪?”
“你不会以为杀人不用受罚吧?”
“他还在服刑?”
“那倒没有,他去地狱了。”
“十八层地狱?”我无语,去了十八层地狱那还能活着出来吗?
“怎么可能,那家伙虽然杀了人,但还没到可以去十八层地狱的程度,他去的是普通地狱。”
地府除了十八层地狱还有别的地狱,是后来建立的,十八层地狱,虽然刑满之后一定会放鬼,但能够活到刑满的鬼.....不提也罢。丰都大帝说服不了典狱官,更打不过,最终只能委屈的另外建立了八寒、八热等诸多小地狱,罪行没严重到忍无可忍的,都挪小地狱服刑,原本由十八狱天改建而来的十八层地狱,啧,完全被当成死刑法场了。
可,不管是哪个地狱,进去了,想出来都挺难的。
“还没出来?”
“再过千年就该出来了。”
那还是算了,我转而问:“那他的继母呢?”
诺诺微怔:“这么多年,应该死了吧。”
“应该?”这是什么答案?“有没有准确点的答案?”
一本蓝皮封面的线装书凭空出现,自动翻阅着,很快就停在了某一夜,诺诺瞅了瞅,道:“说错了,还没死,挺长寿的,还有十年的阳寿呢。”
“那她现在在哪?”我问。
“不在鹤城。”
“去哪了?”
“我只管鹤城这一片死亡的亡魂,就水鬼他老娘,要不是生在这一带,我的生死薄上根本不会有记载。”
“算了,我自己去找吧。”我无奈道。
要查一个快八十年前生活在鹤城,然后已经离开的人在哪,这工程量.....简直恐怖。
七十多年的岁月,民国、新中国,期间还夹杂着军阀混战、抗战、内战......水鬼他老娘命可真够硬的。
查了许久都没查到什么,我果断去找安安。“安安啊,我问你啊,如果你想要找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人,你会怎么找?”
“因果线。”安安想也不想的回答。
我茫然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安安解释道:“每个人的身上都有无数的因果线,一根因果线连着一个人,代表一桩因果,在因果了结之前,因果线会一直存在。”
我瞅了瞅自己的身体,很正常,没有任何线。
“你没那个境界,看不到。”
我期待的瞅着安安。“那你是看得到的吧?”
安安警惕的看着我:“你想干嘛?”
我一把抱起安安肥嘟嘟的软和身子。“表妹,姐妹一场帮个忙如何?”
“本王生于洪荒之初。”
“你现在的躯体几岁?”
安安无言以对。
一个小时后,沅水边,我与水鬼等了许久,安安却快睡着了,始终没说什么,我忍不住戳了戳小家伙婴儿肥的脸蛋。“喂,给点反应啊。”
安安微叹。“每个人身上的因果线多得根本数不清,想要从中找出特定的一根,这根本是痴人做梦。”
我道:“那你以前怎么找人?”
“那根因果线动了我就找谁。”
呃,都忘了这家伙是盘古世界第一负债者,对于还债人而言,债主数以千万计,先还哪个没区别。
我道:“那你找非债主的人时是怎么找的?”
“演算天机。”
“那你算一下。”我期待道。
“我所有神力都被封印了。”
我:“.....就没别的办法了?”
安安没吭声。
水鬼安慰我道:“虽然不知道你要找谁,但如果和我有关的话,找不到也没关系啦,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我也习惯了。”
我无语道:“我事都做到一半了,你让我半途而废,这很让人气馁的。”
安安忽道:“反正也无事,我尽量看看。”
看看?怎么看?
我正诧异着,便见安安对水鬼伸出了手,五个旋直颤的胖手指不断的比划着,活似鸡爪疯。
安安比划了足足三天,终于停止了鸡爪疯。“她在一座叫上海的城市。”
上海?我去,这可真够远的。
在将安安送回去后,我果断找赵哥帮忙。
“我靠,上海有多少人口你知道吗?千万人口里找一个人,你跟我开什么玩笑呢?”
“特勤处不是国家公务机关吗?”我道。
“这只是挂名,国家只出钱供养我们,但我们从不理会政权的更迭,我们平静的看着一个王朝建立,再平静的看着供养我们的王朝毁灭,然后换一个新的供养者。你觉得,这样的情况,特勤处与国家的关系有多亲密?”
我无语须臾。“你们能延续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这么只拿钱不为自己办事的组织,历朝历代的皇帝是怎么忍下来的?
“历朝历代的皇帝只要是人族的子孙,不想被三皇五帝找麻烦,再看我们不顺眼也得忍着。”
“哦,既然如此,那么特勤处想要借户籍部门的人员和资料用一下应该是可以的吧?”
赵哥看我的眼神已经彻底无语了,我没有任何躲闪的与其对视。半晌,赵哥无语道:“我尽量帮你。”
等了两个多月,在我开始思考别的法子时赵哥终于有了回信,给了我一个地址,一份资料。
哇哦,水鬼他继母这些年过得不错啊。
继子挂掉后,华夏大地的战火也打成了一锅粥,湖南也受到了波及,这位继母跟着丈夫避难远迁。逃难了很久,丈夫与三个儿子在途中或因病或因意外而死去,只有最小的儿子还活着,直到抗战结束母子俩才在上海安定了下来。
这位继母还挺聪明的,安定下来时也将所有家财藏了起来,只留下能够维持生活的钱财,因而慢慢渡过了比较困难的岁月,改革开放后更是启出了剩下的所有财富给儿子和孙子经商,生意蒸蒸日上,目前在家含饴弄重孙,同时投身公益事业,在上海小有名气。
必须得说,这女人简直是人生赢家,笑到了最后。钱、名,全都有了,虽然是晚年才得到的,但都得到了,且儿女绕漆,美满至极。
看得我心头直冒火。“我去,一个杀死无辜孩子的杀人凶手居然成了人生赢家,这他娘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诺诺闻言,立马为地府证明:“我可以向你保证,她死后肯定去地狱报道。”
我恼火道:“比起死后受到惩罚,我更喜欢看到现世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