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诺诺分开后我找到了小姑父的病房,人不在,又去急救了,伤得太重,从进医院起就一直在昏迷,小姑姑连衣服都给收拾了,显然准备在医院长住陪小姑父了。
小姑父一直在急救,直到中午都还没出来,小姑姑什么心情都没有,莫说去买午餐,我估计她连午餐都给忘了,但我饿了,只得自己去买。虽然眼睛看不到很麻烦,但也不是很麻烦,可以问鬼,这些鬼都知道我与诺诺的关系,不敢害我,我问路都很好心的将我送到了医院门口,还指点了一家粉店的位置。
拿着手杖一路敲敲,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找到了粉店买了两份粉,两份都加了辣,我喜欢吃辣,而小姑姑一直没什么胃口,这两天吃的东西还没我一顿吃的多,加点辣可以开胃,应该能让她多吃点。
过马路等红绿灯时,旁边的人忽然冒出一句:“想恢复光明吗?”
声音很好听,应该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可我没吭声,虽然不知道是谁在开口,但应不是跟我说,我不认识这个声音。
“君羽落,你想治好眼睛吗?”
还真是跟我说话,我错愕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你在跟我说话?”
“对。”
“你是医生?”我戏谑的问,治好我的眼睛,口气真大,前些年小姑姑攒够了钱后带我去很多医院做过检查,中医西医都试过了,每个医生都说我的眼睛没问题,很正常。气得我当时砸了他们场子的心都有,若是没问题,那我怎么什么都看不到?最开始时我抱过复明的期望,而现在我什么期望都不抱了。
“不是,可我知道怎么治好你。”
哪冒出来的骗子?我说:“不好意思,我还要去医院,没空看你演戏。”
“你就不奇怪吗?为什么你能够听到那些东西的声音。”
已经一只脚踏进大马路的我收回了脚:“你什么人?”单凭声音我没法判断对方是人是鬼。
“能治好你眼睛的人,怎么样?想不想治好眼睛?”
治好眼睛?我当然想,做梦都想,但这些年那些医生把我打击得够呛,连问题都找不出来,如何治好我?这个人既然知道我的秘密,或许真能治好我,常规手段治不好我不代表非人手段也不能。
我问:“有什么条件?”天上不会掉馅饼,最多砸颗流星。
“谈不上什么条件,就是我认识一个人,他突然失踪了,留下了一大笔遗产,根据他的遗言,他就你这么一个亲戚,让我将他的遗产交给你,治好你的眼睛是顺带。”
“亲戚?我亲戚就在那座医院里,还没死呢?”我老子不知道跑哪去了,爷爷奶奶早死了,亲戚就小姑姑一家,他们还没死呢,哪来的遗产?
“不是高家人。”
我又开始怀疑这是骗子了。“我还有别的亲戚?”
“你姑姑姓方,你姓君。”
我愣了下。“你什么意思?”
“君家的亲戚。”
我默,我老子姓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跟母亲姓,据小姑姑说,这是母亲那边的规矩,孩子都是随母姓。尽管我从未见过她,不,或许见过,但十年前我大病过一场,病好了后,眼睛失明了,以前的事情也都忘了,因此即便曾经见过母亲,我也想不起来了,更别提母亲方面的亲戚了。我也问过爷爷奶奶和姑姑,但他们也不知道。
我父亲是个考古学家,出过国,吃过洋墨水,因此□□一开始的时候他就倒霉了,被批判个没完,父亲一个书生受得了这个吗?显然受不了,所以他跑了,逃进了深山里,整整十三年都没有踪影,爷爷奶奶都以为他死了,衣冠冢都给立了,但十三年后他背着重病的我回来了。将我托付过了爷爷奶奶后,他说要去找我母亲,然后......十年都没个音讯,法律上已经可以当他是死人了。
父亲走得急,也没说我母亲究竟什么个情况,爷爷奶奶和小姑姑开始还猜测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没再推测了。因而我对母亲的情况,一无所知。
我鼓起勇气问:“我问一下,你是人吗?”别是妖怪来骗我,想把我骗到角落里给吃了,为何?还不是父亲离开前说过要我小心非人生物,因为跟唐僧肉很像。在不知道妖魔鬼怪真的存在于这世上之前,我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在知道妖魔鬼怪存在后,我就明白了。
“我自然是人。”
是人就好,我一颗心刚放下,却不想对方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不是人。”
我怒:“你怎么骂人呢?”
“你多少岁了?”
“二十二。”
“那你照过镜子没?”
我:“......你觉得我照镜子有意义?”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看上去最多十三四岁。”
当然有,高岚就不止一次说过讽刺过我的样子。“我娃娃脸。”
“娃娃脸?我倒觉得你是长得慢,人类十八岁成年,可你,二十二岁也还没成年。”
“我是人。”
眼睛上有点温热,有什么在碰我的眼睛,我避了下,那人继续道:“想不想复明?复明了你就会知道你自己是什么情况。”
不管是什么情况,我都想复明。“当然想,你几时给我动手术?”
“不需要动手术,你拿着这个。”
一枚冷冰冰的东西塞进了我的手里,物事是冷的,却有一股暖流流入我的体内,在我的体内冲撞,一处处於堵节点被打通,眼睛也疼了起来,刺眼的光芒射入瞳孔,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我低头看手里的东西,是一枚苍翠欲滴的碧玉佩,云雷纹的玉佩上阴刻着一个甲骨文——落,咦,我怎么知道这是甲骨文还认得出来?
不对,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这枚玉佩怎么就能让我复明?“我眼睛没病。”我笃定的说,若真是有病,哪怕是非人手段也不会这么个治法。
“你的眼睛的确没病,只是被人给封印了。”
我瞧着眼前的人,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得很,整个一猥琐大叔。“封印?为什么要封印我的眼睛让我变成瞎子?”
猥琐大叔反问:“我说让你变成盲人是个意外,你信吗?”
“什么意思?”
“我之前就说过,你不是人,你的眼睛自然也不是肉眼凡胎,君长青应该只是想让你失去看到妖魔鬼怪的能力,却忘了那是你与生俱来的本能,结果......”猥琐大叔一脸“你明白的”。
我明白个屁。“那个君长青跟我有仇?”把我活生生的变成盲人。
“怎么可能,你可是他的晚辈,他怎么可能与你有仇。”
晚辈?我忽然注意到一个问题,君长青也姓君。“你说的那个留下遗产的君家亲戚该不会就是君长青吧?”
猥琐大叔点头。“就是他,他留了一处房产给你,是一座小别墅,要不要去看看?”
“君长青可是半神,我怎么可能与他是亲戚?”
“仙人在修炼成仙前也是人,也有亲人,他是君族人,你也是。”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我抬腿就想走,直觉告诉我,接下来不会有好事。
“提醒你个事,你的眼睛是一个封印,你复明的那一刻,你被隐藏的气息也会解封,城中的妖魔鬼怪很快就会发觉。神民可是上古大神的后裔,虽然不是神,却也流着神的血,血肉对于妖魔鬼怪而言可是十全大补药。”
我磨牙,我现在能理解君长青为什么要封印我的眼睛了,当个盲人怎么也比当唐僧肉好。
我想回医院,但没走成,死猥琐男抓着我进了一辆车。“师傅,白梅街,小妹妹,我带你看看君长青留给你的遗产。”
这不是遗产,这是催命符!
白梅街,名字挺好的,但这里的居民......我无言的望着蹦q着过去的一只小鹿与一只小牛,还有很多的“人”,动物园几时搬到白梅街来了?不对,不是动物园,应该是动物园加植物园一块搬过来了,望着走过去的一株大松树,我默默在心里纠正。
群妖乱舞!这四个字非常写实的描绘了白梅街的情况。
“这里?”我哆嗦着腿望着猥琐男。
“放心,敢住在这里的妖怪都不吃人。”
猥琐男揪着我推开了一座别墅的大门,谁家这么有创意?这白梅街看上去也就一条普通街道,怎么都不适合修建别墅。“喂,擅长民居可是犯......”最后一个法字我说不出口了,为何?无他,进了门瞎子也看得出这不是民居。
从外头看,这座别墅不大,院子里栽了几株竹子,竹子之间有一条鹅卵石小径,但进了门就会发现不对了。在门外目测的时候,大门与别墅之间的小径也就几步路,但推开门进了别墅:几株竹子变成了竹林,几步路的小径,目测有一里。
哇哦,我的眼神真好,一里外的东西都看得到。
我指着竹林语不成句:“这......”
“不是,你不是神民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人。”神民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神拥有开辟一方天地的能力,君长青虽然不是神,但他是流着上古大神之血的仙人,开辟这么一个小空间的能力还是有的。”猥琐男一脸羡慕的道。
我问:“你也想成仙?”
“那个修真者不想成仙呢,可惜五百年来,人间只君长青一人成仙,偏偏他还放弃了飞升。”猥琐男一脸恨铁不成钢。
不就是成仙吗?成仙有什么好的?还不如人间好玩,至于羡慕嫉妒恨吗?
穿过了竹林小径是一座与之前在门口看到的一模一样的小别墅,也终于出现了一株别的植物,一株白梅,万竹丛中一点白,君长青的品味真独特。
我的品评在看到别墅门口的一块石碑时戛然而止,石碑上赫然刻着四个字:雪莹山庄!
我盯着石碑上的字:“雪莹山庄?”
“对啊,君长青给你的遗产怎么样?”
我诚恳的道:“这不是遗产,这是催命符。”即便是遗产,那也是我的遗产,受益者与见证者都不是我的遗产。
雪莹山庄,如果没记错的话,诺诺口中如今跟风暴中心没区别的雪莹山庄,谁沾上谁倒霉。
猥琐男理直气壮的道:“可你是它唯一的继承人。”
我掉头就往外走。
猥琐男赶紧拉住:“君羽落你好好考虑一下,如果你不接手雪莹山庄的话,鹤城非被那帮子妖怪折腾成地狱不可。”
“你觉得我是那帮妖怪的对手?”
“你当然不是,但你是君长青的血亲,而君长青只要还有一口气,哪怕是爬他也一定会爬回这里。在这段时间里,你接受雪莹山庄,不论是人还是非人都不会有意见,这也是唯一能避免鹤城变成人类与妖魔战场的方法。”
“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爬回来,那君长青要是连最后一口气都没了呢?”失踪了这么久,若是能够找得到君长青,这家伙肯定不会来找我,但他来了,只能说明,君长青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到时候发现君长青回不来,那些妖怪会怎么对我?”
猥琐男愣住,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问这么一针见血的问题,但猥琐男的意志很强大,并没有因此而放弃。“据我所知,你的家人也在这座城市,鹤城变成战场,他们也会遭殃。”
我说:“大不了我明天就劝小姑姑他们搬家。”
我说完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