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的时候是下午, 小姑姑在准备晚饭, 小姑丈在洗衣服,安安.....丫抓着只紫绿色的鸟在玩,我忍不住同情那只鸟,毛都掉了好几根了。
不对, 鸩的羽毛可是有毒的,安安你给我住手, 鸩羽乱丢是要死人的。
好不容易等我将鸩羽收拾干净,连地上的土地都用三昧真火处理了一番,人都累瘫了, 之前为了超度亡灵, 我可是废了不少灵力,一回来还要收拾这种烂摊子, 这日子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没等我把一口气喘匀,安安便开口了:“鸩毒的解药我打算给绿儿。”
我茫然的看着安安。“绿儿?”
安安指了指紫绿色的鸩鸟, 瞅着鸩鸟身上的绿色羽毛,这名字起得真形像。
我道:“那我怎么办?”我也中毒了。
“我能配出一帖解药, 自然能配第二帖, 且, 你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是死不了, 但解药的材料也不容易搞啊, 这回我可是通过不少途径才凑足材料,你现在却要我再去凑一帖,这期间我还得遭多少罪啊?
“你若不愿也没关系, 等第二帖解药的材料凑齐了我再与绿儿做交易。”
可你确定那个时候绿儿是继续与你做交易而非跟你我拼命?给了别人一线希望却在希望即将被抓住时打碎,给予他人绝望,这仇恨拉得.....少凰你仇家满天下真是太合理了。
我艰难的道:“你也说了,我一时半会也死不了,还是先给最需要的人吧。”
绿儿欢快的吐出内丹叼着解药走鸟了。
讲真的,我也见过不少内丹,但鸩鸟的内丹,真心奇特,竟然是深紫色的,是一种非常瑰丽的紫色,很美,就是有毒,若是沾上,哪怕是我也不敢保证死不了。鸩鸟修出内丹后,毒囊会与内丹融合,随着鸩鸟猎食毒虫,鸩毒会不断进化,这也是为何在传说中鸩毒的效果不一样的关系,因为每只鸩鸟的鸩毒的厉害程度都是不一样的。这也是鸩毒最令人发愁的地方,你要解毒你还得先弄清楚鸩毒来自于那只鸩鸟,每只鸩鸟的毒都不一样,用错药是会死人的。
不过,我没记错的话,鸩毒是鸩鸟保命与狩猎的唯一手段,这只鸩鸟竟然如此轻易的就交了出来.....我深感诧异。
“若是有一日需要你自废全部的修为去换妈妈的平安,你舍得吗?”
“舍得,但我不会那么做。”我想也不想的回答。
安安微怔。“怎么说?”
“若是出现了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小姑姑被我的仇家给抓了,而我不相信能做出这种卑劣之事的人会有什么品行节操可言,既如此,我真舍了修为,小姑姑还是会有事。因此,干脆一点,大家一起去死好了。”我回答。“我可不信别人也没有家人。”
“也不必那么激烈。”安安笑道:“把威胁你的人的整个种族的人口都抓起来,一分钟砍一万个头颅,别人肯定先比你妥协。”
我从未如此既清晰的意识到一件事:原来自己竟是圣人。“你很讨厌威胁哈?”
“没人喜欢被威胁,而且,想要一个人去死便应该堂堂正正的一决生死斩下对方的首级,诚然,战斗过程中可以适当的使用战术,但用别人的亲人威胁,那不叫战术,那叫无耻。我素来认为,只有卑贱无能的物种才会使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所以别人威胁你,你就屠别人全族?
我算明白这家伙为何种族屠杀能屠得毫无心理障碍了,合着丫根本觉得别人是贱种。
“你怎么那么笃定你的族人不会做同样的事?”我相信,少凰绝对不会做出那样卑劣的事,她真抓了别人的亲人也一定是为了逼人现身与她一决生死,利用威胁的手段故意羞辱或折磨别人这种事她是不屑为之的,虽然很多时候她的态度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羞辱了。但人管得了自己,却不一定管得了别人,毕竟,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凤凰的天性是什么?”
“臭美。”我想也不想的回答,禽鸟天性,爱美,对于华丽羽毛的追求,天天保养羽毛的三足金乌就是活例子。
“是骄傲。”少凰骄傲的道:“真正骄傲的物种是不屑卑劣手段的,那不符合我们的审美情趣。”
我无言以对。
每个族群都有许多的神话传说,有真也有假,而在君族关于凤凰的传说中,这个物种的成员或凶残、或暴戾、或荒唐、或善良、或谦和、或不着调、或可恶.....独无卑劣,几乎是每个关于凤凰的传说中,那些骄傲到变态的臭美鸟儿的品行与节操都是优良。
骄傲,变态一般的骄傲,喜欢的人会觉得可爱,不喜欢的人会觉得傲慢与厌恶,但谁也不能否认,真正骄傲的人,其节操是可以信任的,而谦卑的人,节操能不能信还得继续考察。
我画了一晚上的符,翌日一大早的时候就准备出门一趟,安安见了,忽然开口问我:“你打算如何做?”
我说:“理智上我并不觉得那一家人的死有什么问题,在雷泽界,这种罪是要夷三族的,而凶手只是杀了他们全家。但感情上,我觉得凶手还是应该向那两个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说一句抱歉。”
安安无语道:“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道歉,若是在南明,受害者是我的族人,此罪量刑当是屠尽人族,只是灭其满门,这是圣人的慈悲。你有空让杀人者道歉,还不如教教那两个小鬼,让他们学会感激。”
听听这话,无怪乎神尊禁止神人随便往人间界跑,我原以为自己的三观与人族差得够天壤之别了,不曾想这还有更大的,这必须得是差着整个盘古世界的距离。
我道:“入乡随俗。”
“若是人不愿道歉呢?”
我道:“那就押着去道歉好了,反正我也不要求她诚心诚意的道歉,只是一个交代而已。”嗯,只是交代而已,若是不满意,有本事从地府里跑出来咬我啊。
匀速步行走直线,我只用了三个小时就赶到了自己要找的村子,也很快就打听到了那个人住的地方。
还没走到,大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嗅觉太敏锐最大的好处、也可能是坏处,反正我一秒钟就分辨出了那是人血的味道,不是谁家正好在杀猪或宰羊。
糟糕!
我赶紧以最快的速度跑了过去,门怎么锁了?撬锁太麻烦,我抬脚踢开了门。农村就是这点好,屋子都是木头修建,一踹就破,破门而入,得亏我以前在太平间工作过,又有两个从事专门跟犯罪分子对着干的职业的亲人,变态见过不少,凶杀现场同样见过不少,已经锻炼出来了,不然非得吐不可。不过就算现在没有吐,我相信自己接下来三天都不会有任何食欲了。
清明真不是个好日子,先是看到脑袋有裂痕可以看到脑浆的小鬼,现在是三鬼一人活揭别人的脑壳。嗬,还是个熟人啊,不就是前些日子见的那个死了全家的男人吗?也是那两个小鬼的父亲,我也是见到了两个小鬼后才发现的,真是巧了。
一拳砸在了男人的脑袋上将人砸晕了过去,我瞅向三只鬼,怨气冲天,快赶上厉鬼了。“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呐,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唯一的男性,也是老鬼恶狠狠道:“她杀了我们全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我笑道:“这个,不论从理智还是感情上我都觉得她杀你们全家挺慈悲的,你们全家很幸运。”若是碰上少凰那样的,就不是死全家五口,而是死千万人不止了。
我对另外两只鬼道:“我想知道一个事,你们知不知道这老鬼恋/童,侵/犯儿童的事?”
远亲不如近邻,有时候想要打听一个人的消息,找街坊邻里是最快捷的。就算当事人刻意隐瞒,但随着人死去,很多东西也会渐渐浮出水面。
反正我在打听了一番后就发现,这一家人似乎死得不冤。
恋.童癖是人族对一种变态的形容词,比起身体发育成熟的成年人,更喜欢小孩,并且付之实践猥.琐侵.犯儿童,对儿童造成巨大的生理加心理创伤。
这种事情简直是刷新了我的认知,在雷泽活了几十年,不论是君族还是周围非人生物族群的思维观念都告诉我,阴阳交.合繁衍后代,传承血脉是神圣的,寻找另一半必须寻找身体健康、发育成熟的异性,越是强大的异性就越受欢迎,因为和强大异性孕育的后代会更健康。另外,在雷泽界就算带有恶意的抓了别人的小孩,不是为仇就是为了觅食。而性/侵小孩这种事,在我来到人间界之前,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一个词。
很难说把小孩下锅和这种情况那个罪更重,但在雷泽界,谁把君族的幼崽给下锅了,我们肯定会找上门去夷三族,神民的繁衍能力可不比人族,一对神民夫妻,平均一百年生一胎都可以称为高产了。因此,幼崽是很珍贵的,这种情况,想来应该是同样的惩罚。至于少凰,对于繁衍能力比古神神民还惨不忍睹的古神族,敢动它们的幼崽,分分钟屠你全族。
不过,在人族的律法里,这种罪行是罪不至死的,反倒是受害者化身加害者把人全家给杀了,妥妥的一颗花生米。
不过我又不是人,人族有他们的律法,我也有我的三观,这一家人的死是很合情合理的事,也合法,合雷泽界的法。
瞧着另外两只鬼的神色,我讥笑道:“看你们这模样,应该是知情的啰,既如此,哪来这么大怨气?”
我简直无语,杀人偿命,同理,你害了别人,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年轻的女鬼道:“就算这样,她也不该杀了我们,我们并未伤害她,我的孩子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颌首表示赞同,然后笑道:“这世上有个词叫做株连啊妹子。”
发现问题时若是去报了警,哪至于死全家?
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古人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眼前这妹子就是个活例子,以善小而不为,结果全家火葬场。
三只鬼瞪着我:“也就是说,你一定要保她了?”
我拔出了紫玉剑。“显而易见的事。”
虽然小女孩杀了不少人,但她也没乱杀人,养了一只鸩,却只用来杀了想要害自己的人,并未利用鸩毒伤害无辜,谋财害命,我真心觉得,这妹子的道德三观还是不错的。换做我以前在警察局打交道的不少人,有只鸩在手,多半化身杀手,干起了无本万利的生意。毕竟,那只鸩可没有人命宝贵的意识,我相信,除了这个养了它的人族女孩,别的人族在它眼里等同于垃圾食品(对于鸩而言,没有毒的食物都是垃圾食品)。
一剑斩男老鬼。
再斩女性老鬼。
最后斩年轻女鬼。
然后我很清楚的感觉到了紫玉剑传给我的嫌弃情绪:食物品质太差劲。
有得吃你还挑,信不信下回不给你吃了?
玉剑收鞘,我赶紧去看小女孩,一身是血,四肢是扭曲的,目测里头的骨头多半已经断了,还有不少切割的伤口,流了不少血,颅骨更是被打开,我都不敢碰,就怕不小心一碰加重了伤势,然后她就一命呜呼了。
这根本就是虐杀,就算要报仇,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么个折磨,心理变态了吧?
我忍不住踢了男人一脚,然后就听到了咔擦的骨折声,真是脆皮。
我伸手将小女孩的颅骨小心翼翼的恢复原状,却听小女孩嘴巴一直在动,不过失血过多,这说话声也就比蚊子声大一点,听不清,估计是求救。
思及此,我说:“你放心,我立马送你去医院,你一定会没事的。”老腊肉医术那么好,这种情况,他应该能治。
小女孩更急了。“救.....绿儿.....我、没、事......”
我心说,是姑娘你的自我感觉有问题还是我眼瞎,你这叫没事?“绿儿?它怎么了?”话说回来,绿儿鸟呢?饲主都快死了,鸟去哪了?
小女孩努力言简意赅的表达:“绿儿被天师抓了。”
小女孩说的时候瞅着男人,用充满憎恶的眼神表示了天师是从哪来的,难怪,我之前还纳闷他是怎么摆平绿儿的呢。
我将小女孩抱了起来。“好,我知道了,先送你去医院,然后就去找绿儿。”
小女孩用骨折的手抓着旁边的凳子不放。“救.....救绿......儿......”
我头疼。“再不送医院你会死的。”
“绿儿......”
小鬼你真愁人。
我抬脚踢在了男人的身上,这回没断骨头,但人很快就痛醒了,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我道:“我昨儿去过你家,你女儿和儿子的灵魂在我手里,若是不想它们灰飞烟灭,就乖乖听我的话。当然,你不听话也没关系,我会将你的儿子女儿拿去喂恶鬼,再把你做成红烧肉,话说回来,我有一段时间没吃人肉了,真有点想。”吐,不过面上肯定不能这么表达,必须用面部表情表达出怀念回味的神情,不然唬不住人。可惜没有镜子,就算有我现在也没法揽镜自照,也就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如何,不过瞅男人惊悚得肝都要吓裂的神情,显然我的演技还是很合格的。
“你你是妖怪。”
我无语道:“这世上除了妖怪也有别的非人物种的,算了,你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我看到了外头的摩托,是你的吧,我给你两个小时,把她平安送去xx医院,若是她死在路上,亦或是没救回来,你懂的。半道留下她跑路的话,也可以,后果,别忘了你儿子和女儿,还有你爹妈你媳妇都在我手里哟。”
找天师对我不难,确切说,是找绿儿不难,它叼着解药走的时候我在它身上留下了一种追踪用的香,因此追踪下去很快就找到了绿儿。
我不认识天师,但天师显然是认识我的。“庄主你你怎么来了?”
看这活见鬼的表情,我是修罗还是恶鬼,如此可怕?以至于天师的小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我拿走了天师手里的鸟笼子,天师忙道:“这只鸩鸟杀了一家五口,我没犯规。”
我颌首表示赞同,然后问:“那你就没问一下它干嘛要杀别人一家五口?”
天师脱口:“妖怪害人还需要理由?”
我默然一秒,手掌有点痒痒的,很想杀人,天师大抵也察觉到了,不着痕迹的退了两步,离我远远的。
我深呼吸,终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杀意。“过几日你去法院听审吧,还有,下回抓妖仙弄清楚妖有没有杀过人,以及为何杀人,就算最后出于种族立场还是要收妖,也应该是在清楚人与妖双方对彼此做过什么后再收。”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有的时候从道德来看,加害者是对的,但人的行为不仅仅由道德来决定,还有种族与自身性格等诸多因素,而人与妖之间,种族出身这一个因素占据的分量很大。我并不认为这有错,但就算因为种族出身要违背道德,也应该给别人一个控诉的机会,等人控诉完了再告诉别人为何如此,不至于让人死得糊里糊涂的,同时徇完私后也要做好日后被报复的心理准备。自然,也可以以防万一,彻底将良心喂狗来个赶尽杀绝,把人或妖的全家杀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