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野一郎安慰着顾晨。眼睛却看向秦璐,无声地询问秦璐关于顾晨的情况。
秦璐:"顾小姐很可能是脑部受伤使得血管压迫眼神经从而导致眼睛失明。当然也可能是能是颈椎或头颅有问题。我建议做下颈椎、头颅ct和颈动脉彩超。确认下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河野一郎:"那麻烦你帮忙安排下,马上做检查。"
秦璐:"河野先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先让顾小姐和泽祥好好休息下,明天再做检查不迟。"
河野一郎:"早点知道原因,好早点对症下药。顾晨就可以早日恢复视力,重见光明。"今天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河野一郎紧绷着神经一整天,已经有点神经兮兮了。
顾晨:"一郎,我想再休息会儿,明天再做检查吧,你也累了一天了,带着泽祥先休息吧,泽祥还那么小,我现在没办法照顾好他,就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地照顾他。你这样焦虑,会让泽祥更加的恐惧的。"
河野一郎低头看着怀中虽然已经停止了哭泣,但眼神却迷蒙无助的稚子,终于点了点头。
河野一郎:"秦先生,路先生,康平,千代子,你们都先去休息吧,今天把你们折腾的够呛的,大恩大德,我记心上了。将来有机会再报答。"
安康平:"一郎,你别这么说,都怪我邀请你们一同出来旅游,要不然你们就不会遇到车祸,嫂子也就不用承受伤的痛楚,泽祥也就不会受到惊吓了。"安康平和千代子自从出了车祸都处于自责的状态。
河野一郎:"这怎么怪得了你,我自己也想出来旅游,再说了,谁能想到旅游的路上会遇到车祸呢?人倒霉的时候,走到哪而都能遇到倒霉事,况且是在我开车的过程中出车祸的,从这个角度上来看,该自责的应该是我。"
安康平:"我.。。"
路政科拉走了安康平:"好了,你们就别再互相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各自自责了,自责于事无补,还不如好好休息,去处理下接下来要面临的问题。"
安康平和千代子带着芊芊,同路政科和秦璐去了一家酒店。
路上安康平夫妇很不放心顾晨的情况,他们总觉得顾晨的受伤,他们夫妻俩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安康平再三问秦璐能不能治好顾晨的这种因车祸脑部受伤而导致的失明。
秦璐:"神经损伤导致的使命医学上治愈还是有些难度的,但也不是没有治愈的可能性。脑伤引起的视力下降甚至失明通常是因为视网膜中央动脉阻塞,也就是大脑的神经种树受损。视网膜中央动脉阻塞治疗方法,通常可以降眼压,即前房穿刺,药物降眼,按摩眼球;扩张血管;纤溶等手段来治疗。同时可以找中医大夫中药汤药调治。"
秦璐没有病重就轻,而是很客观的称述着一个客观事情。他不想为了让他人心安而避重就轻,事情就是事情。只有将客观情况告诉病人的亲友,他们才能够正准确地决定做出选择。
这之后一路上,一行人都没再开口说话,沉默着到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宾馆。
安康平一家人一间房间,路政科和秦璐一间房间。
进了房间,路政科开门见山地说:"秦璐,我这次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文中的遗言。"
秦璐颓废的倒在床上,低声说:"文中临走前,还能想到给我留遗言?我真高兴,他还记得我,我以为他早忘记有我这么一号人了呢。"
路政科躺在了秦璐的身边:"在文中的心里,你一直是好哥们,从未改变过。只是这些年来,你像头倔驴似的,躲得远远地,一点和好的意思都没有。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心胸就跟针眼似的呢?再说了当年的事,你也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能怪文中他那天胖揍你了一顿。"
"当时,我确实对文中恨得牙痒痒的,甚至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对文中有不满的情绪,躲着他,不想见到他。不过后来,随着年纪慢慢变大,我也慢慢地成熟起来,对文中的不满就慢慢地被对兄弟的思念所代替了,我有想过和文中和好的,可是太久没有交流过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再次开口了,原以为,总有机会的,可没想到文中那臭小子,既然连一点机会都不给,直接不声不响地去了另一个世界。我还以为,他早就忘了,我这个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了呢。"
秦璐说着说着,眼角就留下了泪水。
"你说,阮文中那臭小子,怎么做什么事都这么急,连死都要赶在我们前头,打小他就争强好胜的,都三十好几的老男人了,还一样急,一样好胜,连死都要死在我们前头。"秦璐越说,眼泪流的越快。
路政科默默地听秦璐说着,也默默地跟着掉了许多眼泪,两人一同回忆着曾经同阮文中在一起的兄弟手足情义,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愤怒、一会儿伤心流泪,一席话间尝遍了人生百味,历经悲欢离合、生离死别。
两人又哭又笑的,回忆那段曾经最美好的青葱岁月,然后说到长大后各奔东西之后的艰难思念。
回忆完了,两人久久地沉默了下来,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了。
秦璐:"文中走的时候,你陪着他?"
路政科:"嗯,我正好在那边出差,文中所在的那支部队打电话给我,我就火速赶过去了,万幸还赶上见他最后一面。"回忆起当时看到的濒临死亡线的阮文中,路政科难受地半响也说不出话来。
停顿了良久。
秦璐:"文中走的时候,一定对这个世界很留恋吧。他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来得及完成。孩子还那么小,他也放不下吧。"
路政科:"他最放不下的是陈梦沁..。"
秦璐:"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后来政科又爱上了一个同名同姓还有着相同言行举止的有妇之夫。"路政科终究没把陈梦沁重生的事告诉给秦璐。
"没想到文中也是一个情痴,我们兄弟三个都是情痴。都被情所苦,最后都没能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共度一生。"
"是啊,我们三个人都是情痴,都是苦情人。"
"当年听说文中和羽词结婚了,我还以为那时阮文中终于被羽词感动了,才最终走到了一起的呢。"
"连他自己也曾经这么以为,直到临死的时候,他才不得不再次面对自己的内心,发现心里深处留着的始终是陈梦沁的影子。"路政科想到阮文中录给陈梦沁的录音时的情景,不免有些为阮文中感到悲凉,一生的最后时刻,最爱的女人却在别的男人的身边。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都是为情所苦之人,这种感受彼此都曾经深有体会。其中的苦楚难以向外人言说。
路政科转头看向秦璐:"怎么还不说话,为羽词抱打不平了。"
秦璐苦笑了下说:"没有,这世上最不能勉强的就是人的感情,我都三十好几的年纪了,我怎么可能连这道理都还不明白?"
路政科拍了拍秦璐的肩膀,说:"秦璐,你实话告诉我,你现在还爱着羽词吗?"
秦璐沉默着。
路政科:"不说话,就是默认了,还爱着她,其实猜也猜得到,这么些年,你的身边没有任何女人出没,要不是心有所属,怎么可能守身如玉呢?"
秦璐:"我现在也不清楚,我对羽词究竟是怎样的情感。真的不清楚。"
路政科:"你自己都不清楚你自己的情感,这说出去,有谁信?"
秦璐:"真的说不清,情窦初开的年纪,我曾经热烈的爱过羽词,那时候的她就像是我心中的女神,感觉这世上再也没有女孩会比她更美了,无论她做什么,我都觉得是对的。不能容忍任何人给她委屈受。后来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离开了她的身边,生活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刚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思念如狂,好几次偷偷地去看她,可是看见她却在向文中献殷勤,心很痛,很苦,痛到,让我不敢再去看她,而只将她埋在记忆里,时间不停的流逝着,我思念她的时间越来越少,我有了自己的事业,有了自己新的追求,后来又听说她结婚了,我思念她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最近一两年,我几乎就没有想起过她。可是当你在我面前提到她的名字的时候,我还是会有一股亲切感。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不是还爱着她。"
路政科作为一个局外人,听见秦璐已经可以那么自然地描述他同羽词的过往,就知道,只怕在秦璐的心里,已经不再爱羽词了,对于羽词只是一份曾经的记忆而已。
想到阮文中的遗言,路政科有些头疼了。
秦璐说完了,却久久地没有听见路政科说什么,转头看向路政科,却只见他皱着眉头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
秦璐:"怎么了?政科,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文中以为你这么多年都单着,是因为你心里面还爱着羽词。"
"然后。?"
"然后,文中临终前,把羽词母子托付给你了。文中说,他不担心你会对羽词不好,也相信你会把天天(阮文中和乔羽词的孩子)视如己出的对待的。
秦璐惊得坐了起来。
"政科,不带这么开玩笑的。"
"没和你开玩笑,文中真这么说的。"路政科严肃地说。"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
秦璐:"朋友妻不可欺。"
路政科一巴掌拍在了秦璐的脑袋上:"秦璐,你想什么乱七八糟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有守寡的规矩不成?文中他一直觉得愧对了羽词,羽词把整个心交给了他,这些年也都无怨无悔地陪在他的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但他的心里却始终住着陈梦沁,始终无法给予她,她最想要的情意。又想到你曾经对羽词的爱,想到你这么些年来单着过日子,就想着成全你们,希望你们最后都能幸福。当然也是为了给天天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
秦璐听完路政科说的一切,重新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看似已经睡着了,其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一堆的,挤得他脑门发疼。
曾经苦苦追求一件东西,求而不得,终于压下了对它的欲望,并且慢慢的忘记了它的时候,忽然有一天它却变得垂手可得。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奇怪的秦璐有一种被命运调戏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