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嫣也有些沉默。
“不论你愿不愿意，也不论我和你妈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始终无法改变，我永远都是你父亲。”就在今夜，刘父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刘玉嫣咬了咬唇。
“时间不早了，我该带小宇回家了。”刘玉嫣低下头，似乎在躲避着什么。
“我送你吧，总不能，当父亲的连女儿在哪里落脚都不知道。”刘父笑着拍了拍刘玉嫣的肩膀，率先走了出去。
刚才并没有仔细看，如今，父亲走在自己前面，她才突然发现，爸爸和三年前大不相同了。
刘父的年纪并不大，也才五十出头，刚到知天命之年罢了。
可是，和三年前意气风发的父亲比起来，刘玉嫣这时才看见，父亲的鬓角似乎染上了霜白。从前直挺如青松的背，如今看似乎也有些佝偻了。唯独宽大的后背和肩膀似乎还和从前一样，替儿女遮风挡雨。
刘玉嫣沉默着上了车，小宇也已经趴在刘玉嫣的肩膀上睡了一晚上了。
“你住在哪里？”刘父开口询问。
这时的刘玉嫣面上才流露出了些许窘迫，沉默了片刻，才说出来：“吉翔公寓。”
刘父愣怔了片刻——怎么没听说有哪个小区叫这个名字？难道是新开的楼盘？
刘玉嫣默默的拿出刘父的手机打开了导航，随手输入了自家住址，开始导航后，刘玉嫣便把手机递给刘父，咬了咬唇，转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刘父便按照导航一路开着车送刘玉嫣回去了，父女俩一路无言。
当导航提示“已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刘父左顾右盼，怎么也没看到周边有什么小区。
“到了。”刘玉嫣有些尴尬，叫停了刘父的车。
“我到了，我先走了，你回家路上慢点。”刘玉嫣躲闪着刘父探询的目光，推开车门便快速下了车。
刘父也跟着下了车：“我送你上去。”
刘玉嫣十分尴尬，抱着孩子低着头，快步朝家里走去。
一个浇了水泥的坡，坑坑洼洼，有些颠簸，坡又很陡，已经很多年没有走过这种路的刘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刘玉嫣忙伸手要去扶，刘父的面色有些不好看，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下了这坡，眼前是一条弥漫着烂白菜，烂瓜果的味道，小小的街道旁摆放着一排垃圾桶，散发着浓浓的臭味。
刘父的脸色更难看了。
刘玉嫣并不敢看父亲的脸色，只是抱着孩子一个劲的往前走，大约走了两三百米，才在一个有些偏僻的小楼梯口停下。
这楼梯口有些窄，只够两个人并排通过，刘玉嫣抱着孩子并不太方便，便走在前头，父女俩一前一后上了楼梯，刘玉嫣掏出磁卡摁了一下，只听“滴——”的一声，大门开了。
刘玉嫣伸手拉开大门：“爸爸，您先进……”
刘父背着手走了进去，刘玉嫣随后从走进来。
刘父抬眼巡视了一圈，问道：“你住几楼？电梯呢？”
刘玉嫣更加窘迫了：“我……我住六楼。”
刘玉嫣吞吞吐吐的说：“没有电梯……”
刘父沉默了，刘玉嫣不敢再说，抱着小宇的手也有些酸了。
刘父似乎看出了女儿的窘迫，伸出手：“我来抱吧，你在前面带路就是了。”
刘玉嫣一言不发，也没有把小宇交给刘父，而是率先上了台阶：“我抱就好了，您送我到这里就可以。”
“你是嫌我老了？”刘父瞥了刘玉嫣一眼，“不送你到家门口，我不放心。”
两人气喘吁吁的爬上了六楼，刘父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体会过这种膝盖酸软的感觉了。
刘玉嫣开了房门，刘父率先走了进去。
刘玉嫣把儿子轻轻地放在床上，便径直走进了厨房，给刘父倒了一杯温开水。
“我平时在家没有喝茶的习惯，小宇还小，我也不让他喝咖啡，所以家里只有开水和牛奶……您将就着喝……”刘玉嫣恭恭敬敬地把手上温热的玻璃杯碰到刘父面前。
刘父微微一愣，伸手接了过来：“没事，白开水好……”
“这三年来，你就住在这里？”刘父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刘玉嫣低着头没说话。
刘父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女儿的“蜗居”，其实，房子并不大，但是房子的墙面刷着绿色，屋子里有一股清淡的柠檬香，隐隐还有些许奶味儿，尽管房子不大，可是刘玉嫣把这个家收拾的很干净，颇有些家的温馨。
“孩子的爸呢？”其实，刘父这番过来，也不仅仅是为了送女儿回家，也想见见那个摘了他心尖儿明珠的男人究竟什么模样。
“我离婚了，这孩子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起那个男人，刘玉嫣还是恨得咬牙切齿。
刘父此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
“你被人……始乱终弃了？”刘父的话语里带着不可思议，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刘玉嫣小声的辩解了一声。
始乱终弃。
这个词倒是很符合自己现在的情形，只是她并不愿意承认。
“荒唐！”刘父终究还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实在是气不过。
“你……你……”刘父深吸了一口气，“你当初，放弃了这个家，离家出走，三年来杳无音讯，我以为，这二十年来我对你悉心栽培，三年，你大概也自己闯出了些名堂，才能三年都不回家。
“我却没想到，你居然已经结婚生子，还被人始乱终弃，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里，你倒是豁达！”刘父不是不生气的，自己的女儿，苦心栽培二十几年，轻易就被猪给拱了不说，那头猪竟然拱完了就不认了！
刘玉嫣的面上也有些难看了，刚想出口反驳，刘父又接着说：“跟爸爸回家吧，回我们自家公司上班，你的能力，爸爸一直都知道，你回来吧！爸爸也很想你。”
刘玉嫣再也没忍住，热泪盈眶，扑上去一把抱住了刘父，声音有些哽咽：“爸……”却是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
片刻后，刘玉嫣便松开了刘父，轻轻擦掉了眼泪：“爸爸，我和小宇过得挺好的，这些年来自给自足，过的也不错。”
刘父捶胸顿足，痛骂道：“你真是要气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