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嘎吱——”
怪物一边吃完了腐肉增生,一边看向了梁晋手里银光闪闪的宝剑,耻笑道,“你从哪里淘来的剑?拿那样一把剑有什么用?刃都没开,跟我耍子玩吗?”
“嗯,耍子玩。”
梁晋点了点头,说。
看来法师天机子并没有跟这怪物提起过摄心神剑。
那法师也不是全知全能嘛!
这让梁晋略微放下心来。
那怪物冷笑一声,血肉模糊的嘴一咧,狰狞无比。
“耍什么耍?你已经死了!”
它吼出了让梁晋熟悉无比的台词,向梁晋冲来。
这一次冲击,怪物依旧疯狂,却已然可以对梁晋的摄魂大法免疫。这一点,连怪物自己也察觉出来了,因此才嚣张放肆至极。
怪物冷笑不已,看向梁晋的眼神,已经像是看着口中肉、腹中餐。
但就在这时,梁晋突然出剑。
那看起来华而不实的银色长剑使出的也是华而不实的剑法,歪歪斜斜的向前,故弄玄虚一般。
它已然冲撞到了梁晋跟前,张开了血盆大口。
眼前的卑鄙命贼还在负隅顽抗,将剑抖了两抖,抖出了一朵剑花。
真是愚蠢至极!我就先将你这破烂长剑也咬碎了!
怪物脑中一下子闪过这样一个念头,然后就见那剑花抖开,抖出了一条人影。
“法师?!”
怪物一声惊叫,赶紧刹车止步。
这一瞬间它已经错乱了,不自觉就要停下来。
那剑花抖出的人影,不仅仅是抖在了它的眼前,更是像被那剑直刺进了它的精神深处。
因此它不可抑制地以为眼前的人影,就是那位法师。
“轰!!!!”
它直接从梁晋身侧冲过,栽进了沙地里,在沙中砸出一个大坑来。
而等它挣扎爬起来,跳出大坑,却见眼前的景色,已然全都变了——
远处的镇北城,身后的通天河葬妖河口,脚下的沙地,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断妖山脉以北的冰天雪地,是圣山祭坛,是阴沉沉的天空和高耸入云的松林。
他“噗通”朝祭坛前的人影跪下,磕头道:“法师!”
……
“呼……”
梁晋看着与他有些距离的怪物磕头如捣蒜,稍微松了口气。
手持摄心神剑,他的摄心神剑受到的增幅简直不是一倍两倍,而且那怪物又因上半身吞噬下半身,变得疯狂无比,才使得他的法术,对怪物效果如此明显。
现在不管能不能把这怪物料理了,他趁机逃跑,却是没有问题了。
但他还有其他考虑——
他是中州镇武司巡察使,来到镇北城,为的是镇武中州。他若从此逃走,这一战的情况散播出去,他还如何立威,完成使命?
“我们不跑吗?”
韩小钰站在了梁晋身后,恍惚了一瞬。幸好摄心神剑没有针对向她,她才能很快摆脱出来。
“要等等。”
梁晋说道,“我还要再看看,你可以回去城里,叫增员来。”
摄心神剑已拿到手,就不需要再做什么隐瞒了。因此这时候韩小钰去呼叫增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本以为找剑淘宝,会很麻烦,却没想到这事一不小心就做了,难的反而是这葬妖河口上突然出现的意外。
而这个意外,就连韩小钰也看明白了,自己的手段,只能将之拖延,而无法将其斩杀。
因此韩小钰才会有此一问。
于是梁晋话一说完,韩小钰立马就折身一跃,一步跨出数丈。
她自然不是要逃跑。她知道自己本领低微,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唯一的优势就是速度,按照梁晋所说,去给梁晋报信求援,是她能发挥出的最大作用。
有帝江在身,她奔跑起来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从那早上的热心老头身旁冲过。
那老头这时才刚刚迎着给梁晋引路的渔夫儿子回来,问渔夫情况,听渔夫说起梁晋给他塞了几枚钱,顿时就怒了。
“啪!”
老头一巴掌拍在渔夫脑门儿上面,怒道,“好家伙,人家仁义,给了你钱两,你却丢下人家在那么危险的地方,独自回来!还是不是我儿子?”
渔夫瓮声瓮气地说:“人家让我回来的嘛。”
老头却气道:“人家让你回来你就回来,你就这么听话?那你老子的教导,你怎么不记住?快滚回去,把人家好歹劝回来,说不得还得几个赏钱!”
渔夫一听赏钱,稍微欢喜起来,就准备转身再往葬妖河口去。
哪知才一转身,就看到一道人影倏忽间从眼前略过。
两人都似傻了一般愣在原地。
老头问:“刚刚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穿过去了?”
渔夫道:“不知道,好像是?”
老头又问:“是不是从葬妖河口那边过来的?”
渔夫道:“不知道,好像是?”
老头有些无语,但还是问:“那里会不会又,什么事?”
渔夫道:“不知道,好像是?”
老头一巴掌就把渔夫的脑袋拍得往下一栽,气冲冲道:“不知道你娘!快走!咱们赶紧过去看看,我跟你一起去。别有什么事咯。”
渔夫只好闷头往葬妖河口走,老头跟在身后,还得时不时叫渔夫慢点,跟不上了就生气,一生气就拍渔夫后脑勺。
与此同时,韩小钰已经冲进了镇北城的城门口。
那城门口的守备,也有一个修行者带队。
韩小钰跑得飞快,一眨眼就从城门口过去,修行者守备只觉一股劲风飘过,吓了一跳,忙叫道:“谁?!”
众守备都被修行者这句话惊到,一个个警惕地拔刀举枪,四处防备。
然后眼前哪还有人?只有进出城池的捕鱼者、赶河者们,都被守备吓到,一个个站在原地看向一众守备,动都不敢动弹。
这时候的韩小钰,却已然跑到了他们在城里落脚的烤妖子客栈。
她能想到的,也只有找这几个跟随梁晋一起来镇北城的“同僚”们,其他地方,她也想不起来。
不过幸好的是,剩余的那四个人并没有离开客栈到处去乱逛,这时都还在客栈里,被她一叫,就集合在了一处。
“怎么回事?主公呢?”
众人里最为急切积极的,还是唐小狗,仿佛忠心护主已成本能,哪怕梁晋不在跟前,也是急于表现。
韩小钰道:“在城外葬妖河口,有妖魔对不不了。他让我来找增员。”
“妖魔?!”
众人都惊了一跳,“如今这世道,怎么还会有妖魔?!”
唐小狗“刷”地跳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过去啊!主公才入存神境,岂能对付得了南渡妖魔?!”
随后却是云守剑站了出来,冷笑一声,道:“说的也是,如今也该咱们出手了,免得那厮没法,现在就祭出了镇武令。到时候传出去,有咱们这么多人相随,还让他早早用出镇武令,岂不是咱们丢人?刺字女,带路!”
云守剑和韩小钰本就有仇,因此韩小钰一直都不和云守剑说话,而云守剑也只叫韩小钰刺字女。
因为这事,韩小钰差点又和云守剑干一架。不过梁晋考虑到这姑娘实在打不过云守剑,就拉住了她,只让云守剑不许再如此称呼她。
云守剑因谪仙人之故,不敢在梁晋面前多放肆。因此当着梁晋的面时,果然没有再称呼韩小钰刺字女。
但现在梁晋不在眼前,云守剑就无所顾忌了。
只是韩小钰焦急于梁晋危险,也顾不上叫云守剑侮辱性的称呼,听云守剑这么一说,当下迈开步子就先走。
云守剑正准备跟上,却见韩小钰已然跑得不见踪影,这般速度,让他也措手不及,目瞪口呆,有些尴尬。
幸好的是,韩小钰跑出去后,就发现其他人都没有跟上,复又跑了回来。
云守剑这回消停点了,老老实实地请韩小钰在前面,不要跑得太快。
唐小狗询问是否需要去城主府求援,云守剑却冷笑一声,道:“你这是看不起我三大圣地修行者么?”
他这样子一说,稷山书院霍定神和藏法阁武云贵也都傲然起来。
“云师兄说得对,我三大圣地出手,若还要求他人相助,那就太丢人了。”
“唐小弟毋须如此,且带我们过去,会一会那妖魔。你和韩姑娘看着就好。”
如此一来,唐小狗也就不再好说什么,而且韩小钰也急得不行了,难得不耐烦地问了一句:“还走不走?”唐小狗本来张开的嘴巴便复又闭住。
“带路。”
三大修行圣地的三个人齐齐说话,韩小钰便当先从客栈里一跃而出。只是这次她到底吸取了教训,没有再跑得那么急切。
云守剑、霍定神、武云贵各自跟上,唐小狗最后才走,走时不无讥讽地嘟哝了一句:“三大圣地就了不得么?你们那点屁事,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呸!”
一路疾驰到了城门口,众守备一下子就看到了几人飞速而来,看那样子气势汹汹,还以为要来生事,一个个都吓得举起了武器。
“来……来者何人?!”
那守备中的修行者紧张忐忑,敌人声势浩大,似不是易于之辈。他只有一个修行者,怕是对付不了。
幸好的是,那袭来众人,似乎并没有想怎么样,到了跟前,当先那男子就举起一把剑来,剑上剑气流转,非常明了地代表了其身份。
“三大圣地有急事出门,让个路。”
云守剑说话不知道什么叫客气。但偏偏那守备还吃这一套,忙呵斥手下让到两旁。
那修行者守备还想上前打个招呼讨个好,却没想来袭众人二话没说,甚至都没多看他一眼,就直接杀出了城去。
修行者守备一时间有些尴尬,眼见众手下都看了过来,忙打个哈哈,道:“诸位师兄怕有要事,顾不上和咱们说话,也是正常。赵四,刘能,你们两个赶紧去段府和北源门通报一下,就说三大圣地来了,快让他们来迎接一下。”
……
出了城门,距离葬妖河口还有一段距离。如果没有其他人,只韩小钰一个,很快就能赶过去,但这时韩小钰被其他人拖累着,却不得不慢下来。
她这么慢,脸上焦急的神色溢于言表。
唐小狗深受韩小钰神情影响,急切道:“这么半天还没有赶过去,也不知道主公他怎么样了,在那什么河口上面,有没有事?”
云守剑却冷笑一声,阴沉沉地道:“没事最好,但有事也是他活该!好端端的不知道逞什么能耐,一个人跑来这里,他最好记得用镇武令,不然沦为妖魔口中之食,别怨我们没有援护他。”
霍定神和武云贵都没有说话,看来是默默认同了云守剑的话。而唐小狗则忠犬护主,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别忘了咱们都和主公定有主从之势呢。主公若是好不了,你们也别想好!”
众人这才都脸色一灰,默默加快了脚步。
他们冲得迅猛,路上河边的人纷纷躲闪,或早早让开了路,避免被他们撞到。
一路疾行,渐渐过了老头和渔夫所在之地,那里已然空空如也。而从那里过去以后,随着距离葬妖河口越来越近,人也越来越少。
渐至周遭不见行人,那老头和渔夫也终于冒出了泡来。原来他们小步疾行,到了这时候,才刚刚能看到葬妖河口,就已被韩小钰一行人追上了。
而韩小钰、云守剑等众人,却都没有心情管这父子二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葬妖河口外的沙地上。
那沙地之上,所发生的事情,令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主公,中州镇武司巡察使梁晋,正在手使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宝剑。
梁晋拿着宝剑翩翩起舞,而在梁晋的对面,有一头恐怖恶心的巨大怪物,上半身瘦长、下半身因长满了腿脚而臃肿,极不协调。
那怪物像是被梁晋引动了,也随着梁晋的剑舞偏偏起舞。
在那诡异的武道之中,怪物长了细长锋利的指甲的胳膊,正舞得疯狂,舞得扭曲。
它在跟随梁晋的银剑起舞,将锋利的长指甲,一下一下地切割向自己的身躯,将自己的血肉骨头,都一下一下地给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