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如勾,低悬夜空,淡淡的银光绰绰洒落下来,衬着那暗夜中不停闪烁的星星璀璨的仿佛透明的水晶。
乳白色的光芒笼罩着大地,仿佛沁着雪山之巅的色彩。楚放一身紫衣随意的躺在屋顶上,沐浴着带着寒芒的银光抚摸,目光怔怔的望着遥远的星空,隐约间似乎又看到了那双皎若云间月的杏眸。
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仿佛是可以撕裂人心的东西,他想留住的时候只是徒劳,他想赶走的时候亦是无力。
短短几日他却仿佛过了一辈子,看着心爱的女子在别的男人怀里恣意的笑,而自己却只能躲在角落里静静的看那不属于自己的笑容,然后一遍遍告诉自己‘只要她幸福就好,幸福就好。’
从此后再不能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呆在她的身边,他只能在见到翼王的时候看到她,然后恭恭敬敬的行礼,称她表嫂。
从此后再不能与她并肩策马扬鞭,再不能看她朝着自己露出那带着娇俏,带着狡黠的笑容。
宫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朗是路人,况他根本不是她的萧郎。
自嘲的笑了笑,将一直掩于怀中的小木雕拿出,那精致如画的容貌,笑起来时那浅浅的酒窝赫然就是苏韵本人,那栩栩如生的神态,入木三分的表情无一不在昭示着雕琢其木雕的本人是用了何等心力才能将一个人描绘的如此生动。
轻轻地抚摸着木雕人儿的脸颊,心底的酸楚几乎按捺不住,就在他几乎想要冲进那个他向往的屋子时,若有若无的破风声传来。楚放心一凛,瞬间直起身子。
一名身着褐色紧身衣的男子自半空中落了下来,没有发出丝毫声响,稳稳地站在屋顶,连一丝瓦片都没有触动,恭敬的单膝跪地,垂头行礼。
“属下印岚见过公子。”
楚放微微放松,手肘就势撑在瓦砾之上,一手撑头。“印岚啊,你怎么来了?”
“是印风叫属下来为公子送信,谨王暗中蠢蠢欲动,私自招兵买马广积屯粮,我们的产业也受到些许影响。”见楚放一脸平静无波继续道。“且西北一战肖将军大获全胜,叛者主谋全部伏诛据仅有个别逃窜,可靠消息大军已于昨日得胜还朝,今上龙颜大悦,下令犒赏三军,传旨翼王殿下早日回京,想必此刻,圣旨已经在城外了。”
直到印岚说完,楚放都没有做任何的表示,沉默了片刻方才轻描淡写道。“我知道了,回去告诉印风,一切照旧,以四六分成将陈米兑入新米之中尽快脱手,价钱尽量提高,所得银子全部用于置办军用冬衣,其他的都不用管。”
“是,属下这就去办。”虽然不解,印岚还是坚定不移的应了下来,临走之际犹豫片刻还是轻声道。“公子,韩姑娘这几日追问公子行踪追问的紧,属下担心生出什么事端。。。。。。”说完也不待楚放回答,身影便消失在眼前,整个过程快的仿佛一瞬间完成,若不是一封被烫了漆的信还完好放在哪里,几乎会让人以为只是一场梦境。
无意识的捏了捏信封,楚放冷笑一声,起身,跃下屋顶,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日果然如印岚所料,一大早圣旨就出现在他们下榻的客栈之内,秦冥翼也没有多少表情,淡淡的吩咐邵缙打点行李立刻动身。
沈烟行无比乖顺的跟着大部队,一路风餐露宿紧赶慢赶都始终不曾抱怨一句,终于一行人在两天后回到京城。
苏韵一路累的够呛,草草洗漱完毕就倚在榻上睡了过去,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吃,林晨曦兴致冲冲的跑来却被彩月挡在门外,只能再度含泪回了自己的院子。
缓了两日身上的疲惫感才渐渐消去,苏韵百无聊赖的趴在花园里的石桌之上,秦冥翼从回到京城一直都没有再见过面,除了剿匪的后续处理还有西北叛乱的后续处理这两件事连皇帝都格外的重视,秦冥翼更是忙的几乎连府都没时间入。
林晨曦被秦冥翼以不听话为由送入国子监,只能逢休沐之日才能见到,因此,诺大的翼王府里,苏韵竟是有种诡异的空旷之感。
“啊啊啊,受不了了,这是要成神的节奏吗?为毛我要跟关禁闭似的呆在这里啊?”胡乱的划拉着盘子里的点心,苏韵抓狂的大喊。
将披风披到苏韵的肩膀,彩月惶恐的盯着苏韵。“姑娘,王爷说了今日京城恐怕不*稳,姑娘不可以乱跑。”
愤恨的别开脸不看彩月。“我只是想要出府看看而已,哪怕去九皇子府也可以啊。”
彩月坚定不移的再次移到苏韵正前方紧盯着她的双眼。“姑娘,九皇子身在国子监,轻易脱不得身,奴婢求您了,您走了,王爷会杀了奴婢的。”
苏韵不以为意的坐在凳子上转着圈,仿佛得了多动症似的一刻不得安生。“不不不,我会疯的,我一定要出去,我不去别处,去楚府总行吧?”
“姑娘。。。。。。”彩月急切的还想劝说,被苏韵打断。
“停,在我偷跑跟我光明正大的坐着马车过去你选择那个?没有C项呦~~~”
彩月苦着脸,哀怨的好像被陈世美抛弃的秦香莲,良久见苏韵都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愿,考虑到某女的顽劣成性,只能无奈的点头。
“不能让奴婢跟着吗?奴婢保证一定不会妨碍姑娘的。”
苏韵笑容可掬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在其露出笑容之际淡淡道。“闹!不行!”
彩月立刻垂头丧气。
成功的将小侍女戏耍的生无可恋,苏韵哈皮的上了马车,目的地:楚府。
归功于田叔的八卦属性,苏韵畅通无阻的通过门房小哥的盘查来到楚府腹地,书房。不同于翼王府的层层把守,明里暗里的盯梢,楚放的书房简直就是大学里的图书馆,直接对外开放的那种,除了两边种植的绿柳再无一人把守。
正值午后,烈日当空,空气里都是阳光的味道,苏韵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正坐在书案之后的紫色身影。
楚放一手拿着手札,似乎是账本之类的看的十分认真,眉心紧蹙,仿佛有什么化不开的烦躁困扰着他,狭长而多情的眸子微微眯起,看上去慵懒又冷厉。苏韵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了一瞬便被他身边的身影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身白衣,长发挽成一个简单大气的髻,秀美的脸上上了精致的妆容,十分的美丽漂亮,看到她的第一眼,苏韵就有种看到沈烟行的错觉。
难道古代的女人审美都是‘小白花’这一个标准吗?
楚放心烦气躁,注意力无法集中,女子心猿意马注意力也是无法集中,自然两人也就都没有发现门边多了一个猥琐的偷窥狂,女子一手执着小巧的瓷壶亲手斟着茶,晾了晾才递给楚放,满脸的嫣红,明眼人一看就知何意。
苏韵心中一顿,莫名巧妙有些负气,淡淡的哼了声起身就要离开,楚放一身武艺自然感觉到了那明显的波动,抬头见是她,眸光一亮脸上不由自主露出笑容,倏的起身一把推开身边的女子连那整杯的茶水都泼在女子手上都不顾,心中欢喜,脸上却是一贯的轻佻。
“怎么想本公子了?这都自己送上门了。”
苏韵毫无形象的白眼大奉送,不答话,对于楚放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十分无感,看着就碍眼。
两人在这边心情愉悦的调侃,那边有人心情就不那么美丽了,女子捂着被茶水浇湿的手指泫然欲泣的走了过来,扫了一眼苏韵幽怨的看着楚放。“表哥,你不接受我便是因为她吗?也不过如此啊,为了她你连自己的嫡亲表妹都不顾了吗?”
喂喂喂,既然是嫡亲表妹,姑娘你那娇嗔哀婉是要闹哪样啊……
只一眼苏韵便看出其中的猫腻,不由有些纳闷,真是够了,左一出右一出,凭毛自己要无故躺枪!难道自己长了一张拉仇恨的脸么……
楚放闻言笑意立时便淡了一些,微微挑眉瞟了她全身一眼,声音一片冷凝。“与人无尤,不过是你自己不讨喜罢了。”
女子显然大受打击,捂着胸口摇摇欲坠,哀声道。“这不可能,定是这个贱人蛊惑于你,你才会迷恋她至此,你以为我看不懂你的表情吗?”
你既然看得懂还撒什么泼?上赶着犯贱么?
对于女子的想当然苏韵只觉得自己快要醉了,对于古代女子动辄就是贱人的骂人爱好更是十分的不敢恭维,尤其是当一身白衣的柔弱女子开口时,几乎都快形成条件反射的妊娠反应了。
古语常说,龙游逆鳞,触之即怒。楚放的逆鳞无疑便是苏韵。当女子‘贱人’两个字出口之时,楚放眸色倏然一冷,隐藏在骨髓深处的狠唳再度觉醒。“韩笙箫,你再说一遍!”(未完待续)